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也迅速爬起,向楚清冲来。
因为那一轮手雷的轰炸,让迎亲队伍瞬间大乱,也让小宝的队伍占了上风,左贤王高声呼喝卫兵拼死抵抗。
再有十几步,楚清就能触到儿子,小宝就能接到妈妈,两人眼中皆迸射出希望和喜悦的光芒。
“倏!”
巨大的危机感让楚清把视线往小宝身后看去,一支比长枪还要粗壮的箭矢挟风而至!
“儿子!”楚清大喊:“卧倒!”
拼命的喊,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声也发不出来。
来不及了……
正在给小宝开路的卓耀返身扑向小宝,却只来得及抱着小宝转了半圈,把自己的后背转向了那支巨箭。
他们刚才太专心地看向彼此,周围的厮杀声掩盖了巨大箭矢的啸叫,小宝浑然未觉,当楚清再次让小宝卧倒时,箭矢,已经穿过卓耀的胸口,也穿透了小宝,将两人狠狠钉在楚清面前。
“小懂!儿子啊!”楚清悲呼,满目赤红,世界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血雾,可依旧发不出声音。
那是床子弩,射程可达三里远的床子弩,自城墙飞射而来的床子弩。
小宝身后,一支支弩箭树立在地上,像一片树林,有的弩箭上串了三个人,有的两个,小宝的队伍,被串成葫芦……
皇帝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这只迎亲队,不会允许有人造反。
……
楚清狠狠甩了甩头,压抑住几乎要震穿耳膜的心跳,把思绪从那个噩梦汇奋力拔出,她还要应付眼前的局面。
她不能让自己被“和番”,她不能让小宝为了她丧命!她要改变当前局面,她要争取把主动权控制在手中!
“皇上,您,怎么看?”楚清再次问皇帝“怎么看”。
其实,片刻前,皇帝已经反问一次楚清了,可惜,当时的楚清沉浸在那个梦中,没有听到。
皇帝刚才反问楚清:“你在威胁朕?”
可是楚清却没有立时答话,皇帝只看到楚清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眼睛似乎是直视自己,却又没有焦距。
没有焦距的目光,没有让皇帝感到威胁,可是刚刚楚清的话让皇帝愤怒,因而才会反问出“你在威胁朕?”
作为皇帝,他觉得自己对楚清已经很包容了,试问,大宣自建国以来,可给哪个女子以朝堂上的官位?
只有后宫才有女官,作为臣子,楚清是第一个!
朕对你如此宽厚,你却如此回报朕以威胁,真是反了你了!
这是皇帝不能接受也不容许的事情!
可是,皇帝却在楚清那漆黑的眸中,似乎看到涌动的如血般烈火,似乎看到弥漫的黑烟,似乎感受到难以描述的悲恸,揪心摄魄的心痛。
这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个楚清,她在想什么?
“皇上,您,怎么看?”,她为何这么问?是要问朕为何把她的话视作威胁?
“大胆楚清,你竟敢威胁圣上!”谭勉不得不发话。
楚清不理会他,依然盯着皇帝,只是这一次有了焦距,眸光清明:“皇上,臣愿为先锋官,自筹粮草,以一年玉矿开采期所得充作军费,并立下军令状,保证把沃斯王打回去,可好?”
楚清语气平和,也很有耐心,甚至还有些轻描淡写般,又给自己的话加了码,就像一个店小二在问食客:给您上二斤牛肉,再上一壶烧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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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您,这些年你对我如何,咱们彼此心知肚明!”郑小柔一边走出厅堂,一边高声说道。
郑小柔不顾百家兴阻拦,独自回了郑家,并给郑夫人送了一张店铺的契书。
那是楚清低价收购郑家三处铺面中最不值钱的一处,郑小柔拿来跟郑家“买断”自己的自由。
郑夫人太阳穴突突狂跳,双目赤红,追着郑小柔也出了厅堂:“你想断了亲就能断?休想!别说族老们同不同意,你爹就不会同意!”
郑小柔自顾快步往二门走去,嘴上却不停:“爱断不断!反正我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以后郑家出什么事,都与我这个出嫁女无关!”
“你给我站住!你们给我拦住她!”郑夫人追得踉踉跄跄,哪里跟得上这些年随夫君四处奔走的郑小柔的步伐,不得不喊下人帮忙。
“郑夫人,自此一别,永不相见,不用你送!”郑小柔大步流星,把楚清的气势学了八九分去,竟骇得下人只靠前两步却不敢造次。
下人不敢对郑小柔动手拉扯,却也堵住前路不肯让开,郑小柔高喝:“郑夫人,你是要与我作对吗?你爹造反,你也反了不成?”
郑小柔声音本就清亮,再刻意提高嗓门,使得郑家的下人们都听到“造反”二字,不由得躲在房前屋后的偷听起来。
“你!”郑夫人气得说不出话,郑小柔却不依不饶:“还是那句话,你爹造反,你最好盼着牵连不到你相公!”
“我相公……那是你爹!”郑夫人气急败坏,对着郑小柔就骂起来:“大家都有份,你也跑不了!”
因为有造反二字,下人们都联想起京都内传得沸沸扬扬的皇陵纵火、康王身亡的消息,一时间就都担心起来:主家会不会被抄?自己这些人会不会被发卖?
人心浮动,郑小柔对拦着她的下人踢了一脚:“滚开!”,那下人再不敢堵着路,侧到一边去了。
郑小柔大步流星往外走,未再言语,可出大门时,却站在大门口不动了,转过身朝门里面高声说道:“郑夫人,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你们也别想从我夫家这边再获得什么好处,这些年你们像蚂蟥一样,用楚家上报给朝廷的图纸捞钱财、捞好处,你们还想怎样!
但愿你那名震江南的大儒父亲勾结康王外祖父之事不被人告发,也但愿郑大人与此事无关……
在郑家被查抄之前,给你送了钱财,算是我也为郑家尽最后的心。
万一郑大人被查出什么罪名,你也好有银钱收买狱卒,让他少受些罪!
不过呢,好歹你也是出嫁女,我也盼着你好,希望你受不到牵累;
给你的钱不少,别自私的都吞了,好歹给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留点儿,要知道,她可还在你爹那边的老家!
你对我不好就罢了,反正你是后娘,郑大人自私自利、宠妾灭妻也人尽皆知;
你们可以看我庶妹名声不好、不能再为你们谋来好处就把她发嫁回老家,可那毕竟是你亲闺女,别大难临头连亲闺女也不顾了!”
痛快完嘴巴,郑小柔心满意足上了马车:“四儿,咱走!”
“好嘞!”四儿一扬鞭子,马蹄嗒嗒地离开了郑家。
郑夫人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出不来,“嗝儿喽”一声翻了白眼就晕倒了。
郑小柔心底的恶魔,也苏醒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