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厚去年夏收后就求着楚清从他这里招募劳工,楚清没有答应,但是春节后却得到消息,楚家带走五百名劳工。
事实上去年到秋收的时候薛厚就有些后悔此事,因为秋收的产量让老百姓看到了希望,民心很快安定,百姓的怨言渐息,更不好动员他们背井离乡了。
虽然只有五百名,但地方传过来的报告中表示,这些都是当地的无业游民,这简直是减少社会毒瘤的大好事。
薛厚因此对楚清的态度从内心不情愿但是行动上积极配合,转变成为从内心到行动都发自肺腑的积极。
这也使得开年后楚清与他的合作非常顺畅,楚清有了更早离开的机会。
楚清离开酉州府一路向北去蒙原府看看,蒙原知府郭正彪在朝会上的提醒之谊仅用一张青瓦台的优惠卡打发,太过轻慢。
总得能帮上他些什么,楚清觉得才算是回馈。
蒙原府地处大宣最北方,南边与京都和酉州府都有接壤,而北边则是海洋。
蒙原府这块地方河流条件丰富,是大宣北方小麦、小米、水稻等农作物的支柱产地。
由于水资源比较充足的原因,在大宣旱情严重的时候,此地倒是未曾形成大的灾情。
这么好的地方,楚清自然不会提议种植棉花,但又惦记着还人情,便去各处县城看看。
这里离京都更近,对楚清来说,青瓦台要的水产从这里运去比让小子们从南方运输要便捷的多。
大宣有一半的疆域被海洋包围,可吃鱼,不论是河鱼还是海鱼,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而鱼类的价格也是起伏不定,行情不妙的时候,一尾鱼价值千钱;便宜的时候,则只需几十文。
究其原因,基本是运输不便,而鱼类也不易保存的缘故。
蒙原府有这么好的水资源条件,楚清觉得能够帮助蒙原府建立一条好的运输渠道和销售渠道,也能带动下经济,这对郭正彪来说,应该算是一种帮助吧?
而楚清这个想法,是基于小宝有三顺镖局为前提产生的。
郭正彪对楚清的到来非常高兴,他亲自带着楚清去参观渔民的生活。
离府城比较近的阿速江,江边有个小渔村叫做大垵村。
天未明时大垵村的渔民已经结网准备出江,他们的渔船很小,仅能容下两人,而为了捕来的鱼有地方存放,他们都是一人一船出江撒网。
楚清花银子雇了村中最大的两条渔船,要跟着他们捕鱼。
二十两银子一条船,需要渔民提供全方位服务,包括吃住、捕捞,反正就是为期五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参观。
她跟着渔民学撒网,这可不是光有力气就可以的事情,尤其是还要避开自己的船,不过好在,楚清没有一个旋身,撒出圆满的大网把自己套住,也算是没丢脸。
楚清也观察那些独自一人捕鱼的小船,没人帮忙撑船,他们又该如何捕鱼的呢?
没有优雅的身姿,但是渔民只需微微弯腰,略侧过身小幅度往外一甩,就能把渔网展成圆圆的一大片撒进江水,晨曦中看着他们撒网的身影,独具美感。
在如此寒冷的早上,一网撒下去,渔民就坐在船头,快速地用脚踢蹬水面,使小船移开一段距离,然后用力的收网,一网下来,五六条一尺半长的大鱼就被提上来。
楚清称赞捕到的鱼很大,可渔民却摇头,说这鱼太小了。
到中午的时候,楚清这条船上,村长亲自下一网,待收回时,里面乱蹦着几条大鱼,其中最大的一条楚清认识——中华鲟。
这是楚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活蹦乱跳的中华鲟,忍不住下手又摸又抱,超过三尺的长度,足有十几二十斤重,鲟鱼拼命摆动身体,试图摆脱楚清的束缚。
村长的儿子接过鲟鱼,往船板上狠狠一摔……楚清那个世界的一级保护动物就陷入深度昏迷中,村长儿子当即就给剖了腹。
给鱼开膛楚清不意外,渔民嘛,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此时已经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杀条最大的鱼招待客人,正常。
只是鱼腹内的景象把楚清吓住了,里面是满满的、黑黑的、粗壮的像截乌木一样的东西。
村长儿子往外掏那黑色的东西,楚清细看,竟是绿豆大小的鱼籽!
就密密麻麻都挤成一大坨的鱼籽,能变成多少条中华鲟啊!
楚清就问这种鲟鱼是不是很好捕获,村长儿子一边取鱼卵一边说道:“不好捕,不是常能碰见,今天这条也是个小鱼,以前我们捕过五十多斤重的呢,这条才不到二十斤!”
说着,他把大拇指往上一挑,就挑起一小坨鱼籽,问楚清:“这位爷,你要不要尝尝?”
“呃……这个就算了吧。”楚清喜欢吃鱼,但是不喜欢吃生的水产,受不了那股腥味。
会吃的人,觉得那是鲜味,不会吃的,就会觉得腥。
村长儿子笑了笑,大拇指依旧挑着那坨鱼籽就向村长那边递过去。
村长正在清理渔网,见到了就伸手,他儿子就把鱼籽坨坨刮在他的虎口上,村长看了看:“成色还不错。”然后就一口吞入嘴里,品了品:“嗯,不错!”
村长儿子就憨憨地笑。
郭正彪悄声对楚清说:“他们把你当成男子了,这是用最好的东西招待你呢。”
楚清纳闷:“怎么说?”
郭正彪:“鲟鱼产籽多,就这么小一条,鱼籽就占了它的三成份量,这在渔民看来,可是给男子的大补……咳咳……”
说道一半就闭了嘴,明明他知道楚清是女的,怎么还跟人家说上生育问题了呢,这多冒犯!
不过尽管郭正彪不说了,楚清也听懂了大致的意思:鲟鱼产卵多,繁殖能力强,渔民们抱着吃什么补什么、以形补形的认知,认为鲟鱼籽可以强身健体,对生育有帮助。
楚清看村长儿子又挖了一坨鱼籽放在他爹的虎口上,不禁奇怪,这么讲究的吃法,他们是怎么会的呢?难不成这对父子也是穿越来的?
楚清不禁上前悄声对村长说:“加个微信呗?”
村长茫然地看着楚清:“您刚说啥?”
楚清不得不换一句:“这条鱼能换几张毛爷爷?”
村长更茫然了:“换啥?谁是毛爷爷?小人姓房,不姓毛啊。”
楚清略有些失望,也有些尴尬:“咳咳,那啥,我是说,你干嘛把鱼籽放在虎口上舔食?”
村长笑呵呵看着虎口上的鱼籽:“您问这个啊,我们都这么吃,您瞧我这手,又是抓鱼又是摘网的,也就手背干净,可放手背上舔,盛不住,嘴也不方便啊,只能放虎口了。”
哎哟我去!
美食界的“爱马仕”、一口上万元、高端大气上档次、不会吃就会被无情嘲讽的鱼子酱,原来在虎口上舔食,竟是如此简单的缘由!
那么,那些人的优越感哪儿来的呢?
楚清真想把他们拖到跟前,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所谓的正宗吃法,到底跟虎口的温度有多大关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