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大雪初停,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一种颜色。银装素裹的世界纯净而祥和,偶尔有飞鸟掠过树梢,弹落一团团白絮,好似只只翩跹的蝴蝶。
茅棚被鹅掌大的雪花堆得厚厚的,高高的,看过去已有些不胜负荷。
过年前两天,崔云灏并未到书院上课,而是陪着楚滢滢一起逛集市,购置了许多年货,返回的时候,顺道来到济世堂,把刚买的红枣和一只鸭子塞到陆大娘手里,然后,欢欣鼓舞地回到了家中。
刚吃过中饭,外面悄无声息地落着鹅毛大雪。
崔云灏把锅里剩余的一点南瓜粥盛出来,用小碗装了,递给楚滢滢。
楚滢滢轻轻吹了个呼哨,缩在角落里打瞌睡的狗崽大旺,就兴高采烈地跑到她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里的那碗粥,伸出舌头,不停地发出呼哧声,像是已经饿坏了。
楚滢滢不由自主地耸动了一下鼻子,忽然嗅到一种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的气味,而且似乎正是来自于大旺的身上。
于是,楚滢滢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把狗崽拦腰抱起,道:“大旺,莫非是你身上的毛不小心被火给燎着了?”
大旺不会说话,只是摇了摇尾巴。
崔云灏凑了过来,瞧了两眼,道:“还真是,姐姐来看,它脖子上有一撮毛被烧着了。”
楚滢滢听了,循着他的指向望去,果不其然,她轻轻打了一下大旺的小脑袋,像是在责怪它似的,道:“以后再被火烫了毛,我就懒得理你了。”
她是在说气话而已,所以,一转头便吩咐崔云灏道:“到时候赶集记得买一只竹篓,把屋子里的火盆给盖住,这样的话,大旺就不容易跌到火盆里面去了。”
崔云灏微微颔首,满口应承下来。
过完了除夕夜,便是崭新的一年。
天刚蒙蒙亮,楚滢滢洗完了脸,端起木盆走到园子里,把里面的脏水泼到了一簇黄豆芽上,没过多久,崔云灏起床,把窗子推开,焦急地唤她道:“姐姐,姐姐!”
楚滢滢抬起头,望向崔云灏,疑惑地道:“我在这呢,咋啦?”
崔云灏忙道:“姐姐,我的文士巾在哪?”
楚滢滢细想了片刻,道:“就放在书桌上面,你再仔细找一找?”
崔云灏托了腮,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楚滢滢,动都不动一下,只道:“书桌上吗?我刚才并未看到啊,姐姐快进来帮我找一找嘛。”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楚滢滢哭笑不得,嘟囔了两句,还是把盆搁在地上,一路小跑地推门步入崔云灏的房间,径直走到书桌旁,挪开上面压着的一本书,转身递给崔云灏,道:“小耗子,你莫非还没睡醒吧?放这么明显的地方也看不见?”
崔云灏嘿嘿两声,从她手里接过了文士巾,戴在了头上,楚滢滢看了他一眼,道:“有空回家用午膳不?”
崔云灏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估计没空啦,蔡师哥准备领我们三位师弟到书院的后山逮野兔玩。”
楚滢滢听了,微微颔首,道:“行,差不多快考试啦,这些天学习很辛苦,到后山玩一玩,放松放松挺不错的,免得压力过大。”
崔云灏嗯了一声,又道:“姐姐,放完课我就来济世堂接你哈,应该不会晚多久的。”
楚滢滢本来要婉拒,不曾想崔云灏突然弯低了腰,一张俊朗的脸顿时凑到她眼前。
楚滢滢吓得睫毛一颤,有些忐忑地道:“你干嘛?”
“嘛”字刚出口,崔云灏就突然用手往她的额头伤摸了一下,笑嘻嘻地道:“姐姐的额头伤,有一些脏的。”
楚滢滢忍不住问道:“是啥啊?”
崔云灏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道:“美啥哈哈,姐姐,我现在该走啦,若是去晚了,蔡师哥又得揶揄我啦。”
话音刚落,他就哼着调子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楚滢滢呆若木鸡,刚刚让崔云灏触碰了的额头,此刻隐隐感到颇为灼烫,像是被火烧了一番。
崔云灏在路上不断回忆着楚滢滢刚刚一脸懵的反应,内心情不自禁地窃喜,仿佛老鼠吃着了油,狐狸尝到了糖似的。
等楚滢滢恍然大悟,发现那是崔云灏的恶作剧后,就立马奔了出去,可崔云灏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不禁感到颇为恼怒,就在这时,大旺突然跑过来,像是安抚一般蹭了蹭她的裤管,楚滢滢呼出一口浊气,把它抱了起来,逗弄着它,气,也很快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崔云灏很快来到书院,未见着蔡惊鸿,只舒敏赫一人静静地写字。
过了一会儿,曾敬贤慢腾腾地走进来,向崔云灏和舒敏赫分别打过招呼后,就急着问道:“昨天师父安排的辩论,二位师弟准备得如何?”
舒敏赫抬起头,道:“差不多啦,你呢?”
曾敬贤感到十分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道:“真羡慕舒师弟如此顺利,我却是中途遇上了瓶颈。”
舒敏赫闻言,把毛笔搁到了笔架上,望向他道:“二师兄何处有疑难不妨直说,说不定我能够帮帮你。”
曾敬贤眼前一亮,赶紧把凳子挪过去和他一块议论,半刻钟后,蔡惊鸿潇潇洒洒地走进来,满脸轻松地道:“大家还在学习啊,就不嫌累得慌?要我说啊,你们也莫要再这般用功啦,我领大家下山寻乐子,放松放松心情,怎么样?”
“寻乐子?”
舒敏赫和曾敬贤闻言皆微微一怔,舒敏赫犹豫着道:“马上快考试了,现在跑下山寻乐子,岂不耽误学习?”
曾敬贤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师父吩咐的作业,我都未曾做好,让他老人家知道我跑下山玩,不把我骂死才怪!”
蔡惊鸿却笑着挖苦道:“之前半个字都鳖不了,如今你坐在这里便可以完成作业么?”
曾敬贤闻言一愕,简直噗的吐出三斤血来,指着他道:“蔡师哥太瞧不起人了吧!”
“行啦行啦。”蔡惊鸿顿了顿,转头看向舒敏赫与崔云灏,道:“其实此乃师父的主意,他担心你们二位师弟用功过度,会损害脑筋,便命我领二位下山放松放松。”
话落,又看向曾敬贤道:“而二师弟你,不过正好捎上你而已。”
曾敬贤听了,两眼一翻白,险些当场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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