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眼前所见,不光是他一人,连盗墓倒斗多年的乾二爷都长大了嘴巴——
此刻在步南栀面前的,是一只体量塞满整个洞口的巨大肠虫。
之所以用肠虫来形容,完全是张守鱼言辞匮乏,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言语,去描绘这难以言喻的恐怖景象。
这“肠虫”通体火红,看着像放大无数倍的血腥蚯蚓。张守鱼仔细看了好几眼,却没瞅见它的脑袋瓜子,这玩意貌似根本就没有脑颅,仅仅只有一张巨口。
一张......塞满了整个洞窟的血盆巨口!
张守鱼不由得想到了刚刚司徒零说过的苏门答腊花。
那巨口一直在颤栗波动,无数层血红息肉像口腔内壁一般朝内翻卷成波浪状,波浪间隙是无数颗尖锐无比的虎牙,层层叠叠围成无数套环状圆圈,乍一看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层数!
无数血腥牙圈一直朝内生长,貌似一直蔓延到了怪物的食道内壁。
张守鱼不由得想到了山神庙里种的几朵菊花,只不过能有这种联想,也完全因为他实在是少见世面。
此刻,怪物最外圈的牙齿已经崩落,步南栀的两柄军刀刺扎其上。
这位铁娘子可谓龙精虎猛,双脚死死压住怪物的下颚牙龈,握紧双刀的双手各攥着一颗虎牙,一身怪力大的出奇,就这般硬生生将怪物的嘴巴给撬开了!
“全都抓紧,这玩意动真格了!”
步南栀闷声吼了一嘴,果不其然怪物奋力挣动,貌似刚刚那两记刀伤令它苦不堪言。
整座盗洞因它而轰隆作响,似乎随时都有坍塌覆灭的可能。一行人此刻极度无力,像随波逐流的扁舟一般被动跟随,渐渐都被摔得七荤八素。
张守鱼没经受过如此剧烈的折磨,一路他不晓得挨了多少次猛烈撞击,一口浊血从胸口翻涌入喉,还未等喷出便又被甩得咽了回去。
除此之外,无数褐黄色的怪物涎水四散激射,本就满身泥浆的众人全都深受其害。
司徒零发出阵阵悲愤的咒骂,很显然这种待遇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失去重心的感觉分外强烈,张守鱼在清醒与昏厥中反复游荡,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刹那,周身狭窄拥堵的环境突然为之一松,紧接着便有种龙归大海的舒畅感。
出洞了!
前后空间反差感着实强烈,在怪物迅猛的拖拽下,众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听到汩汩风声在耳畔炸响,紧接着便是急速下坠的仓惶感觉。
“我们在空中,全都别撒手!”
混乱中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嘴,下一刻张守鱼便重重摔到了某处。
这一路颠簸令他浑身几乎散架,剧烈的落地冲击令众人再难把持,纷纷撒手滚落各处。
“噗——”
刚刚憋在胸腔里的浊血总算吐了出来,不过张守鱼却没有丝毫畅快,只觉得浑身剧痛难以自持。
发生这种事情,任谁也不会预想到。
张守鱼在临行前夜想过此行艰难,可眼下一切尚未开展便损兵折将至此,令他不免对接下来的路程忧心忡忡。
他艰难尝试着坐起身子,四肢筋骨有大面积淤青挫伤,不过万幸他还不至于瘫倒不起。
他望了望刚刚下坠的方向,抬眼是一面漆黑矗立的峭壁,而他们一直寄居的盗洞出口,此刻正处在离地大约十米外的高度!
这么高掉下来都没摔瘫,难不成说......
张守鱼不由得往身下瞥了一眼,这一看又把他给吓了一激灵。
原来此时此刻,他正在巨大肠虫柔软坚韧的身躯上!
四周此刻也纷纷有人起身,料想应当是刚才下坠之时,这怪物率先着地抵消了大半冲击力道,加上这肠虫的身子确实弹性十足,以至于众人才能万幸不死。
更加戏谑的是,不晓得最前方的步南栀是如何与之搏杀的,竟能够令这怪物彻底失足跌落,还阴差阳错成了众人的垫脚石。
噗呲!
噗呲!
正当张守鱼彷徨间,不远处传来声声切割响动。
“还能动的全别愣着,赶紧过来搭把手!”
喊话的人正是步南栀,这位女巾帼可谓这一役的功臣,张守鱼搭眼一瞧,竟发现她此刻正在切割肠虫的皮囊,锋锐的军刀已然将肠虫开了一个三米多长的血口子!
“步施主,这玩意已经咽气了?”
张守鱼挣扎着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来到步南栀身旁。
司徒零和燕子看起来受伤较轻,此刻也赶了过来,唯有乾二爷年纪太大,此刻瘫坐在远处气喘吁吁,不过眼下还没时间去尊老爱幼。
“司徒副官,你和燕子握住那头,我和小道长握住这头,我喊一二三,一起往两边猛扯!”
“步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司徒零不断用脚试探肠虫的表皮,张守鱼隐隐能感觉到,这玩意还没有完全死绝,刚刚那次跌落顶多将它摔到昏聩。
“杨彪!杨彪和造哥在它的肚子里!”
“啊?”
司徒零一听这话立刻援手,张守鱼闻言亦来不及琢磨,众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握紧刀口,在步南栀的指挥下奋力猛拽。
“一,二,三,走!”
“再来一次,一二三,走!”
连番苦工令张守鱼苦不堪言,这肠虫的外壁极为滑腻,厚度足有四指,且韧性极大好似牛筋,每往外撕扯一分,都会喷涌出大片褐黄色的恶心血水!
张守鱼的胃里翻江倒海,即便他是吃过血馒头的家伙,可这种堪比大型外科手术的腌臜活计,也着实不是常人可以领受的折磨。
“出来了,看到一颗头了!加把劲儿!”
“还有一颗,还有一颗!”
“俺也瞧见了一颗!”
皇天不负苦心人,张守鱼等人的努力没有白费,期间种种难以描述的血腥过程暂且不提。
步南栀一直干得很卖力,甚至跳进这肠虫驱壳内进行血腥翻找。
由于这肠虫的五脏构造不似人类,懂得解剖的司徒零也给不出太多建议。众人唯有用最笨拙的翻找方法,好在是最终发现了杨彪和汉阳造的影子。
噗嗤!
噗嗤!
整个过程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二人抬出,随后立即为其展开心肺复苏抢救。
张守鱼望着两坨被黏液包裹的人形茧,一时间五味杂陈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司徒零不断捶打着二人胸口,步南栀一边为其做人工呼吸,一边协助司徒零清除二人口中的淤结。
“虽说从前到后没有几分钟,可也完全有窒息死亡的可能性,我们尽全力就好。”
司徒零表现得异常冷静,他的三七分头已经彻底杂乱,不过眼下他早已将这些抛到一边,孰轻孰重他一直都拎得清的。
张守鱼不懂得急救之法,只能在一旁为他们擦汗递水。
说实话在场人全都清楚,此二人能救回来的概率极低。可走到这里没有人会选择放弃,毕竟面对未知的前路,放弃伙计就等同于放弃自己的生路。
“就这样吧,我们......尽力了。”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累到大汗淋漓的司徒零停止了抢救。
他刚想安慰步南栀两句,却发现地上的杨彪发出了一声轻咳!
“成了!”
司徒零见状大喜,与此同时,杨彪身旁的汉阳造亦转醒过来。
不同于杨彪的虚弱萎靡,觉醒后的汉阳造竟精神抖擞,他眼神恍惚地坐起身子,一边抹了两把脸上的黏液,一边用诧异的眼神环看众人。
“这是咋滴了,咋都这副德行?那玩意儿死了?”
“怎会......怎会如此?”
司徒零着实被汉阳造的反应搞愣了。
张守鱼亦啧啧称奇,毕竟这简直就是难以置信的奇迹。
“都盯着我看干嘛?谢了司徒副官。”
在简单了解前因后果后,汉阳造先是向司徒零表示感谢,随后起身朝那肠虫巨大的身躯走去。
“汉阳造,你当真没问题吗?”
司徒零有些不放心地又追问一嘴。
“放心吧,我这半身青兽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
一提及半身青兽四字,司徒零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时间点了点头,随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右手的虎口下两寸。
早在祭尸朝山初见时,张守鱼便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司徒零右手虎口下两寸处有一道纹身,一道......类似金蟾轮廓的纹身。
难不成说,这司徒零和汉阳造之间有些渊源?
张守鱼胡思乱想间,汉阳造已经回返,刚刚他又爬回到那肠虫肚子里,将他和杨彪的行囊翻找了出来。
随后,汉阳造从其中一只皮包里取出两枚燃烧弹,随后将两颗燃烧弹全部打入了肠虫内部。
“燃烧弹里的白磷接触皮肤就会燃烧,最高能产生超过1000°的高温,足够将这畜生化为灰烬!”
正如汉阳造所说,如小山一般的“肠虫”瞬息燃成一团,火光冲霄刺眼耀目。
“对了司徒副官,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虽是半身青兽不怕死,可今后遇到类似的事儿,你该救我也得不遗余力,否则我若真把自己给玩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