所见到的,就是围上来的七个人和六条狗。
其中五人还都端着半自动步枪,再看看那几条发出凶声的狗子,他连一点跑的想法都没有。
吕律他们六人,何庆并不认识。但雷蒙和站在远处观望的薛淑琴他就再清楚不过了。
分场的原场长,哪怕已经被撤了,但提起雷蒙,农场的老职工不少人都对他无比信服,所以,新职工大都对雷蒙比较尊重。
吕律端着半自动迎面走过去:“把斧头扔了,身上背着的包放下!”
何庆知道自己再没机会,依言将手中的斧头扔到一旁,背上背着的包也放下:“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能那么快找到我身上来。你们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吧?”
“这没啥好奇怪的,晾晒场的烟膏里有猫留下的脚印,季元升又在晚上看到过野猫,你在种植基地呆过,猫也带到过种植基地,恰巧,我知道猫会偷东西,这不少事情综合起来,很容易就能想到你头上!”
吕律淡声说着,继续靠近,枪却不曾放下,依旧提防着:“峰哥、蒙哥,搜身!”
两人闻言,立刻小跑过来,将何庆身上搜了一遍,除了几十块钱和一些粮票外,别的啥都没有。
吕律稍稍松了口气,将大斧拿起来交给跟着靠过来的孟兆华,然后看向不断蠕动着的袋子。
他小心地将袋子打开,一只狸花猫立刻窜了出来,被他一把捏着脖子抓住,再看看袋子里,除了些油纸包着的吃食外,别的啥都没有!
他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何庆:“烟膏呢?”
“烟膏不在我这儿!”何庆摇头道。
“在哪儿?”雷蒙最先忍不住,怒声问道。
“我不可能说的,说了以后,我就再没活路!”何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会开口的!”
吕律笑着说道:“蒙哥,我没记错的话,这山脚下就有片沼泽地,曾经还有两个不听劝的知青陷在里边没出来,对不对!”
“是有这么片地,里边的水一直排不出去,又没多大一片,始终没有利用起来。”雷蒙应道。
“峰哥,你说,如果咱们在追捕途中,发现逃跑的人陷在沼泽里死了,咱们不会有事儿吧?”吕律再问。
吕律都说到这份上了,张韶峰早就明白吕律想干啥了。
“能有啥事儿啊!”张韶峰笑道。
“没事儿就好……咱们就去那里走一趟!”
吕律说完,笑着看向何庆:“走吧!”
三人简单几句对话,听得何庆一阵头皮发麻,但人都有一个通病,不是死到临头,那就一直死鸭子嘴硬。
他心里边害怕,却死死咬着牙,啥也不说,也不走。
陈秀清、赵永柯和梁康波三人见状,几步上前,推搡着跟着吕律和雷蒙往山下走,哪由得了他。
半个多小时后,一帮人到了山脚的沼泽地里。
沼泽面积不大,经常有水鸟在里面游荡的缘故,里面的水浑浊不堪。吕律等人的到来,也就吓飞了几只水鸟而已。
好歹也在农场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很多危险的地方,农场管事儿的人没少强调,不让靠近,对这一小片看着更像是个水泡子的地方,何庆想不知道其厉害都难。
“真不知道被沼泽一点点吞没是啥感觉……我跟你们说,今天这样子,想去湿地里捕捉小雁怕是不太可能了,明天咱们进去的时候,可得万分小心,这样的地方会吃人,一个不小心陷阱去,很多地方根本就爬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往下沉,直到泥浆淹没胸口,淹到脖子,再到嘴巴、鼻子,然后喘不过气来,不停地在里面挣扎,等死掉的时候,人也被里边的烂泥给埋了,成了一根插进沼泽里边的酱萝卜。
有陷入过沼泽差点死掉的人,在被救以后,那是一辈子再也不想靠近这样的地方。就是这原因,这沼泽地里的大雁、雁蛋才会有那么多,有本事进入里边还能活着出来的,就没几个!明天咱们进去,可得万分小心。”
说到这,吕律回头看着面色已经变得惨白的何庆微微一笑:“我们只想知道两个问题:第一,那些烟膏究竟在哪儿?第二,蒙哥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嫁祸他?
别跟我们说不是你干的,你家里边我们已经到过,酸菜缸里的烟膏也已经找出来,当然,还有炕琴里,狸花猫偷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说完后,吕律静静地等着。
张韶峰等人也默默地等着。
直到五分钟以后,见何庆还在紧咬着牙帮不肯说,张韶峰等不得了:“扔进去,这样的人,弄死了我负责!”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梁康波等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见状,立马上手钳住何庆,提了起来,在沼泽边缘晃悠,摆出将他远远抛进沼泽的架势。
何庆惊恐地挣扎着,可是,被四个比他还精悍的人提着,他哪里挣得脱,在听到三人数数,准备一起用力抛的时候,他终于绷不住了:“我说……我说……”
他实在弄不明白几人的熟路,但张韶峰一句“弄死了我负责”,算是把他吓到了,看着几人的举动,他毫不怀疑他们真敢那么做。
别的不说,总场的领导和公安那就是他招来的,敢挟持分场场长进办公楼的人,哪会简单。
张韶峰冲着几人使了个眼色,何庆被直接扔在地上。
“我还以为你那嘴巴能一直闭到死,看来,也不过如此!”张韶峰轻蔑地说道。
“说吧!”吕律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我是被人逼着这么做的。”
何庆不敢再有隐瞒:“烟膏在王兴亮那里,嫁祸雷蒙,也是他让我这么做的啊!”
嗯?
听到这样的答案,在场的所有人都一下愣住,几人都没有想到,事情还是回到了王兴亮的身上。
“为啥啊?”吕律皱着眉头问道:“他是怎么逼你的?”
“我在一个多月前,在河边去捞鱼的时候遇到的这只狸花猫,当时看它瘦瘦巴巴的样子,就喂了它两条小鱼,谁知道,我回家的时候,这猫就一直跟着我了,一直到了我家里边,我看着它那么亲我,也就被我养着了。
也就养了半个月左右,这狸花猫就跟我熟悉了,白天就老实地呆在家里睡觉,晚上的时候总是出去,然后叼回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开始只是一些袜子、纸片啥的,后来开始叼着钱、粮票,时不时地还有些金银首饰啥的。
是我利欲熏心,看到那些钱、金银啥的,我觉得这狸猫简直就是我的摇钱树,所以,我还特意在它每次叼着好东西回来的时候,专门给它准备些好吃的,后来,它叼来的东西,值钱的越来越多。
直到王兴亮找上门来,把东西一下子给全搜出来了,当时他就要打电话让公安来抓我。
我苦苦求他,他才放过我,说只要我帮他做两件事儿就放过我。我没有办法,就答应了。”
何庆哭丧着脸:“我也没想到,他要求我嫁祸给雷蒙,说是雷蒙在平日里没少给他上眼药,加之上边已经有人收到举报,说他管理不善,准备重新启用雷蒙,是他的绊脚石,另外就是,他想借这个机会赚上一笔,就让雷蒙背黑锅,让他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他是场长啊,我听人说他很有背景,我惹不起,有把柄抓在他手里,按照他的说法,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我在大牢里呆一辈子。我只能照做了。
我在种植基地割浆的时候,就进去了,猫也从围墙里放进去,就在晚上,猫就找来了,我每天晚上就让它叼抹了烟浆的小石头,只要叼回来就奖励喂他好吃的,没用多长时间,这猫就真给我叼回来一块烟膏。
但是,这烟膏应该是从打包清点过后从箱子里弄来的,并没有引起注意,就在第二天,那团烟膏就被我找机会放在雷蒙的床上了,为了不让他发现,还特意压扁,藏乌拉草里面,睡觉的时候都发现不了。
这事情办完,我就赶忙以身体不舒服,离开种植基地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帮王兴亮偷接下来的烟膏。我怕事情被发现,还特意等了几天,见没啥动静后,就在家里边让这只猫去偷,结果,一晚上的时间,就给我偷了十来斤回来。算是完成了王兴亮的事儿。
他说,偷少了弄不死雷蒙。
也就在那天晚上,事情爆发了,雷蒙被关了起来。
得了那些东西,王兴亮还来专门找过我,让我放心,让我就老实地呆在农场,保我没事儿。
可那么大的事儿,又怎么可能会一点事儿没有,我心里一直都不踏实,总想着赶紧跑,可是,在这种时候我如果跑了,那不正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这里有鬼吗?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跑了?”张韶峰冷声问道。
“是王兴亮跑来跟我说的,说是已经有人怀疑到我身上来了,让我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我也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快追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啥好隐瞒的了,他如同倒豆子般一下子全说了出来。
“找上厕所的借口,弄得满头大汗,气喘息息地,原来是抄近道来让人跑路啊!”
雷蒙忍不住骂了起来,接过孟兆华提着的斧头就往回走:“今天非弄死这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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