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莫夫的脸色有些难看。
当前去中国首都谈判的代表团发回了中国人要购买S-300导弹的消息的时候，他们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会让他们获得一大笔的资金，哪怕就算是以物易物，那些好东西也是他们最需要的。
不过，他们也需要留一手，先进的武器系统，是不能出口给中国的，所以，他们立刻就想到了S-300PT，这种已经淘汰的最初型号，卖给中国人是最合适的。
谁能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居然钻牛角尖了，觉得他们这种牵引式的武器系统不好！
本京望向了吴老，说道：“我的老朋友，你有什么想法？要我说，这种拖车底盘已经很不错了。”
秦涛虽然在那里坚持，但是秦涛毕竟太年轻了，所以，不可能是这个代表团的负责人，本京已经知道，吴老才是领队，所以，真正的决策权，是在吴老那里的。
吴老看了一眼还在那里一力坚持的秦涛，说道：“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虽然吴老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相信，既然秦涛坚持要自行底盘，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吴老对秦涛非常信任。
此时，秦涛已经走到了拖车底盘的跟前，看着上面的平板天线。
发射筒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普通的发射筒，里面可以塞进去各种型号的导弹。
老毛子的这套武器系统，最先研制出来的是射程47公里的5V55K （俄语 5В55К），制导方式也是落后的无线电指令引导，后来又推出了射程90公里的增程版5V55KD，（俄语 5В55КД）同时制导方式也改用了更加先进的半主动引导。
防空导弹，都是需要雷达的配合的，老毛子在研制S-300系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使用相控阵雷达了。
普通的雷达，是通过改变天线的朝向来完成扫描的，就像是手电筒一样，转动手电筒，光束才会跟着转动。而相控阵雷达，改变的不是雷达天线的朝向，而是雷达波的相位来实现扫描的效果，所以，雷达天线就可以固定不动了。
早期的雷达，用的都是移相器，后面还是普通雷达的发射管，发射出去的电磁波，通过前面的移相器（大部分都是铁氧体）来改变雷达波的相位，这种被动相控阵非常的笨重。到了后期，随着微电子技术的发展，可以做出一個小巧的具备电磁波发射和接收能力的组件（T/R组件），将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到一个平板上，就做成了主动相控阵雷达。
老毛子是没有能力做出主动相控阵雷达的，就连他们的米格-31也得扛着这种大家伙，秦涛眼前看到，就是一个长方形的被动相控阵雷达天线。
“叶菲莫夫阁下。”秦涛指着这款雷达天线说道：“我怎么感觉，它比装在自行底盘上的雷达面积要小？”
秦涛指点到这里，吴老已经反应过来了，这种拖车底盘的S-300系统，和那种自行底盘的系统肯定是不同型号的！
“难道是我的错觉？”秦涛不等叶菲莫夫开口，已经大踏步地走了过去，用手在拖车侧面某个位置擦了一下，将上面的雪花擦掉，露出了里面的一个铭牌来。
“5N63雷达。”秦涛念出来了上面的俄文编号，然后说道：“贵方出口给东欧的，也是这种雷达吗？总感觉不像。”
当然不像了，这种雷达，是S-300PT系统使用的最早期的雷达系统，性能落后，搜索距离近，所以，发展到了S-300PS之后，雷达就改成了30D6，出口给东欧的S-300PMU，用的也是这种雷达系统，单独看面积，后者就更大，功率也大，搜索距离远，抗干扰能力强。
就算是30D6，其实性能依旧不够强大，所以进入九十年代之后，老毛子又研制出来了64N6雷达，这种雷达的性能非常强悍，引导射程四百公里的导弹都没问题。
现在红色帝国还没有崩塌，老毛子的S-300武器系统的型号也是保密的，秦涛不能指出来对方用的型号不对，但是，他可以直观地说面积大小啊！
叶菲莫夫没有开口，早知道在中国代表团过来之前，就把那些铭牌全部打磨掉了！对方要是跑去保加利亚或者捷克斯洛伐克那边一打听，那就露馅了。
他不能否认秦涛的判断，生怕事后被打脸，但是如果要是承认了，那就当下被打脸了。
老毛子的窘态，被众人看在眼里，大家都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了，脸上有些愤愤不平，咱们大老远的过来，冒着莫斯科的严寒，结果，老毛子怎么对咱们的？居然忽悠咱们！
多亏有秦涛，看出来了老毛子耍的诡计！
“我的老朋友，这外面的天气太寒冷了，今天的考察暂时到此为止吧，我们去喝一杯，到明天的时候，我们接着进行，如何？”本京开口说道。
看着本京的脸庞，吴老点点头：“好吧，明天再进行，不过，明天我们要求看自行底盘的S-300系统。”
既然要买，肯定不能买落后的型号啊。
“这个，我们明天再说吧，现在去喝酒。”
李大明的幸福时光又来到了。
上次来老毛子这里，是李大明最风光的时候了，等到后续老毛子来首都，对方好像学乖了，根本就不和李大明喝酒，所以，李大明这个专门的陪酒人员，也就成了独孤求败。
这里的人，好像不认识他，所以，他又可以敞开了喝了。
觥筹交错，一杯接一杯的美酒下肚，李大明很兴奋，而老毛子们，很快就被灌倒了。
“本京阁下，您是S-300系统的设计师，我们这些年轻的技术人员，都很崇拜您。”秦涛端着酒杯，来到了本京的面前，看着已经喝多了的本京说道：“在来的路上，吴老介绍了很多和您一起工作的细节，曾经那段激情四射的年代，让他老人家很是缅怀。”
吴老不怎么能喝酒，所以，喝了几杯就被搀扶走了，把场子交给秦涛了，反正有酒神在，不怕灌不醉这些人。
此时，趁着酒意正浓，秦涛开始套话了。
“是啊，我也很怀念那段岁月，所以在听说你们过来的时候，就亲自赶来了。”
“来，希望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又是一杯酒下肚。
秦涛继续恭维：“我们注意到，贵方的S-300导弹系统，和美国的爱国者导弹系统是非常相似的，不过，貌似美国的技术更加先进，比如说，在导弹的末端引导方面，爱国者导弹使用了TVM技术。”
TVM(Track via missile)，字面翻译是“经由导弹的制导”，习惯上将它叫做“指令+寻的”制导。
早期的导弹都是无线电指令制导，和航模类似，雷达站给导弹发射控制信号，引导导弹飞向目标，老毛子的5V55K，用的也是这种方式。
但是无线电指令容易受到干扰，所以后来就出现了半主动雷达制导，后方的雷达负责照射目标，雷达波经过目标反射后，进入到导弹前面的天线上，修改自己的弹道，继续飞向目标。如果导弹自己的天线还能发射电磁波，那就是主动雷达制导。
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这种组合制导的方式也就出现了，这种TVM制导方式，综合了两种优点。
地面制导雷达发射雷达波束照射目标，指引导弹前进，当导弹接近目标时，导弹的天线接收到目标散射的雷达照射信号，同时测量目标相对于导弹的精确角度，再将测量的坐标数据通过数据链发回雷达车，由雷达车处理之后，发送导弹的控制指令，让导弹更加精确地命中目标。
目前，这种技术也只有爱国者导弹使用，S-300系统要等到1993年，推出第四款射程200公里的48N6E2导弹的时候，才会使用TVM制导方式。
（前面已经介绍了两款导弹，和这款导弹的中间，还夹杂着一款射程150公里的5V55U导弹，92年推出）
听到了秦涛这样说，本京立刻摇头：“那种技术太过复杂，没有什么意义，就算是精度差一些也无所谓，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提高战斗部的杀伤半径来达到同样的效果。”
这就是老毛子的思维方式，对他们来说，绞尽脑汁地提高武器的精度，是很难的，与其把精力浪费在提高精度上，还不如简简单单地增加战斗部的威力。
S-300导弹的战斗部重量，足足有133千克。赶得上某些对地攻击的火箭弹的战斗部重量了。比爱国者导弹的战斗部，高了三分之一。
“那么，对方的S-300武器系统，用的是什么制导方式？”秦涛问道。
前面的都是铺垫，是为了引出后面的内容来。
此时的本京，已经有些喝得高了，以至于他的话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说出来了。
“第一代我们用的是无线电指令制导，第二代用的是半主动制导。”
“那你们把两者组合起来，是不是就是TVM制导方式了？”
“当然不是，需要内部电路重新修改调整。”
“那么，今天给我们展示的是什么制导方式的？我好像看到了雷达车上有专门发送无线电指令的天线。”
本京一下子清醒过来，糟糕，刚刚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没有泄漏任何的技术数据，仅仅是说了一些技术路线，但是，仅仅是这些东西，就已经能够暴露出来不同的型号了。
他们计划卖给中国的是第一代系统，而现在，他们大量服役的是第二代，正在研制的是第三代！
本京已经酒醒了，但是，说过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深夜。
酒宴过后，众人回房，秦涛刚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坐在写字台前的吴老了。
吴老没有睡觉，他还在等着秦涛。
看到秦涛回来，吴老的手放到了电唱机上，唱片转动，一曲雄壮有力的歌曲传了出来。
“怎么样？”吴老小声地向秦涛问道。
“本京酒后吐真言。”秦涛说道：“他们今天展示给我们的，是第一代S-300系统，出口给东欧那边的，应该是第二代S-300系统，估计他们还在研制新一代的系统。”
吴老的脸色很难看：“我们不求他们最新的系统，至少要给莪们和东欧同样的系统，明天，我们就要求自行底盘的系统！”
苏-27对方都能卖，更何况是S-300呢？只要己方坚持，就一定会有收获的。
“其实，卖给我们第一代系统也行，但是，那些已经是老毛子的破烂了，破烂就卖破烂价，把破烂当好东西卖给我们，就不地道了。”秦涛说道。
秦涛可不嫌弃破烂，毕竟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收破烂了，但是，把破烂当做好东西卖给他，那就有些不地道的，秦涛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此时，听到了秦涛这样说，吴老的眼睛里露出希望的光芒来：“秦工，你能不能把他们的第一代系统，当破烂买过来？”
虽然现在吴老带着空军的期待，来这里商谈S-300的引进问题，但是，这毕竟太贵了，苏-27那边还没谈妥呢，估计也是天价，这边实在是不能花钱太多。
再说了，他们并不是要买多少套，守护祖国的天空，更重要的目的是，买回去拆开研究，然后促进己方的相关项目的研发，所以，秦涛要是能够低价弄回去，这就再好不过了。
“吴老，我尽力，但是，难度很大，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就算是老毛子已经用S-300PS代替了PT，毕竟PT也是78年才开始进入部队服役的，还算是比较先进的武器装备，想要将这些东西弄到手，可不容易。
吴老点点头，他也知道难度很大，不过，他更是对秦涛充满了期待，秦涛是个有能力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实现这个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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