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师傅先是擦拭金丝眼镜面色谨慎,打开盒子端详了一阵,长长松懈一口气,继而交给宋紫薇查看。
“小哥,你找到的这套银质碗筷还是具备一定的收藏意义,银碗的底部有明确落款,东西是明万历的没错,也是当年商船上打捞上来的物件,这种款式的碗筷相比较普通的瓷碗体积略微小了一圈,并且碗筷周身所雕刻的雕刻是童男童女、小鱼小虾的花纹。”
“这种碗筷大多用于明朝年间小儿的满月礼和满岁礼,材质是白银的材质没错,雕刻手工具备一定的工艺水准,总的来说没什么大的纰漏,但它的亮点也乏善可陈啊。”
“你看它白银的外色呈焦黑色,这是因为白银常年浸泡在海水、废弃之中,加快了它表面氧化反应的速度,导致它的呈色并不出彩,甚至影响到了碗筷周身的雕刻纹路,有一说一,小哥你三千五收回来几乎没什么利润,挺中规中矩的一件藏品。”
我没有反驳蒋师傅的评论,“中规中矩”这个词在古玩场上其实就是个贬义词,说白了就是没亮点、没太大价值的意思。
宋紫薇呵呵一笑露出两朵浅浅酒窝:“吴岩,愿赌服输,你得在我爹面前说道说道,女孩子做鉴宝鉴赏一点都不比男人逊色。”
我沉默不做声来到轩宝斋的摊子,来到那硬纸锦盒跟前。
我首先在手上掂量两下,打开锦盒,映入眼帘的是绿油油的翡翠弥勒佛把件。
把件也称把玩件,能握在手里触摸和欣赏的玉器、石器、木器,这其中材质最为名贵的就要数翡翠和和田玉,而宋紫薇找来的这件则是一件呈色、品相上好的翡翠手把件。
整块把件的大小刚好能握在手掌心中,呈相则是笑面弥勒佛手握元宝的造型,翡翠材质质地晶莹剔透,是一块满绿的翡翠料子,在明朝年间被称之为佳品翠的料子,也就是现在翡翠市场上所说的玻璃种料子。
手把件的表面能看到轻微泛白划痕,这说明它也是在水底下浸泡过数百年的年月,玉件表面泛白说明主人拿到手之后对它进行全面的保养。
“吴岩?怎么样?我这块手把件不错吧!呵呵。”
宋紫薇得意洋洋说道:“无论是翡翠料子,还是弥勒佛的雕工都是当年难得一件的精品作品,更为难得的是它的品相,在遭遇了商船沉默、江水洗刷的洗礼后,居然还能保持这么完好的品相,仅仅只有几个微不足道的划痕和磕碰,简直就是明代玉器收藏中的奇迹啊。”
我继续细致观察手把件的情况,把它凑到耳边迎着风向测听一番,耳边随之传来次次的声响,类似蚂蚁在细沙上蠕动的动静。
我再次细听了一番,确认情况后,挑头问宋紫薇:“这件明代的翡翠手把件,你多少钱收来的?”
说到这个蒋师傅朝宋紫薇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大小姐的眼力独特啊,来人上来就问大小姐,蓝田玉的行情如何,显然看错了材质,错把翡翠当成蓝田玉,开口就一万八的收购价格。”
“如果是蓝田玉的价格,这块手把件最多只有八千的价格,大小姐一眼就认出这是翡翠的材质,跟客户讨价还价一番,最后以一万二的价格成功收回来这件翡翠玉的弥勒佛把件,小哥你来说说,这块翡翠弥勒把件价值如何?”
蒋师傅顺便考起我的估价常识。
我把弥勒摆件放入锦盒当中:“明代佳品翡翠的料子,且雕工做工保存品相一流,放在金陵朝天宫至少两万的估价价值,前提是朝代、料子、品相缺一不可情况下,但这件弥勒佛……”
我的话说到这突然戛然而止,抬头挑向蒋师傅。
蒋师傅突然面色一振,下意识扶了扶眼镜镜框:“小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懒得跟蒋师傅兜圈子直接开口道:“你这翡翠弥勒佛有问题,品相上有问题。”
我这话一出,现场几个人面色顿变,尤其宋紫薇的笑容突然僵硬。
“品相问题?吴岩你说什么?”宋紫薇指着锦盒中躺着的弥勒佛:“也就弥勒佛的边缘位置有细微的摩痕和擦痕,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你不会是怕输当场耍赖的吧?”
宋紫薇透水眼眸充满不解,她笃定我在故意找茬。
我反问她:“翡翠弥勒佛的价值也算不菲,几万块的物件卖家连材质都分不清,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我这话把宋紫薇问懵了,一万块的金额对轩宝斋来说不算什么,但在那时的朝天宫古玩市场,足够抵得上许多店家几个月的利润,足够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吃穿开支。
“小哥你是不是看出问题来了?能不能进一步细说?”
蒋师傅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听出我的弦外之音,语气上顿时软了三分,毕竟这弥勒佛把件是他经手过的,尽管这“漏”是宋紫薇捡的,但他负有连带责任。
我看天色渐黑,直接指出问题所在,就是那弥勒佛的脖子上两条宽厚的颈纹。
“蒋师傅,你不觉得这两条颈纹有问题吗?寻常我们所看到的弥勒佛,大多都是一条颈纹,而你们收上来的弥勒佛有两条。”
“有两条颈纹怎么了?”宋紫薇不解道:“每个朝代、每个匠人的制作手法不一样,不可能塑造出来的每一尊弥勒佛都一模一样,我还见过肚子上有纹的弥勒佛的呢,吴岩?这就是你说的问题?”
我知道宋紫薇看不出端疑,重新将弥勒佛拿在手上,特别用强光手电打在两条颈纹痕迹上,那两条颈纹分别反射出不同的光泽。
“两条颈纹不同光影,蒋师傅?这说明什么问题不用我细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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