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出连部,远远看见叶偏偏开着面包车从盘山路上来了。
“怎么样?买到了没有?”王珂迎上前。
叶偏偏摇下车窗,摇摇头说:“这都几点了,啥菜也没有了。”
身后,叶荣光教授、毒蛇博士小张,正与唐协理员和那位女助理、还有王连长、女兵指导员一一握手告别。温教授一见,立刻下车,也参加到告别的队伍中。
王珂最后一个上车,他站在车门旁,向干扰团的几位干部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一只脚踩上车踏板,向大家挥挥手。
“等一等——”远处,急匆匆跑来了炊事班长高敏,左手拎着一个挎包,右手拎着一个网袋,边跑边喊。
高敏气咻咻地先跑到王连长面前,和她说了几句,这才跑到面包车前,把手中的东西向王珂一伸。“给。”
实践证明,女孩当兵,本事没长多少,但胆量却长了不少。
眼下高敏就是,当兵三年做了两年的饭,虽然当了班长,可那是伙头军。你看看她认识王珂时间不长吧?却十分有好感。找老乡托路子,愣是从后勤搞来30斤白酒。刚刚一听王珂他们要去买菜,马上跑回伙房去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间甭说军人服务社了,就是赶集也该散了。
回到伙房,她找了20个鸡蛋,切了一块猪肉,然后又跑到其它连队的菜地,拨了一些芹菜,弄了几个萝卜。
挎包里装的是鸡蛋和那块猪肉,网兜里自然是那些菜。这种违反纪律的行为,得先给连首长说一下。
其实王连长和指导员也是装聋作哑,当着机关领导和客人的面,根本不可能反对。
一见王珂没有要,高敏转身上了面包车,塞给了谷茂林,然后下车对王珂热情地说:“王排长,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我的挎包带来。”
王珂神色郑重起来,他抬手给高敏敬了一个礼,然后上车。
这就是战友情谊,一步就跨过了长江,跨过了儿女情长。
坐在面包车上,王珂打开挎包,这才发现里面是鸡蛋和一块肉。完蛋操,操蛋兵,下次肯定不能送回一个空挎包吧?还有今天的30斤白酒,这份礼要回,可不轻啊。
车轮沙沙,坐在面包车上的六个人,各怀心思。
三天转眼就到,哪条路上山最容易?简易消防车和捕蛇的笼子又怎么弄上去?
看来事不宜迟,小分队最紧迫的,是必须、马上、尽快去一次大象腿和老鹰嘴探山。
探山,就是探路,知己方能知彼,才能把方案做的详尽和周密,才能防患于未然。
“叶伯伯、温干爹。”王珂回头向坐在第一排的两位教授喊道。
叶荣光教授睁开假寐的双眼,他一直盘算这笔酒钱怎么出?几千块钱可不是小钱,处理不好,容易让学校诟病。
而温教授虽然没打瞌睡,却是在想此次行动风险太大,这不同考古,是搏命,必须万无一失,有一丁点意外,都没有办法交待。自己怎么会,就轻易卷入这个方案来了呢?
“叶伯伯、温干爹,我想我们明天去探探山。”
“嗯!”叶荣光和温教授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这个不用说,单从安全的角度就必须首先想到。
“我想我们要实地走一次刀峰,确定好几个位置。”
“嗯!”又是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
“如果有可能,我想一大清早就去,在那里先观察几个小时,你们随谷茂林后上来。”
王珂此话一出,立刻吊起了一车人的胃口。
“为什么?”叶荣光教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毒蛇博士小张抢先一步说道。
“兵哥哥,为什么?”叶偏偏方向盘一歪,赶紧打回来。
叶荣光和温教授这次没有说话,而是狐疑地看着王珂。
“我想除了察看地形,确定进出路线与位置,更重要的看看黄金眼镜蛇的生活习性。比如它们会不会出来晒太阳?比如什么样的食物可以引诱它们出来,比如……”
王珂一番话,立刻让几个人的眼睛睁圆了。
这才是真正的深层思索。叶荣光教授不由自主地向毒蛇博士小张看了一眼,那眼神分明是一种批评,一种诘问。
老鹰嘴上,如何把黄金眼镜蛇引出来?恐怕才是最关键的关键,蛇不出洞一切免谈。
现在虽然是秋天,但还不到冬眠的季节,作为食物链的顶端,老鹰嘴上食物匮乏,黄金眼镜蛇又吃什么?它们对什么食物更感兴趣呢?还有,一般冷血动物为保持体温,都有晒太阳的习惯。如果不用食物引诱,它们能爬出来晒太阳,同样可以捕捉。
作为毒蛇博士,这些细节你考虑过吗?
此时甭说叶荣光了,温教授的眼睛里也是满满的赞许。
“兵哥哥,明早我跟你去吧?”叶偏偏打了一把方向盘,已经到了龙泉庄口的毛白杨树下,再拐个弯,就到了耿大叔的家了。
“你?小叶老师,还是我去吧。”坐在右侧的毒蛇博士小张,显然想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好,张博士,那今晚我们商量一下。”王珂接着他的话,赶紧说了句,也相当于变相拒绝了叶偏偏。
车到耿大叔家的门口,众人鱼贯下车,除了谷茂林手里拎菜,每人都拎了两个大酒桶。
王珂抢先一步把酒桶放好,就把谷茂林叫到了一边。“茂林,下午你带上汽枪,和我出去一趟。”
“是,排长。”谷茂林胸脯一挺,也不问啥事。
“再从耿叔家里带个筐。”
“是。”
叶偏偏锁好车门,手里抱着刚刚王连长交给王珂的小白布包,从门外走进来。“兵哥哥,我明早和你一起去吧?”
“小叶老师,明天早晨还是跟着谷茂林一起出发。这样吧,为了补偿你,今天下午如果你没事,就跟我和谷茂林出去。”
叶偏偏眯起细细的眼睛,前面那句话扎心,可后面这句话撩人。
“下午干啥去?”
“我们带上汽枪打鸟去。”
“真的?”
王珂点点头。
“那这个给你,那个漂亮的女连长托你带的东西。”
还真是差点忘了,王珂接过白布包,走进房间。
西山的麻雀,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不深临其境,很难会让人相信。它们和鸽子一样,竟然也是群居。上千只聚焦在一起,“轰”飞起来一大片,如同一片灰色的云。要么落在村里的某棵树上,要么落在某家的小院的围墙或房顶上,胆儿特别肥。
秋天的麻雀个个有肉,甭说油炸,就是红烧出来也特别好吃。
“好,一言为定。”
叶偏偏高高兴兴地进屋收拾去了,王珂看看她的背影,摇摇头。明天上了山,叶偏偏敢不敢上刀峰都两说,娇滴滴的,谁敢答应她?
眼下,只有自己和谷茂林上过刀峰和老鹰嘴,并且见过真正的黄金眼镜蛇,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明天上到老鹰嘴,必须要试一下,活老鼠是最好,可是并非容易逮;而打几只麻雀就比较容易了,看看这些死麻雀能不能把黄金眼镜蛇引出来?
正可谓,好饭不怕晚。
中午饭现烧现做,一直到快1点才吃,而且少不了又喝点酒,拖拖拉拉吃完都快三点了。
叶偏偏心急如焚,这边吃完,那边就连连向王珂和谷茂林使眼色,三个人赶紧拿上东西就出了门。
谷茂林是个大骚包,扛着汽枪走在最前面。
王珂背着耿大叔捡粪的筐,三个人不紧不慢向村西头摸去。
为啥用“摸”字呢,打麻雀可不就像作贼一样,得轻手轻脚。要隐藏接“敌”,大摇大摆不等人走过去,就把麻雀吓跑了。
可是谷茂林虽然“霸”着枪,但准头却不咋样,如同那次实弹射击,每发汽枪铅弹都落空,结果连续五枪,枪枪落空。
“MD,这枪果然是枝次品枪,一点准头也没有。”
“茂林,看前面树上。”王珂悄悄地指着不远处十五六米的一棵小树,正有一只落单的麻雀,呆头呆脑的四处张望。
但凡是这种落单的鸟,在西山都被称为“呆鸟”或“傻鸟”,反应特别慢。谷茂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王珂和叶偏偏远远地看着。
这只鸟果然呆,谷茂林已经摸到距它五六米的地方还不知道飞。举枪,瞄准,谷茂林伸出去的枪离鸟最多只有五米远。
“啪”枪响了,掉落几片羽毛,那只麻雀惊慌地飞走了。
“不带这样欺侮人的。”谷茂林气急败坏,叶偏偏笑得弯下了腰。
“茂林,屁股歪了甭怪马桶漏,把枪给我吧。”王珂走上前把汽枪拿了过来,先朝不远处的土墙上瞄了瞄,开了一枪,然后提着汽枪猫着腰,沿着老乡一堵土墙朝前挪去。
墙头那边30米处,有一大片“叽叽喳喳”的麻雀,在墙头上蹦跳着。
王珂略加瞄准,只听“啪——扑”一只麻雀应声而落。前面“啪”是子弹出膛的声音,后面的“扑”是麻雀被击中的声音。
“轰”一大片麻雀腾空飞起。
“哇,打中了打中了。”叶偏偏叫起来,她跑过去,把那只麻雀捡起来,放进筐里。
偌大的筐,装着一只麻雀,很讽刺。
王珂没有理会,上完子弹继续弯着腰向前跑去,接着据枪、前伸,未等瞄准便果断击发,“啪——扑”又一只麻雀掉了下来。
“排长,你牛啊,竟然无依托。”谷茂林这次不得不佩服了,他是第一次看到王珂打枪,却没有想到王珂枪打得这样准,弹无虚发。
筐里有了第二只麻雀,让叶偏偏兴奋的不得了。
“茂林,你背筐,把子弹给我,让叶老师跟着在后面捡。”王珂说着,把枪筒向下一撇,又上了一颗子弹。
接下来,只见叶偏偏不停地捡,麻雀一只一只地往下掉。到后来,谷茂林干脆背着筐不走了,坐在路边,等着叶偏偏捡到四五只,才背着筐过来一起装。
“茂林,你这盒铅弹怎么没了?”王珂正打的过瘾,忽然发现子弹没了,于是他向远处喊。
“没有好,再打这筐也装不下了。”谷茂林此时根本就不愿意过来了,那只捡粪的筐,此时装了足有近百只麻雀,满满一筐,现在已经无法再背,只能抱着走。
“兵哥哥你太棒啦!神枪手是也。”叶偏偏此时来回跑,累得一头汗,满眼的崇拜。
“还剩下最后一颗,小叶老师你来打。”王珂把汽枪递给叶偏偏,打了一下午,手也痠了。此时又一群麻雀飞了过来,可是刚看见下面的王珂,“轰”一声又飞走了。
“兵哥哥,麻雀都认识你了,不敢落下来。”叶偏偏气馁地叫道,她说的真没错,这一下午,龙泉庄的麻雀被打下来这么多,再不认识王珂,那可真叫“傻鸟”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