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田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压低声音提醒杨开。
“我们是西楚人,我们来南越的目的是攻占金陵,让南越将粮草献上,胆敢阻挡我们的人都是敌人。”
若非张太子当初与项鸿对战险胜,导致他们被俘的话,他们此时早就以功劳的身份去西北参加战斗,何苦在这里挖石头?
李传田只有这样想,才能坚定自己的决心。
“可是……”
杨开还想说什么身边的孙耕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和着李传田的话。
“传田兄说得对,我们是西楚的战士,既然陛下决定不和谈,一定是张太子提出来的条件,让西楚无法达成,张太子也绝不是养闲人的那种慈善家,到时候一定会杀鸡儆猴,你我可能会保留性命,但其他将士呢?”
只要和谈无法谈,终究是会有一战。
孙耕读想到为了避免此战而付出全力,最终却只能叛国的石磊,心情非常的沉重。
不知为何。
哪怕李传田说有秋将军助阵,他却有一种,反抗看管最终会失败的直觉。
李传田看出一些人的犹豫,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若是成功脱离南越士兵的看管,等到秋将军前来指挥他们作战,只要与张君主会合,或是拿到张君主的任命国书,他们的身份就不再是战俘,而是援兵。
可问题是。
张君主与张太子的父子之争如今摆在了台面上,前方战势如何,他们也不得而知。
若是张太子请来了更厉害的援兵,他们抵达时,张君主已然落败,那么他们的反抗行为,能让张太子当场格杀他们,西楚也没有任何指责的余地。
“你们想留下来的可以留下,想追随秋将军一同前往嘉州的,提前准备好。”
李传田看向洞口的南越士兵。
他们聚集得时间过久,南越士兵已经手持长枪走了过来。
孙耕读和杨开等人马上端着喝完肉粥的陶碗站了起来,朝着伙夫所在的方向走去。
南越士兵见状,看了一眼坐在原地的李传田,关切地打听着:“李传田,你身体不舒服吗?”
挖石头、打磨石磨可是一件耗费大量体力的辛苦差事。
太子殿下早就交代过,若有人身体不适,及时就医。
“我……可能是感染了风寒。”
李传田故意用拳头抵着嘴低咳几声。
“刚才荀大夫说帮我去开一副药,马上快要回来了。”
南越士兵这才知道,李传田为何与荀大夫聊了那么久的天,不忘记叮嘱李传田。
“虽然天气炎热,但洞里有些地方很阴凉,你平时干活那么积极,干慢一些也没关系。”
这些人确实是战俘。
可正是这些战俘在最短的时间里教会了大家沤肥,南越士兵打心里也没有苛待他们的意思。
洞口边另一个南越士兵朝着左右张望。
“我看荀大夫刚才好像下山去了,是不是药材不够用了?”
“我去帮下忙,可别小病拖成大病。”
李传田望着热心的南越士兵,眼神闪动了一下。
张太子于两国利益之中,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但这些南越士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秋将军不可能会对这些普通士兵出手,只要他们意见保持一致,至少能够减轻南越士兵的伤亡……不对,他的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李传田急忙扭转自己的心态。
南越的伤亡不应该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战俘兄弟们是否能事成,才是他最应该考虑的。
“荀大夫来了!”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荀大夫火急火燎地被南越士兵请进洞内。
李传田刚要站起来迎上前去,却见荀大夫突然用西楚国方言暴喝一声。
“闭气!”
下一瞬。
荀大夫将手里的药瓶打开,把里面的灰黄色粉末状药粉泼洒在洞口南越士兵的身上。
一股刺鼻的气味涌入了洞中。
南越士兵听不清楚荀大夫话里的意思,但见状还是举起了手里的长枪要将荀大夫拿下。
然而不等他们发力。
荀大夫身边的药童挥动手里锋利的针刀,手起刀落,几颗南越士兵的人头骨碌骨碌顺着坡度滚到了李传田的脚边。
那两个刚才关心他身体状况的守卫,也在其中。
李传田瞳孔猛地一缩,看向将这个洞口南越士兵全部杀死的荀大夫,哪里还不明白。
南越看管守卫已死。
他们不想反也要反!
“刚才来了一封飞鸽传书,秋将军在两个时辰前抵达滁县城关,马上前来金陵。”
荀大夫振奋地大喊着。
“大家赶紧准备准备,迎接秋将军的到来,李校尉你分配好人手,谁留下来看守金陵,谁跟着秋将军一起去嘉州护卫张君主大驾!”
洞中的西楚将士们先是一愣,接着反应各异。
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却忧心忡忡。
他们挖了这么多天的石磨,身体因劳累受到一些损伤,再加上许久未曾碰过刀剑,战力已是大不如从前。
而金陵守军是由南越大公主张君缘负责,且北齐使者赵旦也在城中。
他们离开矿山容易,想要往东挺进的话还是等到秋将军抵达后,率领他们冲锋陷阵更加保险。
“你们不想自救,难道还要等着秋将军把你们一个一个救出去吗?”
荀大夫急眼了,不由得激将着。
“秋将军是为大事而来,西北战场局势那般紧张,大家节省一些时间,秋将军便能抢先一步返回西北战场,你们懂不懂?”
道理大家都懂。
可这其中的危险他们也无法忽略。
荀大夫见状,气血不涌。
一群胆小鬼!
上头指派给他的任务,其实是可以选择的,留守在此地等秋将军前来,或是提前行动,节省时间。
前者他只有一个负责联络的功劳,但后者成功了,对他来说可是改变终身的头等大功,他怎能视而不见呢。
“你们慢慢磨蹭,我来时已将山下的守卫杀了,南越士兵很快就会举兵相向,你们不想反抗就等死吧!”
荀大夫发狠地撂下这句话,便马不停蹄地朝着下一个矿洞而去。
孙耕读看出荀大夫过于反常的心急,方才那股不安感更加强烈。
然而。
方才李传田还给了他们选择,荀大夫直接痛下杀手,断掉了他们的后路。
此时,除了与荀大夫联手杀出重围,等待秋将军前来一举定乾坤之外别无他法。
“别等了,干吧!”
李传田从怀里掏出那块珍藏已久的红黄色布条绑在手臂上。
这是西楚将士军服的颜色,更是军旗的颜色。
以此来分辨敌我。
“那些南越守卫也是奉旨办事,大家……下手轻些。”
李传田没有讲明白怎样轻些,但大家看着平日里关怀他们的南越士兵已是尸首分离,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紧跟着,洞口众人整齐划一地绑好黄红色的扎带,高喊一声。
“冲啊!”
……
金陵城中,京兆府。
刚吃完晚饭正在处理公文的石磊感觉到门外掀起一阵狂风。
抬头望去,当看到两个浑身散发着威严霸主的中年人时,他心中一震,眯了眯眼,暗中摸到了腰间坠着的匕首。
“你就是石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