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娘亲又显现严厉之色,不过此番早已底气不足,开口也已略带颤抖,呵斥住怀中女娃不再开口,而后目光扫向围困几人的匪贼。
“你们这几人,不知死活,若此番放我母子二人离去,或还能保住一命。”娘亲冷冷瞧向几人,冷言开口。
匪贼几人相视一眼,而后肆意狂笑,声传入林,为首恶汉暂敛笑容恶狠狠道:“事到如今,还如此嘴硬,等下可得让你瞧瞧,爷几个手段。”
口中说着,眼神一瞥,身旁几人立时会意,当即四散开来,各持兵刃,逼近母子二人。
眼见无法吓退几人,娘亲已知今日恐难脱身,稍定心神,终是缓缓蹲下,让女娃双足触地,附耳柔声道:“孩子,莫怕...等下娘亲拖住这帮人,你需牢记,一会不可停留,一直向西南而行,切莫回头,记住了吗?”
女娃听得此言,立时知晓娘亲要做什么,女娃自小失了父母,直至在怡心苑中,方从娘亲身上感受到母爱亲情,眼见又要从掌中溜走,带着哭腔抽泣道:“孩儿不要,我要陪着娘亲!”
娘亲目中,亦有不舍,但转瞬间就已狠下心来,当断不断,母子二人皆要亡命此地,柔声轻言。
“孩子,你我促膝而谈那晚,不是说
于娘亲你自小无名无姓吗,娘亲今日为你起慕容为姓,妩儿为名,待会若是西南一行,见有‘仙人’出没,需保性命之时,便将你姓名如实道出,记住了吗?还有...世间男子,唯有愿为你舍弃性命...方可托付终身,切记!牢记!”
听得娘亲急言,尚未反应过来的女娃又听娘亲轻喝之声再起。
只听得耳旁响起“走”字,自己瘦小身躯已被一股柔和掌风送出数丈,耳旁兵刃交杂声顿起,待得跌落林中雪地,女娃忙回首望去,却只见到娘亲身躯被刀剑贯穿之景,而后便是那群恶人叫嚷之声。
“那小崽子也见过我的模样,快快去追!”
听清一瞬,女娃再无犹豫,忙抹去面上泪水,起身辨别一番方位,向着母亲口中西南方向,狂奔而去,她深知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就此远去,若想要为娘亲报仇,首先便是要保住性命。
女娃身形本就弱小,在这西隆密林之中左钻右穿,每每听得身后追杀之人逼近,便就近一钻,躲入密林积雪之中。
身后追寻的恶贼虽武艺高强,但在这西隆山中,拿这女娃也毫无办法,只得依山林之中脚印紧紧追寻...
“他娘的,那小崽子跑了?”恶汉几人追至林中,瞧着四下皑皑,地面足迹早已不见,连声骂道。
“我看未必,咱们继续追,或许能追得到!”恶汉身旁一人凑近开口。
恶汉正欲应下,
却见身旁同伙已凑近耳旁低言数语,恶汉大喜,微微点头,随后几人身影顿消于此林中。
听得脚步声逐渐远去,女娃悄悄钻出地面雪中,稚嫩面庞早已冻得通红,但依旧低伏雪中,只露出双目警惕打量着周遭,直至再瞧不见那群恶人身影,正欲爬出积雪之时,却听得狂笑传来。
随此声落,十余身影从林中树梢上一跃而下,一只大手猛然深入女娃藏身积雪之中,一抓一扯,便将女娃从雪中一把拽出。
“小崽子,还抓不住你?”恶汉面上浮现狰狞之色,笑容中满是残忍,就仿佛手中抓着的并非人命,而是一只待宰羔羊。
女娃的心随之下沉,自己的小聪明果然逃不过这群江湖恶贼,但女娃面上并无惧色,只有浓浓恨意:“你们这班恶贼杀我娘亲,早晚要将你们刨心挖...”
“啪——”话音未落,面上便挨了重重一巴掌。
女娃年纪尚小,又怎能抵挡这江湖恶汉一击耳光,立时面颊红肿,唇角裂开伤口,鲜血立时顺颊而下,滴与地面皑皑之中。
“你唤那老鸨儿娘亲?哈哈,这样吧,你骂她一句贱女人,老子便放了你,让你有机会找老子报仇?如何?”恶汉肆意嘲笑着,仿佛恶虎戏耍着到手猎物一般。
“哈哈哈哈!”众贼听闻恶汉之言,纷纷迸出笑声,遍撒林中。
“呸——”女娃被拎着无法动弹,只能啐向恶汉面颊以泄心头之愤
。
本想要戏耍一番的恶汉,被女娃一口鲜血啐了一脸,立时怒气上涌,大手一甩,女娃身躯便如断线木偶飞出,直撞在一旁树干之上,方跌落于地。
女娃哪里承受得住这般重创,伏于雪中,瞬间口吐鲜血,尽染面前皑皑,但眼神之中不见丝毫惧意,只是定定瞧着那群恶汉。
不知是被这女娃不惧生死的气势所慑,还是她目光中的那份恨意,让恶汉几人心中生寒,止住笑声一瞬,狠辣毕现。
“既你求死,老子便送你去见你那贱人娘亲!”刀光一现,恶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缓缓逼近女娃。
稚嫩眼眸之中仍无惧意,女娃心中只恨自己无法亲手为娘亲报仇,眼见恶汉已行至身前,高举手中钢刀,女娃紧闭双目,等待了结自己苦命短暂一生。
恶汉面容渐渐扭曲,手腕发力,一刀便要斩了女娃头颅。
钢刀挥落,鲜血喷涌,遍洒地面...可女娃却丝毫未伤,掉落地面的,却是恶汉那持刀的手腕...
恶汉不敢置信地望着地面雪中,紧握钢刀的断手,钻心之痛顿时传来,手握断腕,惨叫痛呼,却依旧止不住断腕喷洒而出的鲜血。
随行几人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由望向伏地等死的女娃,可她小小年纪,又怎能斩了自己大哥的手腕...
“尔等坏事做尽,倒也罢了,连此等女娃,都不放过,是不是过分了些?”一声轻柔响起。
声虽轻,却在此
林中久久回荡,不曾散去...
恶贼们心惊胆寒,纷纷抽刀剑在手,以背相抵,戒备周遭,可探查片刻,也寻不见声音来自何处,耳中只有恶汉痛苦哀嚎之声。
恰有风起,扫起皑皑覆雪,也一并将诡异卷积。
“什...什么人,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当中一人,终是忍不住这压抑氛围,向林中嚎叫。
可回应自己的只有风声,哪还听得适才轻柔之声,几贼更是心惊,再不顾哀嚎的恶汉,纷纷缓步退却,可行出尚不足十余步,那索命轻柔再起。
“好汉?哼...尔等伤了我的门人,想就此离去,是不是太不将我慕容谷放在眼中了!”
“慕容...慕容谷?”众贼似不曾听闻此谷之名,面面相觑。
反倒是在地面哀嚎打滚之恶汉在听闻“慕容谷”之名一瞬,如遭雷劈,以至于断腕之痛都已忘却,呆呆呢喃。
“慕...慕容谷,宁走...阎王道,不入...慕容谷...你...你是慕容...那...那贱人是你...”言至最后,恶汉双目惊恐已遮掩不住,哪里还顾得上断腕,强忍疼痛,翻身爬起,就欲逃走。
呢喃之声,本就微弱,但“贱人”二字却被轻柔声主清晰捕捉,众贼只见一阵猩红闪过眼前,顿时迷幻,待眼前再度清晰之时,只望见恶汉已被斩断双足,匍匐雪中,惨不忍睹,而那柔声之主也已然
现身。
桃夭斗篷梦中身,青丝如瀑晓含春,
萦损柔肠酣娇目,斜风细雪杀意沉。
将背后斗篷戴起,柔声之主轻移步伐,丝毫不闻短足恶汉,缓行至女娃身前,俯下身子,柔声开口。
“凡入此地者,都要死,你怕吗?”
女娃此时方才瞧清了一切,见恶汉双足被来人一招斩断,不由抬眸望去,可天色尚暗,只见宽大兜帽,却不见其真容。
又瞥了眼那断足大汉,忍住背后剧痛,决然开口:“不怕,只求...求仙人,杀了这群贼人为娘亲报仇!”
眼见桃夭斗篷与女娃相谈,身后恶汉之中一人,似寻到可乘之机,心中暗忖,与其等死,不如搏命一击,或有一线生机。
悄然移步,毕竟几分,手持长剑,猛然向“他”后心刺去...
女娃透过斗篷正将一切瞧在眼中,忙惊恐提醒。
“小...”
“心”字未出,却见蹲伏面前的桃夭斗篷之主,身形不动,只伸出白皙手掌,向身后轻拂...
女娃只见一阵猩红劲风席卷,那偷袭的贼人并手中长剑,瞬间被斩成两截,命丧当场。
收回手掌,桃夭斗篷止住声出之时,又柔和几分问女娃道:“她是你娘亲?你叫什么名字?”
这才想起娘亲交代自己之事,面前桃夭斗篷,正如娘亲口中“仙人”一般,回过神来,忙开口回道:“我...我叫慕容妩。”
“慕容妩...慕容妩...”桃夭斗篷之主
轻声自语,喃喃读了数遍,随即侧目,望向“老鸨”丧命之处,片刻后,方收回目光,向女娃开口。
“好,就了却你的心思罢!”
话音落时,女娃只觉眼前桃夭斗篷的身影,瞬间模糊,只望见眼前之人化作一团猩红迷雾,席卷向林中恶贼...
仅是几息之间,林中贼人皆已死尽,女娃只觉猩红迷雾刮向自己,大仇已报,再无心思之际,却见迷雾散尽,桃夭斗篷重现。
“他...我留给你去了结。”桃夭斗篷说着,斗篷微掀,一柄长剑出现面前雪地之中。
女娃顺桃夭斗篷指尖望去,见地面雪中,三道长长血痕出现,那被斩断了双足一臂恶汉,如同丧家之犬,凭着一手,在雪中爬行。
想起怡心苑,想起众姐姐,想起娘亲,女娃终是咬牙忍痛,爬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从雪中抽出长剑,怎奈年岁太小,加之先前被恶汉所伤,无法举动长剑,唯有拖行长剑,向那恶汉逼近。
猎物猎手,不消半晌,已然交换。
恶汉无法再发出声来,只喉间仍在低吟着哭腔,单手向前爬行,身后三道血痕已显数丈之距,可身后女娃,拖剑行来,剑身碰触覆雪之下石块发出的响声,如索命钟声灌入耳中。
可女娃年岁如此之小,莫说杀人,便是杀鸡都不曾动过手,赶上恶汉之时,始终定不下杀心。
“世间人心,便是如此,若今日你狠不下心杀他,将来
一日,他必会杀你...”桃夭之主柔声传来,不过声中却凝冰寒冷冽,比起这冬日林中,更冷几分。
女娃闻言,再不犹豫,奋力提起手中长剑,猛然刺下...
......
顾萧此刻几已无法再施展丝毫真气,见慕容妩仍未醒来,也只能撤指,胸口之伤似已如万剑戳心,痛入骨髓。
指尖离开一瞬,正欲查看胸前伤口,却见身前女子惊坐而起。
“啊——”慕容妩妖媚目中,盛满惊恐圆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