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贵女顽心小施薄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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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露是甄莲身边的大丫鬟,日常事务繁忙,少不了要进进出出,她在屋里磨蹭够了时间,这才提着茶壶、装作脚步匆忙地出去。

    “凝露啊,大小姐那边,是怎么个说法?”

    见凝露出来,何妈妈期期艾艾地凑上去。

    她是胡氏身边的老人,到底有些体面。

    凝露却也不差多少,毕竟是大房大小姐的大丫头,日后胡氏老了,说不准就是大房掌权呢?

    故而,她对凝露,也不像对甄英那样,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何妈妈在屋里呆惯了的,平时只穿一件小羊羔皮袄子,一身老胳膊老腿本就畏湿畏寒,如今在雪地里候了小半个时辰,连呼出的白气都是抖的。

    即便如此,面对凝露,她却还得陪着一副老脸,做出个笑模样。

    凝露看也不看她,匆匆忙忙就去灶房赶。

    “借过,小姐刚起,等着钗沐用水呢。”

    凝露一边说着,一边提了裙子,健步如飞。

    何妈妈有心回去,却有些不甘。毕竟准话儿还没拿到,若是老夫人再问起,自己怕是要吃挂落。

    想到此处,她拦住一个小丫头,让她去自己的屋里拿一件羽毛缎子兔绒里斗篷来。

    那条斗篷是胡氏穿旧了的给她,何妈妈点了名儿要那件,无非是给自己挣个门面。

    她是胡氏院子里的妈妈,怎么使唤的动小姐屋里的丫头?那小丫头顽心又中,一路上见人说笑,见了狗儿也要摸两把,生生耽搁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带着斗篷来了。

    何妈妈已然是冻得直哆嗦,连忙招呼人,帮自己把斗篷穿上。

    刚系上系带,凝露就匆匆赶来,佯怒地故作惊讶。

    “妈妈怎么还在外头杵着?小姐早先就说了,请妈妈进去。”

    何妈妈挂着笑:“方才没得了准信儿,怕冲撞了姑娘,这才在外头候着。”

    凝露眼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啐了一口:“没眼色的小东西们,怎能把妈妈晾在外头?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用老了的人儿,莫说是我,便是我家小姐,也把妈妈当半个长辈来看。你们倒好,怠慢了妈妈,等我回了小姐,都仔细了皮!”

    说着,把茶壶交给身边的丫鬟,自己亲自上去搀扶:“走,我陪妈妈进去。”

    何妈妈披着胡氏赏的斗篷,身边搀着凝露这十分体面的一等大丫鬟,见这待遇比得上胡氏,当即把先前的不快都丢开,心里志得意满,直有些飘飘然。

    凝露把人领进东房门里,又亲自拿了秋香色金钱蟒的靠背垫上,这才搀着何妈妈坐在客座,自己起身去通报。

    临窗大炕烧得屋内温暖如春,何妈妈坐在客座上,虽然有面儿,可屁股底下就是火。如今披着兔绒斗篷,不一会儿就汗如雨下。

    也没个伺候更衣的丫鬟。她心里嘀咕着,起身准备自己脱了外套。

    说时迟那时快,当即有丫鬟捧上茶来,何妈妈一起身,正好就手接了。

    清香飘过,茶是老君眉,虽然不如胡氏平日里吃的,却也是难得的好茶。

    何妈妈心里满意,光看这茶,就知道大房这里,自己也算个贵客。

    她怕打碎了茶盏,特意把茶碗放远了些,站起身,又准备脱外头衣裳。

    一双汗手刚摸上领口,却听得博古架中间环佩叮当,两个小丫鬟撩起帘子,把甄莲放了出来。

    屋里烧得暖和极了,甄莲上头只穿着件秋香色抹腹,外头松松罩着纱制的外衫,光线流转,隐隐约约透露出白皙的藕臂。下身一条藕荷色撒花盖脚裤,里头没穿衬里,就这么笑着,一边走出来,一边说:“哎呀,火烧旺些,想冻死你家姑娘吗?”

    何妈妈连忙见礼,笑道:“姑娘是穿得少了些,该多件夹袄,屋里虽然暖和,进进出出的,也带着风呢。”

    甄莲施施然坐在炕上,伸手把那盏老君眉拿了,也不吃茶:“嬷嬷方才走惯了的,看看我这屋里,到还适宜?”

    “我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也不知年轻姑娘喜欢什么,大小姐的闺房,自然是自个儿看着喜欢就行。”

    “方才何妈妈在院子里带了有一会儿了,我那院子,有缺点儿什么吗?”

    “没有,没有。”何妈妈额头上的汗都滴到了案几上。

    甄莲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聊了半天家常。那盏老君眉捧在手上,却是不吃。

    何妈妈一边忙着回话,嘴角干得都起了皮,一边在脑子里骂,屋里的小丫鬟忒没眼色,也不知道上杯茶。

    背上却被一身臭汗浸透了,整个人头昏脑涨,直想快点儿问完了话,到外头去凉快凉快。

    甄莲看她那副急样儿,面上又装作不知。吩咐人取了香,又开始借着制香的功夫岔开话题。

    何妈妈虽然前日刚洗的澡,可现在身上捂着汗,一股子滂臭,甄莲都闻到了。

    若不是小几上供着许多时鲜花卉和香果儿,对面身上的汗味儿能熏得甄莲吐出来。

    甄莲尚未迈入修行的门槛,甄英却有点受不了了,外头香一阵臭一阵的,比单纯的臭还让她恶心。

    甄英原先坐在茜纱窗后头,就着水果,吃着八宝擂茶,看着何妈妈那一副想动又不能动的猴急样子,心里简直要笑开了花。

    就是那老东西脏兮兮的一套,平白污了姐姐的院子。

    她拍了拍屋里伺候的小丫鬟,指了指扫把,又指了指外面,是扫地送客的意思。

    那小丫鬟到也实诚,虽然不是洒扫丫头,但既然主子有令,干脆就照做,拿起扫帚就往外走。

    甄莲外屋日日洒扫,倒也没什么灰尘,甄莲却知道,妹妹在提醒自己莫要忘了正事儿,这才轻飘飘地说:“英儿年纪小,我怕她惊扰了祖母,这几日都在我这儿住着。”

    何妈妈得了准话,这才赶忙告退,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

    甄英自博古架后出来,和甄莲对视一眼,姐妹两个顿时笑弯了腰。

    “为了给你出这么一口恶气,看把我这地儿熏得。”甄莲亲自爬到大炕上开了窗户,冷风灌进来,连忙打了个喷嚏。

    甄英赶忙奔过去,把姐姐的大红羽纱缎斗篷给她裹上。

    “算你这小东西还有点儿良心。”甄莲笑着把她抱在怀里:“可开心了?高兴了?愿意去读书了?”

    甄英先是跟着笑,可想到缺口的银子,心里仍然高兴不起来。

    不过,既然跟着大姐住一个屋儿,她到比在胡氏那里自由太多,只要有时间,未必想不到赚钱的法子。

    回想刚才姐姐妙语连珠,旁征博引,她脑袋一转,突然有了好主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