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宸儿轻声嘀咕:“那舜安颜也没冲上来,替姐姐挨手板嘛。”
温宪一骨碌坐起来,虎着脸搂过妹妹一顿揉搓,柔弱的小宸儿哪里挣扎得开,唯有喊嫂嫂救命。
毓溪好说歹说,才把姐俩分开,温宪又大大咧咧地躺下,没好气地抱怨:“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小宸儿冲嫂嫂眨眼睛,附耳低语道:“我方才找了,舜安颜就在胤祥边上站着呢,全看见了。”
温宪见嫂嫂和妹妹看她笑话,又翻腾起来要收拾妹妹,毓溪忍着笑,将小宸儿护在怀里,劝说着:“好了好了,一会儿额娘进来见你生龙活虎,说打得还不够狠,再要责罚你可怎么办?”
“你们都不是好人。”温宪一脑袋窝进被子里,哼哼着,“我为了谁呀我,真没劲。”
此时,太后被宫女们拥簇着进来,将她的心肝肉儿搂在怀里,从皇帝一路骂到上书房的太傅们,还说要把梁总管撵出去,叫他成日挑唆皇上打孩子。
这些全是没道理的话,外人听了就该质疑太后是怎么教孩子的,可毓溪知道,太后从没有教坏公主,她只是将自己在这紫禁城里,在这帝王家受过的委屈,全都替孙女挡下,也许整个大清朝往后世世代代,都不会再出一个五妹妹这般骄傲的公主了。
果然,太后说道:“我让你额娘给皇上传话去,待你四姐姐出嫁后,公主们也该好生上学念书,就在宁寿宫里设学堂,每日念上半天的书,直到你们出嫁。”“皇祖母……”
“终日疯玩也不成个样子,女儿家要和男人争辩,就得与他们念一样的书,不然你连话都不会说。”太后严肃起来,到底有威严气势在,“外头说我宠坏公主,我是不在乎的,可你们早晚要嫁人成家,要去紫禁城外过活,总有我顾不上管不着的时候,何况皇祖母,岂能陪你一辈子?”
温宪一下抱住了祖母,什么骄傲霸道都没了:“不许您说这话,皇祖母说好的,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太后轻轻拍哄着她的心肝宝贝,慈爱地说:“不分开,哪个要与你分开,但你要明白,四姐姐出嫁后,你就是宫里最大的姐姐,要带着妹妹们读书学本事,做正经事。”
温宪毫不犹豫地答应:“皇祖母,我听话。”
太后招手,将小宸儿也搂在身边,抬眸对毓溪道:“好孩子,胤禛有你这个媳妇,真真有福气,每回都将事情处理得很妥当,方才宜妃又念叨,说五福晋不如你,求我好好调教孙媳妇。”
毓溪欠身道:“皇祖母,孙儿不敢当。”
太后温和地说:“放心,我不会叫翊坤宫缠上你的,只盼胤祺两口子安安稳稳度日,我早就问过胤祺对于将来前程的指望,我自然是要遂他的心愿。”
这话里的意思,毓溪是不是可以认为,五阿哥无心争大位,且已对太后言明此事。
太后继续说道:“孩子们各有前程,不必都逼得太紧,只因养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外人免不了议论纷纷,可人活一辈子,若都叫旁人牵着鼻子走,图什么?”
“是,孙儿明白。”毓溪干脆利落地答应下,但她没料到,太后居然会说这些话。
想必在太后眼里,她生不生养也已经不重要了,往后总要教养胤禛与其他女子所生的骨肉,那么侧福晋侍妾之间的纠葛恩怨,外人的指指点点,都是她要面对的。
“不留你用午膳了,外头不定几时起风下雪,早些回去才好。”太后吩咐道,“你额娘去翊坤宫了,要你直接离宫就好,不必去永和宫候着行礼。”
“是,孙儿告退。”毓溪也想走,这紫禁城里除了永和宫,在哪儿她都不自在,也许有一天,真正成了她的家,就好了。
“四嫂嫂,我送您。”小宸儿乖巧地来相送。
“外头太冷了,留下陪皇祖母和姐姐说话吧。”但到了门前,毓溪就将妹妹留下,约好了过些日子在家中招待姐妹们。
辞过太后与妹妹们,沿着宁寿宫外长长的宫道一路去往神武门,寒风在长巷里呼啸,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宫人们都想为四福晋挡一挡,可毓溪觉着这寒冷刺骨的风,终于能将她乱了一上午的心,吹得冷静下来。
最近进宫,每每遇上麻烦事,实在叫人疲惫,但多见见世面,多看看人心,是她必须经历的磨练,如今还只是作壁上观,就受不了的话,将来自己面对这一切,难不成还躲起来。
“四福晋。”
“什么……”
毓溪缓过神,见身边的宫女都一脸笑眯眯,她顺着目光看过来,神武门下,四阿哥正与侍卫说话,说罢了朝这头看过来,就冲自己笑。
若非在宫中,毓溪真想一下扑进丈夫的怀里,但眼下不得不守着规矩,端庄稳重地走到胤禛面前,福身行礼,道一声:“四阿哥吉祥。”
身后跟来的宁寿宫宫女们,见这光景都笑了,胤禛不禁红了脸,索性豁出去,拉了媳妇儿的手就往外走。
“怎么到神武门来的,你该从东华门出去。”
“报备过了,大大方方说,是来接你。”
毓溪跟不上胤禛的大步子,几乎小跑起来,胤禛这才放慢了脚步,要她仔细脚下。
毓溪好奇:“你又不知道我几时离宫,难道在这里一直等?”
“你傻我可不傻。”胤禛说,“自然是有人盯着的,你从宁寿宫出来后,我才动身,是你走得太慢了。”
“我自己能回去,你这样,别人该说你了。”
“说我什么?”
此刻夫妻俩已出了神武门,要等自家的马车过来,毓溪望着胤禛,胤禛也看着她,却是心疼地说:“怎么冻成这样了,宁寿宫出来那一道,风大得很,也不知道裹严实些。”
毓溪问:“你听说了吗,书房里的事。”
胤禛点头,笑道:“真是什么都让你赶上了。”
折腾大半天,到了胤禛面前,毓溪才突然知道什么是委屈,撅着嘴咕哝:“到底是我不好,还是宫里不太平,闹得我都不敢进宫了。”
胤禛乐得大笑,见毓溪要发脾气,才哄着她上马车,坐定后说道:“胤禩在书房的时候,会管教弟弟,他们还挺安分,这下胤祐和胤禩都出去了,老九老十他们便再也坐不住。书房里不消停有两天了,皇阿玛一直顾不上,今日这一闹也好,是该重新做规矩,总不能叫老九老十,把底下弟弟们也带偏了。”
毓溪说:“十阿哥天资不高,但九阿哥曾听你说,是很聪明的孩子。”
胤禛点头:“很聪明,他喜好新鲜事务,但是在书房里,都是一样栽培,他坐不住。皇阿玛已经在打算,给他另安排老师,总不能不学无术。”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
毓溪却揍了胤禛一拳头,恼道:“折腾半天,我脑袋都木了,你还逗我。”
胤禛笑道:“四福晋好大的脾气,我怎么听说,有人捧着戒尺浑身发抖,愣是不敢替皇阿玛教训妹妹?”
毓溪急了,伸手来拧胤禛的脸颊,胤禛也急道:“胡闹胡闹,一会儿青了,我明天怎么面圣?”
“那你还让我猜?”
“好好,我错了,这不是,皇阿玛也让我选先生吗?”
毓溪停下手,正经问:“选先生,要你回书房念书了吗?”
胤禛摇头:“在府里读书,皇阿玛让我选,问我想学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