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时间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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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依然以常速流过。

    这里的时间总以常速流过。

    只是这一刻特别丰满——

    柯启尔呆滞在空中,只以惯性滑来;

    赌徒的胸口嘭地开了一个大洞——胸口的手型标志随着大洞烟消云散,裂纹从洞的四周向外蛛形蔓延;

    他说:“证。”

    快去吧。进你背后的门去。这是他的意思。

    以查盯着他。

    好像有一层雾从眼前擦去,线和块在法则视野中凝聚,清晰起来。

    上一秒的瞬时记忆和这一秒的领悟结合在一起,令以查明白了刚才的情景:

    刚刚有宽大的帽檐从他的脸边擦过,帽檐下露出一对恶黄色的眼睛,目视前方——没看着他,看着赌徒——

    “我知道你会来捣乱的,因此我已经把这件事设置成了我待办事务的一项。”

    没有口音的话语飘了出来,语调带着无法控制的狂热。

    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长尾巴的身影绕到赌徒的背后,一拳打穿了他的胸口。

    战争贩子出现了。

    这是半秒之前的事。

    “你违背了你的专业领域。只会有死亡和信仰的崩溃等待着你。”战争贩子操着没有口音的声音,用七张嘴同时说。

    话说到如此时,戴着宽檐帽的身影已经要抽身而去。

    “是吗?对我们这行来说。输就是死。”

    赌徒一手按着自己胸口,另一手向前伸去,“死不一定是输。”

    这一切发生的真快。

    或者说,时间并不是以平常的方式组织的。它能容纳那么多。时间还以常速流过吗?

    以查看向赌徒右手伸去的方向——

    也许那东西是赌徒刚变出来的,也许只是他之前没看到——法则视野中本就有更多的,以他刚才的了解无法看到的东西。

    现在他有那么一点点了解了。他现在更有那么一点点了解了。

    必须了解法则,才能看到法则。

    他有那么一点点了解赌徒要做什么了。他对规则也更加了解。

    因此终于看到了赌徒指向的那东西模糊的形状。

    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骰盅。

    它的边缘连着一根黑线,黑线一直连到赌徒抬起的手指尖。

    以查飞身退去,按住那骰盅的底部。

    这是这一秒的事。

    他可以按住。

    他又明白了那么一点点。因此他可以按住那骰盅的底部。

    赌徒面具下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战争贩子恶黄色的眼睛。

    好像要说什么。

    假象。咋呼。

    反正是赌徒擅长的某种技能。

    区域控制是他的弱点,做突然的偷袭也绝对不是他的长处,但一对一,包含着心灵上的或然率的缠斗绝对是他占上风。

    占绝对上风。

    赌博的殉道者现在得这么做,他必须等到现在才能这么做。

    因为时间的维度上,绝对存在一个窗口。

    战争贩子能抓住它,就像他之前抓住每个时间窗口,造成现在的局面一样——他特别擅长这个。

    战争贩子绝对在那一瞬间可以转头蹿回他的藏身处,或者转头对付以查和柯启尔的其中一个。

    但他的注意力被赌徒要说的话吸引了。

    时间窗口向他关闭。

    赌徒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好像马上就要吐露关于宇宙的大秘密。

    这一刻真是迷人极了。

    赌徒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然后什么也没有说。

    连“你中计了。”都没有说。

    他勾了勾黑色的细长手指。

    用力一拉。

    手指扯动黑线,黑线扯动巨大骰盅。

    巨大的骰盅如滚石刚落,缓缓的开始移动。

    时间窗口来到了以查这边,他已经知道了——

    时间窗口,到处都是时间窗口。

    所有的机会都被包装在时间窗口里,准备等他取用。

    视觉和听觉的规则最浮于表面,也很容易总结。

    但肯定不止如此,战争贩子对这个区域会有其他的规则。

    比如说,他们现在发现的,有关于机会的规则——一个纯抽象化的规则。

    机会的规则是“时间窗口”。

    仔细想想十分简单,但是战争贩子特别擅长这个。

    而且,如果不是法则生物,又不是一个头脑总是在思考些纯模型化的问题的家伙的话,很难从无到有总结这么一个规则。

    不过以查已经感受到了。

    不止感受到,而且有了理解。

    当规则被理解的时候,它所对应的具象物就会在法则视野中展现。

    这也是他以一只能量生物的视角逐渐理解到的,一条更加重要的规则。

    法则视野的规则。

    一切都很陌生,完全的新的领域,新的组织方式,作为一只能量生物去了解法则,犹如让只活两季的昆虫去理解寒冬。

    如果不是身处其中的话,是无法理解的。

    不过以查正身处其中。

    时间依然在流动。

    以查现在明白为什么它在这几秒显得极其丰盈,极其复杂了。因为它被插入了大量的时间窗口。

    现在就有一个时间窗口。

    如果他能看到时间的话,就应该能看到有一条线段在一个围成倒锥型的表面上大放异彩了。

    可惜现在还不能看到。

    以查是凭借赌徒的行为节奏判断的。

    同伴嘛。他当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恶魔的承诺也是说话算话——就是弹性比较大。战争贩子的对他们这个小团体分化最终没有起作用。

    刚才那一刻他的安全必须舍弃,这一刻他的行为必须配合。信息不全下的逻辑链条总会断裂,只能用盲目的信任将它们粘成完整的形状。

    同伴之间应当有这种信任。

    凭借信任去判断,时间窗口张到最大的时候——以查配合赌徒用力一推骰盅。

    时间正确。方向正确。

    对规则的理解正确。

    骰盅原本模糊而柔软的底部对他展现了坚硬的材质。

    施与的力被集中。

    巨大的骰盅朝着战争贩子扣过去。

    战争贩子悚然回头。

    他意识到了,但已经来不及。属于他的时间窗口已经溜走。

    骰盅黑色的边沿罩过了那双恶毒的黄眼睛,继续向下罩去。罩过他的全身。

    这是现在的事。

    现在赌徒说:“证。”

    以查向身后那道门的方向疾退,捞过柯启尔。

    对。

    这是他努力绕向的,最靠近竖井口的房间,在穿行中他隐隐考虑过最重要的房间会在哪里。

    赌徒也说,这道门是对的。

    现在成为过去的那一刻,他将会穿过那道门。

    当他穿过那道门的时候,先前管道中的一切都会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新房间的内容则会向他展现。

    以查最后感知到的,是战争贩子在骰盅中发闷的吼声。

    以及赌博的殉道者——专业赌徒,他的黑色的面具层层开裂,在熵爆之中,炸成碎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