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也怕。
毕竟朱祁钰是天子,他现在要杀朱见深,不要太简单。
王振余孽夹在两方势力中。
孙太后不动,这群余孽无法坐收渔翁之利,只能暂时收敛起来,暗中腐蚀朝野,渗透东宫,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教坊司那边,给朱祁钰送娼女越发勤快。
和孙太后一样,他们目的都很明确:打蛇打七寸!
只要朱祁钰不再生出皇子,而东宫太子一旦因为“意外”薨天……
形势将绝对反转。
受曹吉祥牵连,太监内侍被杀了一百多人,之后司礼监太监兴安主持,由锦衣卫北镇抚司主事,在全国范围内选了一批身世清白的太监宫女充入皇宫。
……
……
时间匆匆,白驹过隙。
转眼景泰八年。
一名太监迈着小碎步匆匆走入文华殿,在书房门口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张鹏授学,张鹏看了一眼低头默默念书的太子,道:“殿下,该去小校场了。”
张鹏很得意。
太子殿下才九岁,已熟读四书五经,且对释义也能信手拈来,端的是个读书人苗子,张鹏甚至敢豪言,过几年让殿下去科举,很有可能一甲中第。
朱见济放下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该去上体育课了。
他已经抽条,不再是胖乎乎的小孩,四肢修长眉清目秀,轮廓犀利。
有点小帅!
皇家继承人的教育确实给力,随着自己熟读四书五经之后,朱祁钰下旨张鹏,可以适当的让自己读一些策论和杂书。
又从翰林院调来擅长书画的翰林担任老师。
德智体美全面发育。
太子落水案后便宜老爹敲打了孙太后,又充入一批新鲜的太监宫女,但偶尔还是有针对自己的阴谋,好在朱骧的北镇抚司给力,都一一解决了。
朱见济喜闻乐见,扎扎实实的低调发育了几年。
虽然才九岁,但他自诩不输州府秀才!
关键能文能武。
勉勉强强能开半石弓——太宗血脉果然强大。
朱见济有时候就在想,就自己这发展趋势,还不得奔着汉武和永乐的地位去,再加上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见识,以及半罐子水的科学理论,搞不好整个千古第三帝当当。
千古第一帝就不想了。
始皇帝,超越不了。
至于另外一位,也超越不了。
来到小校场,朱永已经在等着,八个和朱见济一般年纪大小的太监,嘿赤嘿赤的练着拳脚,身体素质极高。
朱永先给朱见济行君臣礼,朱见济再给朱永行师生礼。
礼毕。
朱永还没来得及说开始,就见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朱骧匆匆而来,跪下行礼,小声而急促的道:“殿下,要出大事了!”
朱骧是天子心腹。
朱祁钰这几年虽然勤勉政事,但更勤勉的在乾清殿玩娼女,身体每况愈下,偏偏劝谏不管用,哪怕于少保劝谏,朱祁钰也依然我行我素。
这让陈循、商辂等天子心腹臣子们忧心不已。
太子殿下人小鬼大,总有意无意的给朱骧抛来橄榄枝,而原锦衣卫指挥使杭昱调职,新赴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处处打压朱骧,再加上朱永和张鹏总在他面前旁敲侧击,说什么要着眼未来。
张鹏是何等才华的人,而朱永的军事能力之卓越,连于少保都赞不绝口,被这样两个人忽悠,朱骧哪会不动心。
他索性也将宝压在了太子身上。
朱见济见状心里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景泰八年……
难道夺门之变还是来了?
却也不急,一边试着手中的半石弓,从箭袋里抽了支弓箭搭上,喵着远处的靶子,笑眯眯的打趣道:“朱马儿,淡定,别搞得咱们这群太子党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骧,马奔跑的样子,这几年和朱骧相处融洽,朱见济常以此称呼他。
朱骧反而觉得很受用。
话落,松手。
嗡!
箭矢破空,稳稳的扎在三十步外的箭靶上。
大凡帝师,皆是东宫心腹。
朱永和张鹏一样,教导朱见济几年之后,就算他不想,也被朝堂大臣归成了太子党,他也便索性全心全意的为太子谋划。
他不仅配合张鹏把朱骧拉拢了过来,连司礼监太监兴安都和东宫这边关系莫逆。
见状笑了。
殿下箭术不错。
但殿下的心性和眼光更不错。
用张鹏的话来说,太子殿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娘胎里的那一年,其实是经历了三十年的岁月,很有点像《论语·述而》中说的“生而知之者”。
这不比天天在乾清殿玩娼女的朱祁钰更让人抱有希望?
朱骧立即道:“景泰五年初春,太子落水案后,殿下便吩咐卑职着人监视阮浪、王瑶等人,三年来都没什么动静,但昨日阮浪生诞,上皇送了他一件礼物。”
朱骧也是想不明白,殿下为何会对阮浪、王瑶这些宦官如此上心。
三年前,殿下才六岁。
竟然就开始布局监视这两人,而且事实证明殿下高瞻远瞩!
这两人果然有事。
一旁的朱永也震惊得不要不要的。
殿下真能未卜先知?
这事朱永知道,当时觉得殿下这个旨意过于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阮浪是宣宗时期的老宦官,素来风评不错,所以陛下让他去伺候南宫的太上皇,而王瑶在太子落水案后才进入皇宫,身世清白关系单纯。
殿下竟然会对这样的人上心,毫无道理。
结果……
竟然被殿下说中了。
朱见济继续张弓搭箭,笑眯眯的,“堡宗送了件什么礼物给阮浪?”
朱骧立即道:“堡宗——哦不,上皇送给阮浪的是一柄随身佩带的金刀。”
朱见济一箭射出,再次命中箭靶,哈哈一笑,“终于还是来了。”
又见金刀!
有点意思。
按照历史轨迹,金刀案早就该发生了,不过自己的到来,躲过了孙太后和王振余孽的谋害,更是煽风点火让朱祁钰以沂王朱见深为把柄,敲打了孙太后,逼得这些人不得不蛰伏起来等待机会。
估计也是这个原因,让堡宗不敢有二心。
所以原本应该在景泰五年、六年左右发生的金刀案,延后了。
孙太后可以等。
王振余孽可以等。
但关在南宫长达八年的朱祁镇,以及长期屈居于谦之下而迫切想要上位的武清侯石亨,终于等不下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