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路边拔了几株洗手叶,然后在小妮子震惊加疑惑的目光中把这野草团了几下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你……你饿了吗!”
不知道张晓冬为什么吃草,小妮子迟疑着问道,她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从里面掏出半张被纸包住的土豆饼。
“你吃这个好了!”
噗!张晓冬差点把嘴里含着的野草喷了出来。
这小妮子!什么时候把家里的吃的偷着带出来的!
干半天活儿不知道手套在口袋里,但是能随手掏出来吃的是吧?
他继续嚼了一下嘴里的草,直到全部嚼碎,然后吐出来到麻衣的袖子上包了起来。
“手伸出来!”张晓冬命令道。
颜若华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被张晓冬抓在了手里。
他把包好的野草碎末用力一挤,绿色的汁液从麻衣缝隙处滴下来,滴到了颜若华手上起水泡的地方。
“这是洗手叶,学名叫狭叶山胡椒,对你手上这水泡有效果,治疗效果比你们那城里的药膏还要好上不少!”
张晓冬科普道。
“哦……”
颜若华把自己的手抬了起来,表情有些难以言说的苦涩。她才不管这是什么洗手叶还是洗脚叶,在她眼里,这就是张晓冬的口水。
……
继续上路,一路骑到村里,张晓冬却没有往家的方向去,而是拐到了村子里一处粮油店,去里面花了40块钱买了两袋玉米面粉和两袋白面粉扛到了三轮上。
“我们两个要吃这么多吗?”小妮子有些惊奇地问道。
你自己有多能吃自己不知道吗?
张晓冬一阵腹诽,回答道:“一半是咱们家的,另外一半则是拿给一会儿要去的人家。”
然后,他继续骑上车,带着颜若华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村里边缘位置的一处宅子。
张晓冬把三轮停在院子里,然后扛着两袋粉往屋里走去。
正好,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龚嫂!”张晓冬叫喊道。
妇人看到来人是张晓冬,脸上霎时间涌上了包含激动在内的多种复杂的表情,嘴上想说什么,但又突然失了言,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最后终于缓过神来,大声地朝屋内喊道:
“爹!大庆!晓冬来了!”
接着,她不由分说帮忙从张晓冬肩上扛下来其中一袋面,三步两步便利索地跨进了屋里,就像没有扛着东西一般轻松,看得刚从三轮车里爬下来的颜若华一愣一愣的。
“大伯!大庆哥!俺带着媳妇儿来看你们啦!”
张晓冬走进里屋后,便热情地大声叫喊着,然后把身后跟进来的有些怯生生的小妮子拉到了身旁,向屋里的人介绍道。
“这是若华,是从……哎呀,反正是城里来的,跟村长他儿子一样,也是高中毕业生,差一点就成大学生啦。若华,来,这是大伯,大庆哥,这是小龚嫂。”
“大伯好,大庆哥好,小龚嫂好……”颜若华怯生生地应着声,但还是没从刚刚看到床上两个人的吃惊中缓过来。
床上的两个男人,一个年纪看上去有七十多岁了,斜靠在墙壁上,眼神有点涣散,看起来像是已经老年痴呆了。
另一个男人年纪也就四十出头,尽管岁月在脸上留下了些沧桑的痕迹,但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还是有些帅气的。
而让颜若华吃惊的是,这个男人原本正半躺在被子上,看到张晓冬二人进来,正用双手撑着身体慢慢挪到床边靠近他们的地方,只因为他的下半身,双腿全无!
昨天,心思灵动的颜若华已经在心里理了一遍张晓冬直系的亲戚们。
他的二伯一家,他的姑姑一家,他的四叔一家,但唯独,没有见到大伯一家人出现,婚礼上也无人提起。
原来,这就是他的大伯家……
“好!好啊,真是俊啊,一看就跟咱们这村里的土坷垃不一样,晓冬,你算是走大运了……爹,你瞅瞅,晓冬大了,娶媳妇儿了!”
男人挪过来握住张晓冬的手婆娑着,双手微颤,也很是激动。
在床的那头,张晓东的大伯张春祥本来嘴里嘟嘟囔囔着,自己顾自己地看着房顶,眼睛都没往这边瞧,听到声音,也扭过头来神情迷离地说道:
“晓……晓冬?这是谁呀……哦,我想起来了……是三十年前欠我三斤面的那家伙吧……这家伙也敢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说着,老人似乎情绪有些上来了,拿起手中的烟斗在嘴里狠狠地嘬了一口,然后便拎在手里,想要起身就打。
“爹,你犯啥糊涂呢!这是晓冬!你小侄子!”
旁边,龚霞连忙上前按住了老人,在他后背上一通拍打,给他顺气。老人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一顺,也就安静了下来,继续靠在墙边,作精神涣散状,嘴里嘟嘟囔囔着:
“别来抢我的烟斗……你这是要抢我爷爷的命根子啊……”
“晓冬,还有那个……若华,你们别往心里去,自从你大娘去世后,你大伯就老糊涂了,别管他就行。”龚霞安抚好老人,回头说道。
随后,她似乎又有些刚刚第一眼看到张晓冬时的神情拘谨和难为情,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晓冬,你昨天婚礼,我本来想去的,但是昨天刚好是镇上那人要跟我这儿收草药的时候,我不去的话就又得等一个月,我又跟村里其他人没有交情,便……”
说着,龚霞便扭过身去,从床边的柜子里翻找了下,随后拿出来一个皱巴巴的包着钱的红布。
“小龚嫂,你可千万别么说,我今天过来,又不是来上门讨红包的!”
张晓冬立马蹲下身,将龚霞拉住,忙把她手里的红包又塞回到柜子里。龚霞又要再把红包拿出来塞给乖巧地站在那里的颜若华,张晓连忙拦着,跟龚霞拉扯了起来。
“晓冬,你这!你这!你这说话!”
床上,张庆看到张晓冬这流利说话的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态有些激动,用手拄着身体就要凑过来。
龚霞本来还正在跟张晓冬拉扯着,看到床上自家男人的反应,也突然激动了起来,声音颤颤威威地说道:“晓冬,你这是……”
“是!大庆哥!小龚嫂!俺已经不傻了!”张晓冬咧嘴笑着,大大方方地承认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