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得到李炎的命令倒是不奇怪,毕竟自己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做都监的没有一点动静那反倒是不正常,刘宗敏早就告诫过他,面对李炎不要顶牛,老实受下来,以后再说。
于是刘显心中也有了个底,到底闯王还是念着旧情的,没有当真拿他的脑袋去祭旗,想来最后也不过是小惩大诫,轻拿轻放。
念及如此,刘显便显得中气十足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便跟着前来传来的张洪去拜谒李炎,甚至路上还不忘记嘲讽张洪几句,说如今闯王的亲兵是越来越不像那回事了,自己当年如何如何云云......
这般口无遮拦的人物,自然是不会多讨喜,若不是刘显身份资历在那里压着,张洪多少要跟他拳脚上见个真章,可奈何这人身份不简单,张洪只能暗自安慰自己道:“何必跟个瘸子置气,反而胜之不武。”
等进来李炎的军帐,面对着一片肃杀的氛围,刘显却依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敷衍的拱手道:“属下刘显,见过李都监。”
李炎甚至没有正眼看刘显一眼,兀自看着手中的文书,倒是两边站着十数个肃然而立,穿着箭衣,带着斗笠的亲兵煞是庄重,个个都肃然注视着刘显。
“刘押粮,知罪否?”李炎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询问道。
刘显也是光棍,当即朗声开口道:“属下知罪,此次前来便是来领罚的。”话语之间丝毫没有一丝丝承认自己错误的意思。
李炎听着刘显的语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总算是抬头用厌恶的眼神打量了眼前这个跋扈武夫一眼,然后开口说道:“听闻你先前救过闯王,也算个好汉,如今做出这般事情,当真不羞?”
“羞甚?俺们早先为闯王出生入死,杀的人头滚滚,便是俺这条腿也是给了闯王,你们这些后来坐享其成的人哪里知道那些年的困苦?便算是俺享受一番又如何?要罚就罚,何必废话?”刘显显然很是不服气,用力拍打着自己瘸了的左腿,大声说道。
李炎见刘显死性难改,也难得再废话了,这般人劝也是白费口舌,于是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来人,把刘押粮的衣裤扒掉,军杖六十!”
亲兵得了命令,当即上前,一把将刘显按倒在地上,三下五除二的扒掉了刘显的衣服裤子,露出了布满伤疤的后背与屁股。
通过伤疤来看,刘显当真称得上是出生入死的角色。
“快些打!爷回去还有公务!”刘显被两个亲兵按住双手,在地上挣扎着吼道。
李炎朝着望过来的亲兵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动手了,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兵得了命令,当即抹起袖子,举起手臂粗细的军棍,就朝刘显的屁股打了下去。
啪啪,清脆的响声之下,刘显的屁股只一棍便红了起来,刘显本人也是难得痛呼一声。
“这是军法,不是儿戏,若是胆敢再糊弄于我,你们便各自领三十军棍。”李炎瞥了一眼刘显的屁股冷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军棍可不是这个力度,一棍子下去不破皮也配叫军棍?自来后营了过后,李炎为了避免被属下糊弄经常亲自去观察事情的执行情况,打屁股他便经常去看。
二十军棍便足以打的一个人皮开肉绽了,照现在这种力度打下去,六十军棍也就堪堪破个皮。
“给我照实了打!”李炎见两个亲兵迟疑,当即断喝一声。
无奈之下,迫于李炎的威势,两个亲兵只能咬牙使劲朝刘显的屁股上招呼了去,这下效果立竿见影,顷刻之间,刘显的屁股就皮开肉绽了起来。
而伴随着屁股的皮开肉绽,刘显也开始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张洪在一旁看的也有些皱眉,上前压低声音说道:“都监,这般打六十军棍会把人打死的,到时候闯王那边......”
“放开了打,我心里有数,刘显行伍之人,这几下还是受得住的。”李炎不为所动,坚持着说道。
三十军棍下去,刘显的屁股已经血肉模糊,而刘显的嗓子也喊的嘶哑了起来,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显得颇为苍白。
李炎这才摆手示意停下,然后开口说道:“给他一些水,取个垫子来,垫在他的屁股上打。”
李炎算着刘显的承受力,不至于当真把他打死在这里。
但刘显显然是被军棍打起了脾气,怒视着李炎骂道:“姓李的,你不就是记恨俺叔父报私仇在俺身上吗?现在装什么好人?照实了打啊!把俺打死在这里干净!到时候看闯王怎么收拾你!”
李炎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吩咐两个亲兵给刘显咕噜噜灌了几大口水,然后命人垫着垫子继续打军棍。
一边打,李炎一边开口缓缓道:“刘显,我若是真把跟刘宗敏的私仇报在你这里,那此刻你就不是在军帐之中了,我会让整个后营的人看你是如何被行军棍,之所以在这里打你,便是保全你些颜面,也是给你涨个教训?”
刘显恶狠狠的看着李炎,想要说几句威胁的话语,却因为嗓子早就喊哑了,不能再出声,只能恨恨的盯着李炎。
六十军棍打完了,亲兵才收棍肃立一旁,心中却是忐忑不已,打了刘宗敏的侄子,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被报复。
李炎见行刑结束,这才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对左右说道:“叫医生来,给他包扎,注意伤口要消毒。”
刘显显然被打的失血过多了,在地上喘着粗气,这时两人走进军帐想要将刘显抬回去休养。
李炎抬手打断了两人,开口说道:“你们先回去,刘押粮暂且在这里等着,一会儿还有一场大戏要给他看呢,若是走了,岂不是白白耽误了这般好戏?”
闻言,刘显以及后面两个随从都诧异的看着李炎,不知道李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医生进来为刘显上了金疮药,又将屁股包扎了起来,李炎又使人给刘显灌了几口温热的鱼汤,算是给他恢复了些元气。
“行了,抬着刘押粮,随我来。”李炎见刘显脸上恢复了些血色,也不耽误了,起身便掀开军帐走了出去。
......
后营空地之处早已人山人海,看热闹历来是国人最爱的事情,不过在常年流动作战的闯营之中,鲜少有这般热闹的场景可以看。
空地中央,跪着二十三个被麻绳捆绑的严严实实的汉子,周围则是哭天抢地的家眷和指指点点的后营流民。
这二十三个人,便是跟刘显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那些人,李炎将他们一个不剩的全部揪了出来,然后按照李自成的默许,全部判了斩刑。
一口气杀二十三人,这在闯营之中是史无前例的事情,不止是后营,便算是前营都是轰动了,不少前营的士卒都跑来看这般“壮观”的场景。
除掉前后营,一斗谷跟瓦罐子也带着人来看李炎给他们的“交代”,说实话,他们都没想到李炎手笔这么大,他们本以为就是打几十个板子了事,没想到直接论斩二十三人,心惊之余,也对李炎产生了深深的忌惮,这个书生当真是杀人不眨眼,二十三人说杀就杀。
当然,这一幕大戏,少了主角可是不好,刘显便是李炎钦定的主角。
刘显是行伍出身,行伍出身的人有一个特点,比较纯粹,这不是指朝秦暮楚的高级军阀,而是指普通的士卒,有过命交情那种。
李炎已经打听过了,这二十三人跟刘显关系都不浅,有的是救过刘显性命,有的是跟刘显沾亲带故,还有跟他结义的兄弟,一个战场上滚杀下来的伙伴等等......
看得出来,刘显是个蛮重感情的角色,也正是因为他重感情,在后营搞这些串联,才让李炎动了杀心,不然李炎也不会一口气便要拿二十三颗人头来以儆效尤。
李炎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他制定的规则下搞小动作?何况这种小动作还会摧毁他建立的规则?
看到空地中间被捆绑结实的二十三人,刘显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一点也没有之前那般云淡风轻。
“刘押粮,这便是我为你准备的好戏,怎么样,喜欢吗?”李炎冷笑着问道。
刘显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了,难以置信的望向冷笑着的李炎,然后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便想要奋力起身下跪,嘴里哀求道:“都监,罪过都在俺一个人身上,放他们一命吧!便是再打俺三十军棍,俺也认了!”
李炎却对刘显的哀求置若罔闻,只是缓缓说道:“你们在后营搞得那么些龌龊的勾当,逼死的那些良善之人,也想要你放他们一条活路,可已经没有机会了......你刘显了不起,有背景,是闯王的救命恩人,我杀不了你,但这些人总归是没有这么深厚的背景的,那么只能对不起他们来帮你顶罪了。”
刘显闻言大为惊恐,连声求饶道:“都监,俺知错了,俺认罪,只求都监放了他们,便是逐出闯营也不是不可的啊!”
“你要记住,他们是为你而死的。”李炎压根儿没管刘显在说什么,只是缓缓将目光移向空地上,毫无波动的看着被捆绑着,不住求饶的二十三人,就如同一尊悲天悯人的佛陀.....
“杀!”须臾之后,李炎口中轻轻吐出一字。
伴随着这轻飘飘的一字,空旷的平地上吵闹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刽子手都是好手,手起刀落之间,二十三颗人头几乎同时落在地上,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布满整个四周。
而刘显的求饶声也戛然而止,空留下四周指指点点围观者的交谈品评声,仿佛这场血腥的处刑现场如同一场游戏。
“将他们人头悬挂起来,让后营的人都看看,好教人知道这后营的公道是由我主持的!若是再有作奸犯科的人,下场自己看清楚!”李炎见人已经杀完了,也没有待下去的兴致了,随即便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说道。
说完便丢下呆若木鸡的刘显扬长而去,这件事在李炎心中已经画上了句号,连杀二十三人足够震慑后营了,至于刘显找个机会调走了事,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个妥当的处置,接下来他还要去处理闯军接下来战略规划及军务事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