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军营在西海城附近,毗邻云州,一旦北方妖族南下,便可调动雍凉军抵挡妖族。
张华道:“不可!西海城虽处边境,却是贸易重地,重中之重,城中鱼龙混杂,必须有雍凉军镇守,雍凉军绝不可贸然离开西海城,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谁来镇守西海城?”
张海棠眉头微微一皱,道:“那便调宣州的长河军。”
张华也是摇了摇头:“长河军擅长于江湖之上作战,却不擅陆战,让他们与妖兵作战,在缺乏经验的情况下只怕难有成果。”
张海棠道:“那魁字营呢?”
“魁字营也不行!魁字营必须镇守皇陵,怎可调离皇陵?”张华道:“我倒有个主意。”
夏启帝微微沉吟,说道:“说来听听。”
张华道:“可派太学府学子前往云州清扫妖兵,一来不会动用各大军营的兵将,二来亦可磨练太学府学子。”
张华话刚说完,张海棠便反驳道:“不行!太学府学子根本没有与妖族作战的经验,派太学府学子前往云州那不是剿妖,而是送死!”
张华道:“正因为太学府学子没有与妖族作战的经验,方才要派他们前往云州历经!如今云州妖军已经败退,剩下的无非残余的老弱病残,学子们正好借此机会磨练自身!”
张海棠沉声道:“虽说妖军败退,但云州那等凶险万分之地,让一群不曾与妖兵作过战的学子前往,一旦妖族卷土重来该怎么办?这不是在磨练,这是在让他们去送死!”
张华高声道:“陛下,臣以为,读书人读书以报国,便要有着随时为国赴死之心!太学府的读书人读圣贤书,修儒术,然而却无上阵杀敌之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一旦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再让他们上战场,他们能与妖族作战吗?”
“顾清秋顾大儒击毙妖侯涿水,短时间内妖族绝无卷土重来之可能,此时正是磨练学子最好的时机!有顾大儒在,他们对付那些吓破了胆的残兵败将,能出什么事?”
“再者,若妖族当真卷土重来,再急调雍凉军前往云州,自可保学子平安无虞。”
张海棠眉头紧皱,虽说张华所说有几分道理,但云州那种地方妖多成患,让一群学子前往也太过危险了!
“陛下,臣仍觉得此事不可!太学府学子乃国之栋梁,乃大夏的未来,一旦出了什么事,将是大夏最大的损失!”
张华冷冷道:“正因为这些学子是大夏的未来,才更应该让他们去磨练!历代多少良将贤臣不是在万分艰苦的环境当中磨练出来?何况云州之患已平,又有大儒镇守,能出什么事?”
张海棠沉声道:“若要磨练学子,可另选荒山,围剿妖怪,派他们前往云州,仍然太过危险!张华,你只说要让太学府学子前去,为何不说派国子监学子前去?”
张华淡淡道:“国子监学子亦可前去,我从未说过不行。”
夏启帝微微沉吟,道:“张御史所述有理,云州之患既然已解,所剩残兵败将不足为惧,正可磨练大夏学子。但芦洲离云州不远,亦不可不防,再派一位将领,调五千精兵前往。”
看到陛下也赞同了此事,张海棠也不再多说,而且有一位将领随从,危险性便大大降低了。
夏启帝道:“你们二人觉得该派哪一位将领与大夏学子一同前往?”
张华想了想,道:“陛下,臣以为可派陈国公侯平前往。”
夏启帝回忆了一下,陈国公侯平,是侯震的儿子,前些年侯震死了,侯平就继承了陈国公的爵位。
侯平虽为陈国公,却无多少权力,只是个虚衔。
听说前几年侯平成为宗师武夫。
压了这么久,也确实该提起来了。
“加封侯平为宁远将军,赐兵符一道,调五千精兵给他!二月十三前往云州。”
夏启帝沉吟了一下,说道:“再拟一道旨意,太学府,国子监,七品以上的儒生,随宁远将军前往云州,荡平妖患!”
七品为立命举人,这个级别的儒生都掌握了基本的战阵诗,可动用文气宝剑斩敌。
限制了文位,便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是!”
……
……
“二月十三要随同宁远将军去云州?”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寒不禁一愣。
让学子去云州那种地方,那不是送死吗?
狗皇帝脑子被驴踢了吗?
云州那是什么地方?
妖族成患之地啊!
而且云州离芦洲仅有九百里的路,芦洲那更是妖类遍地!
前来通知的姬阙道:“听说前段时间顾大儒大破妖族,妖兵退回芦洲,因此朝廷方有这道旨意。不过你虽为太学府学子,却同时有爵位,可以选择不去的。”
勋贵子弟是可以选择不去的,只要到时装个病,就能留在京都。
姫阙笑了笑说:“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学子兴高采烈,跃跃欲试,有些却已经准备装病了,不过江寒你不用装病,如果不想去没人会强求你去。毕竟你如今是八斗之材,当务之急是突破五品君子境。”
江寒摇了摇头,说道:“我如果不去,很快就会有一大群人用这个理由攻讦我,抨击我,说我胆小如鼠……当然,我并不惧怕这些抨击。不过我也确实想到云州看看。”
顾清秋就在云州,自己也算是顾清秋的半个弟子,有他在,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他也确实想去云州见识见识所谓的妖族。
姬阙不禁一愣:“你真的要去啊?其实我倒建议你别去了,虽然云州的妖军已经败退,但同样很危险。”
江寒摇了摇头。
云州还是要去的。
这些日子他待在家里读书,想要突破君子境,却一直没找到突破的感觉,或许出去一趟反而能顺利突破。
如果畏惧危险,心生退缩之意,又如何成就君子境?
君子尚勇,连勇气都没有,何谈君子?
再者,他比其他儒生多了个优势,那就是他与妖兵交过战,见过大战的场面。
……
……
文比已经过去,新罗人也离开了京都,初四那天江震声便离京回了澹州,而二月十三江寒也将启程前往云州。
这次云州除妖之行包括了太学府,国子监七品以上(含七品)、五品以下的学子,除去那些没办法去的,或是不愿去的,前往云州的人数也不少。
原本江寒打算在过完年后便将黑丝店开起来,但由于云州之行可能继续推迟。
这些日子江寒上午读书,下午钓鱼,晚上则是被司剑拉去练剑。
这段时间的勤练,虽说儒道修为仍然止步于六品,但剑法却突飞猛进,虽然仍不能跟高手相比,但已经算是小有所成。
十二号的下午,宁月将江寒唤到了院子,让他带上司剑一起去云州。
江寒本想笑着问她你是不是担心我的安危,但宁月却似乎看破了他的想法,说道:“我担心你死在那里了……云州之事有些古怪,妖兵匆匆撤离,不似妖族的做法。带上司剑,她会护你周全归来。”
看到宁月脸上的凝重之色,江寒也是收起了笑意,道:“难道你觉得云州的捷报是假的?”
“捷报应该是真的,云州被朝廷关注着,云州知府不敢在捷报上作虚弄假,更不敢欺瞒父皇。”宁月摇了摇头,恬静的脸上竟罕见的露出了担忧之色。
江寒沉吟道:“那你是认为妖军大败是妖族故意所为?如果是这样,妖族为什么要佯败?”
宁月摇了摇头,缺乏重要的信息,她也推断不出什么。
“芦洲城离云州九百余里,芦洲城的魔君叫余傲,是昔日大夏的进士,妖侯涿水,逆种文士洛平都是他的人,顾清秋斩了涿水,重创洛平,以那位魔君的性子,应该领妖兵压城才对……虽然消息称那位魔君离开了芦洲城,前往了北俱城,但难保不会突然返回芦洲城。这趟云州,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江寒点了点头,关于这位魔君余傲,他也听过了很多消息,出身寒微,却凭借自己的才华考上了进士,原本前途无量,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逆种文士,叛出了人族,成为妖族的魔君。
在大夏的通缉令中,余傲的赏金甚至大到封侯。
若能杀了他,便可以直接封侯!
和宁月聊了会天后,江寒就回到书房准备云州之行要带的东西,燃脂炉,阴阳镜,斩妖剑,儒圣刻刀,破杀笔,孔周三剑:含光、承影、宵练,半篇易传……
所有用得上的文宝他都带在身上。
晚上的时候,殷鹿山过来,给他带来了二十张圣页,圣页上记载着诸多法术:“扛鼎”、“缘竿”、“钻圈”、“跳丸剑”、“走索”、“鱼龙变化”、“吞刀吐火”、“划地成川”、“乘风”、“金刚”。
“这些圣页都是钟府君亲自所载的,既有逃命的法术,亦有自保的法术,有些法术足以伤及五品君子境。”殷鹿山道。
江寒点了点头,谢过之后,殷鹿山说道:“这一次会由我和国子监的庞学正带队,跟你们一起前往云州,同时陈国公侯平也会一起去。”
江寒惊讶道:“殷学正你也要一起去?”
“嗯,你好好准备,明天上午我们就出发。”殷鹿山道。
顿了顿,他又道:“能否将《师说》原稿借我半个时辰?我离四品德性境仅有一步之遥。”
江寒知道殷鹿山卡在五品君子境已久,始终无法再进一步。
《师说》具有醒悟读书人之力,可助儒生突破境界。
“你等等。”
江寒回书房取出《师说》原稿,借给殷鹿山。
殷鹿山慎重接过,读了半个时辰后便还给了江寒,道:“有你这篇《师说》,这个月定当能踏入四品!江寒,我年岁虽比你大,你却可当吾师。”
准备好了一切后,江寒就将东西装进了云纹乾坤袋。
得知江寒要前往云州,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万事小心!”
而大夫人则是担忧的蹙起眉来,道:“去到云州后不要出头,想要除妖先等先生将妖打得半死你再动手,如果遇上危险,不要拼命,直接跑。”
“知道了母亲大人。”
“东西都带齐了。”
“都带齐了。”
“有没有带上剑?”
“带上了,放心吧,司剑跟着我呢!”
大夫人蹙眉道:“这皇帝陛下到底发什么疯,竟然让你们去云州这种地方……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江寒心想,也只有大母亲敢这么说那位皇帝陛下了,这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就是个杀头的罪名。
江寒道:“放心吧母亲,没什么事的,有陈国公带队呢!”
大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万一你有个闪失,叫我如何跟你死去的娘交代……要不这样,让锋儿穿上儒衫代替你去吧!你们长得像,认不出来。”
江锋:???
“娘,万一我有个闪失呢?”江锋黑着脸道。
大夫人瞅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皮糙肉厚有什么闪失的?再说了,我不也还能再生。”
江锋:???
江寒:???
亲娘,这绝对是亲娘!
最终江寒还是没有让大哥代替自己去,虽然两人长得像——毕竟是兄弟。
但江锋常年练武,比江寒黑得多了,别人要是认不出来除非是瞎子。
在晨曦的照耀下江寒离开了卫国公府,带着周虎前往太学府。
司剑则是抱着长剑,远远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幽灵。
……
“殿下,驸马跟司剑已经出发了。”
庭院里,司棋对着坐在石桌前发呆的宁月说道。
“嗯。”
“殿下,驸马此行会不会有危险啊?”
“不知。”
“殿下,你说司剑跟着去,驸马会不会占司剑的便宜?”
“……”
“殿下,你今日的神情怎么有些不对。”
“不知为何…”
宁月抬头望着天空,沉吟道:“总觉得有些不安。”
司棋一怔,道:“有什么不安?”
宁月摇了摇头,说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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