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后一座隐秘的地库里。
陈珩也不用钥匙,直接一拳就将封门打得破烂,露出了门后炀山道人积蓄的多年的财富。
远远跟在他身后的炀山弟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单是银子就有十万两,好几十个大箱子层层垒在一起,比人叠起来都高。
这世道,一亩上好的水田顶了天也不过了三十两,这还是肥年,若是放在荒年饥年,只怕十两、八两,甚至再贱些,都能如意买上一亩。
来炀山学道的,虽名义是弟子,实则与端茶倒水的长工奴仆无异,都是因吃不上饭,被父母亲族发卖过来的,已签了死契。
乍一看见这么多在梦里都不敢梦的财货,众多弟子心都不敢跳了,只以为是魇着了。
“这位老爷,你既占了炀山,那我们怎么办?”
突然,有一个大胆的叫喊道:
“老爷留几个人在身边服侍吧!小的十八般花活都纯熟,炒菜、养马、打更、扫撒无一不通,让小的留下来伺候吧!”
他这一声喊就像起了头,其他炀山弟子也嘈杂起来,纷纷开始表忠心。
“公子可是陈族人,高门世家!便是要奴仆伺候,也有的是身份清白的家生子来供公子驱使,你们这些孬货算甚么东西!也敢聒噪個不休?”
有送轿上山的陈族奴仆不悦,喝骂道:“还不滚远些,死呆在这里碍眼么?”
那被骂的人一缩头,但忍一时越忍越气,最后还是阴阳怪气顶了回去。
两边人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好了!”
陈珩沉喝一声,压下众人的呼噪:“不必吵了,我并不需人来伺候。”
“珩公子,这可不行啊。”
一个陈族的管事闻言急了:“这炀山颇有土地,其中难免有虎豹野狼流窜,会惊扰修行,不如让我带几个警觉家丁留下?不说护持,便是每日饭食,也方便有个照应的。”
“哪个先天胎息会惧野狼虎豹?至于饭食,干肉果脯同样是能满腹的。”
“公子怎能吃那些贱食,我——”
那陈族管事还欲争辩。
陈珩只是将眼一扫,那管事登时感觉浑身如坠在冰雪里,遍体生寒,忍不住哆嗦。
“贱食?那我在小甘山上吃的是什么?”
陈珩懒得再开口:“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放心吧,我这人有功必赏,炀山道人留下的财货,有你们的一份。”
“师兄有什么喜欢的吗?尽管拿去,今日无你并不足以成事。”
他转向许稚,道:“这凡俗金银并不足以酬伱,权且当个彩头玩玩罢。”
许稚摇头笑了笑,道:“我要凡俗金银有什么用,小甘山中也用不上这等事物啊,不过,我看那些炀山弟子也不似大奸大恶之辈,都是穷苦出身,师弟可否也分些银子给他们?”
“是吗?
陈珩看向一边的小钰:“他们秉性如何?”
“唔,是穷苦出身没错,刚上山不久……以前做恶的都被端宝带去你家了,一个没回来,是被珩公子杀了吧?”
良久,小钰才如梦初醒。
那张惨白清瘦的脸上流露出十足的癫狂,轻轻柔柔开口:“不过在炀山这个鬼窝,好好的人呆久了,是会被变成鬼的,还是都杀了吧!”
她猛得放声大笑起来,声声泣血:“把这座山都放火烧了,一把火,人和畜生捆在一起,都烧个干干净净!!!”
这女子的笑声尖利如寒夜孤林的一头夜枭。
在场中众人被她笑得心肝一阵发颤,足底发寒,连许稚也悄悄握紧了手中断剑,来给自己壮胆。
“明白了,没做过恶。”
陈珩不为所动,对陈族管事吩咐道:
“这山里还有不少被炀山掳来淫乐的女子,由你将金银也予她们一份,不许瞒报私藏,记住了吗?”
那陈族管事连忙诺诺应下,后背不知何时,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陈珩意兴阑珊从地库收回目光,并不再看。
就像许稚说的那样,凡俗的金银财货,对于修道人并无什么用处。
他们若是想在凡间穷奢极欲,一个简单的五鬼搬运道术,就能弄来无数的金银了,多到这一世都难享用完。
“已得了三件符器和炀山的基业,此行不虚。”
他掂了掂从炀山道人尸身上取下的乾坤袋,神情微动。
这乾坤袋,才是此行的重头戏所在。
此袋实有须弥纳芥子之能,里面自成一片空间,可用来存取物件,严格来说,这乾坤袋也能算是一件符器。
这乾坤袋中应当装有不少合用于修道人的资粮,只是现下人多眼杂,陈珩也不好直接探查。
在陈珩转身后。
小钰脸上的表情从痴狂、怨愤,慢慢地,转成了麻木、茫然。
“你……怎么就不早点来呢……”
她在心底喃喃开口。
眼底深处,一缕疯癫杀意一闪而逝。
……
……
五天后。
山腹处,炀山道人生前闭关的洞府静室里。
陈珩盘膝而坐,一缕缕白气从他口鼻溢出,源源不绝冲刷着胸腹间悬浮的一颗红白元珠。
又过了半柱香后,陈珩突然睁开眼,将溢出的白气又吸回胸腹。
“摄!”
他掐了个法决,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胸腹间的红白元珠。
随着这口精血喷出,他的脸色骤然一白,身形也一晃。
而那颗红白元珠被精血一激,却霎时光亮大放,映得整间洞府都是红白两色纷呈,煞是好看,这光亮直持续了数十息功夫,才渐渐消散。
“总算将这颗雷火霹雳元珠炼化了,炀山道人不愧是练炁六层,留下的精血印记果然难缠。”
陈珩略一招手。
那颗如鸽卵般大小的珠子立即便如倦鸟投林般,投向他掌中,并随着心念驱使,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灵动非常。
“总算,得一护身器物了。”
陈珩面上泛起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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