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光大亮,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怎么睡得这么沉?唉,都怪昨天太累了。
闻九霄……自然是去处理公务了,衙门一堆的事都等着他呢。
昨天,对了,她昨天带回来不少珍贵药材,都摆在桌子上,给她收哪去了?想到这,余枝睡不住了,一边穿衣裳一边喊:“来人。”
“少夫人,您醒了?”今日当值的是莲雾,熟练地把帐子挂起来,“三爷上衙门去了,走时交代让您多睡一会。少爷也上学去了。”
余枝嘴角抽了一下,上班的走了,上学的也走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了。
“我昨天带回来的药材呢?谁收的?收哪去了?”
莲雾麻利地给余枝把鞋摆好,“杨桃收的,没敢给您动,直接把桌子抬药房去了。”
余枝嘴角又是一抽,行吧,没动就好,她是担心丫鬟们不懂,把她的大灵芝给弄坏了。既然还摆在桌上,那她就不急着收了。
闻九霄公干回来了,美好假期结束了,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做点什么好呢?什么都不想做,算了,还是先喝点葡萄酒吧。
一早,闻九霄一到衙门,卓正扬等人就等着他了,“大人,昨天运回来的那些首级怎么处理?还有,请功的文书昨天一早就送往州府了,后面的人头……”
卓正扬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么快就找到大人了,他拖一天便是了,两下首级合在一起,功劳更大更多。
昨天他就想请示了,找到后宅伸头一看,清风跪在外面,他顿时就退了回去,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闻九霄直接道:“再写一份便是了。”功劳不功劳的他真不在乎,但他得替底下的人请功,“山云县海贼猖獗,每年都有不少百姓伤亡,长此以往,村庄荒芜,人口骤减,把近十年被海贼祸害的百姓伤亡数附上去。”
卓正扬懂,这是要跟知府大人要银子要物资,这活儿他熟练,大人说的时候他已经打好腹稿了,至于百姓伤亡数,自然是要往上多加一点点的。唉,没办法,都是为了百姓。
“那首级……”
闻九霄抬起眸子,“示众半日,然后跟之前的首级一起运海边去。”还得等上头来人核实后才能埋。也不知朝廷会不会派钦差来,山云县离京城这么远,区区四百首级,应该不会千里迢迢折腾这一趟吧?
一连理了三日,闻九霄才把积压的公务处理完。至于关押起来的马、严两家,闻九霄并没有忙着处置,先晾一晾,看还能不能榨出点什么。
闻九霄一点都不信,只凭马家严家就能说动海贼攻打县衙,这可是公然与朝廷作对,是造反!他查过县志了,自大庆朝立朝以来,海贼作恶多端是有,屠杀百姓也属实,但还真没有胆子大到攻打县衙的。怎么他在任上,海贼就改性了?
这就让他不得不多想,是不是有人浑水摸鱼?是那几个他得罪的县令,还是京中他的政敌?
风过留声,雁过留痕。但凡做过,总会留下痕迹。一时找不到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若真被他猜中,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乃至第三次,他等着便是。
县衙外又堆起了一座人头京观,山云县再次沸腾起来。在衙役们的大力宣传下,城里城外的百姓都知道了县太爷的丰功伟绩。
谁不恨海贼呢?尤其是靠海的村落,没有地,生计全在海里,没有办法搬到别处去。海贼来无影去无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谁不恨?
可县太爷却带着人杀了这么多的海贼,真是大快人心啊!他们山云县有了这样一位县太爷,百姓心里都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宋义安跟着忙了好几天,这才得空回家。一进大门就有小厮迎上来,“大爷,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县衙虽有值房,也有地方沐浴,到底比不上家里舒服。宋义安精神紧绷了好几天,就想回自己院子好好睡上一大觉。
现在父亲找他……
宋义安心情没来由地就烦躁起来,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冷着脸朝父亲院子走去。
“父亲,您找我?”
焦躁的宋家主勐地转身,抱怨的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话一出口,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状似关切地问:“衙门很忙吗?”
县衙门外的人头堆了两天半才运走,宋义安不信父亲会不知道?还问他县衙忙不忙,若不忙他能好几天不回家吗?
“是很忙,儿子还算是好的,其他人,像张家大哥,白天带人巡街,晚上还要带人巡夜。”宋义安沉声回道。
“现在是不忙了?”宋家主试探的眼神落在儿子脸上。
宋义安默了默,才道:“不是,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只是大人体恤大家跟着熬了好几天,特意给了一日,让大家都回去好生歇一歇。”
宋家主看到儿子脸色确实疲惫,连忙道:“你们大人倒是个宽宥的,那你就好生歇一歇,瞧你身上衣裳穿的,让你媳妇给你好好拾掇拾掇。”
宋义安笑笑,没吱声,反正他是不会开口询问的。
果然,他爹忍不住了,问他,“马家严家被抄了,怎么回事?”
“他们两家与海贼勾结。”
宋家主一惊,“不会吧,他们胆子这么大?”
“不然呢,不是他们,父亲以为这么多海贼是怎么进到城里的?”宋义安冷笑。
宋家主跌坐在太师椅上,像受到沉重打击似的。宋义安见状,心里有些不安,状似无意般地道:“爹,您都不知道马家世伯心有多毒,险些把张家给坑死了……”他一边说,一边留意父亲的表情,“幸亏张家大哥是个有决断的,要不然现在下大狱的还要多个张家。”
宋家主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他呀,唉,他年轻的时候更狠!你说何至于此?同在山云县,何至于此呢?”后面声音低下去了,好似喃喃自语。
宋义安悬高的心却落下了一半,不是父亲,刚才父亲的表情有震惊,有不信,却没有慌张和心虚。
不是父亲!那就是二弟了!宋义安嘴角勾了一下,无比讽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