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梦欢眸中闪过一抹寒芒,“我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
察觉到她身上汹涌的怒意,顾轻言轻叹口气,头一次主动拉过虞梦欢的手,张嘴便先将她一顿夸,“我知道郡主文武双全,才华不输男子……”
“但郡主,同性之好有违大意。若是郡主强行公之于众,皇上和驸马舍不得责怪你,我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带坏郡主的狐媚子。到那时,郡主护得住我吗?”
眼见虞梦欢神色松动,顾轻言赶紧接着劝,“我知道郡主对我是真心诚意,我也知道郡主好。不如这样,等驸马回来,便将我们之事告诉驸马,若驸马同意,我没有意见。”
先拖着。
在驸马回来之前,他必须把康王那边的事查出来,然后假死脱身。
要不然只怕是难办了。
经过顾轻言好一阵劝说,虞梦欢才打消念头,又带着他回后院歇息去了。一夜之后,等顾轻言醒来,外面已然天光大亮,嘈杂声不绝于耳。
“外面怎么了?”
“郡主邀请的宾客都来了,正在院子里游戏。”
想到昨日看到的投壶、箭靶子……顾轻言微微点头。
他其实都没准备出去,毕竟他这张脸实在是不方便出现,从前在长公主府一藏八年不怎么见外人,今日也不好打破规矩。
更何况今日世家子弟颇多,他父亲的事若要闹到皇帝跟前,让他被人认出来,难免就会把驸马牵扯进来,此非他所愿也!
他思虑良多,但虞梦欢没给他机会。
眼见前头越发热闹,虞梦欢便叫扶柳直接把顾轻言带过去,用一块面纱将人遮挡的严严实实,又将他引到隐蔽之处,自然没什么注意到。
顾轻言垂眸一看,虞梦欢正在人群中熠熠生辉,左一个国公之子,右一个亲王之女,全京城用金玉养起来的世家子弟都围着她打转。她就在正中央笑着,是那样的张扬明媚、肆意娇艳。
和从前一模一样。
而自己,也一如既往的沉寂在角落之中,无人问津。
顾轻言指尖轻捏起酒杯,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当初若非父亲被栽赃出事,我而今只怕也是兴城少年骄傲的小将军,而非……
“咔吧~”
微不可查的一声响后,酒杯裂开丝丝缝隙,酒水顺着裂缝打湿他的掌心,他垂眸掏出手帕轻轻擦拭,顷刻之间又恢复成柔弱模样。
这头世家子弟们玩着投壶、打马吊,那头一群喝高了的文人墨客抚琴作画,诗兴大发,对着院子里的灼灼桃花张嘴就吟诵出来。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文人嘛~
谁能服谁?
你写的好,我写的比你更好,一来二去外加上面大儒看着、旁边几个世家公子起哄着,现场气氛更是热烈。
“赵兄、赵兄,你来。”
一个举子将手搭在赵文举肩上,两颊飞红,醉态横生,声音含糊道:“从方才到现在,你一语不发,可是在构思什么千古之句,也好叫我们开开眼呐~”
“都说赵兄诗才可压全大宴风流才子,我很是期待赵兄大作。”
此话一出,就连被邀来的大儒也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赵文举,眼神中皆带着赞同之意。
赵文举摇了摇折扇,谦虚一拱手,“那学生就献丑了。”
说罢,他神色一正,“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见人群安静,他又笑道:“我还有一首——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好!”
国子监祭酒、当今大宴人尽皆知的大儒韩城子猛一拍桌子站起来,狂笑三声,“好一个“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闻名不如见面,赵文举,果真是不负盛名!”
“接连两首佳作,论诗才,你当数大宴第一,”坐在韩城子身侧的大儒一抚长髯,兴致勃勃的问道:“不知你可有兴趣拜我为师?”
“要拜师,也当是拜我才对,你个老迂腐可别教出个小迂腐来。”
“哼~他跟你学能学到什么,老夫名下三千子弟个个成才,你才教出一群迂腐书生来。”
眼瞅着一群大儒为了赵文举,直接对吵起来,在场的学子无一不对赵文举投去羡慕妒忌的目光。
赵文举自己也麻爪了。
拜师?
他敢吗?
他肚子里就这么点墨水,一拜师用光了,岂不是就要成欺世盗名之辈?
但不拜师……瞧瞧这些大儒,国子监祭酒、急流勇退的老太傅、弟子遍天下的儒学大家,哪一个他敢、他能得罪?
琢磨片刻,赵文举还是决定以“已有师傅”为由拒绝,这样既维护好自己的名声,又能掩藏自己真正的本事。
就在他要开口时,人群里忽而传来一句,“且慢。”
有人解围了!
赵文举微微松了口气,随众人一并望去,便见虞梦欢从人群里信步悠然的走出来。
虞梦欢对上赵文举感激的眼神先是一愣,而后嗤笑一声,“诸位想收徒,但我这却有个问题想问问赵举人。”
“郡主尽管问。”赵文举信心十足的说。
“好,”虞梦欢眼底一冷,“请问赵举人,这些诗真的都是你写出来的吗?”
这是个什么问题?
众人皆为不解,赵文举却是惊得心头一跳,尴尬的笑两声说,“郡主此言何意?不是我写出来的,难不成还是我抄的旁人的吗?”
怎么回事?
温宁郡主不应该被他的才华所迷吗?怎么会怀疑他?
难不成、难不成……不可能的~肯定是他想太多。
“郡主,这种能遗传千古之作,是我等亲眼见赵兄现场作出,如何能是抄袭?谁又会舍得拱手让人?郡主可莫要冤枉了人。”
“是极是极。”
面对学子们的辩解,虞梦欢只是轻抬抬手,那种突然而来的凌人姿态瞬间让学子们感受到一阵压力,纷纷不敢再言。
原本嘈杂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