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元济所使剑法名为风雨剑诗,乃是他所作风雨古诗所演化出来的高深剑法,剑法大开大阖,招式严密,一招一式都有风起云涌,骤雨将至之势。
他一剑刺中天龙小腹,便趁势进逼,纵声道:“日不显目兮黑云多。月不见视兮风非沙。从恣蒙水诚江河。州流灌注兮转扬波。”
每一句诗念出,手中剑招便是一变,有时如同黑云蔽日,其势庞大汹涌,有时如风沙骤至,剑招密不透风,有时又如江河之水,绵长不息,有时如百川归海,气派宏伟。
天龙虽然小腹受伤,然而却不改凶势,手中屠刀砰砰砰的连砍,抵挡着孔元济挥出的风雨剑气。
然而他刀法虽猛,孔元济却有圣钟护体,不惧刀气,反而一手风雨剑诗变幻无穷,威势无双,天龙一时之间只有全力抵挡。
孔元济手中剑招疾出,口中继续念诵风雨诗。
“辟柱槙到忘相加。天门狭小路彭池。无因以上如之何。兴诗教海兮诚难过!”
在他将风雨古诗念诵完后,头顶才气如柱,身上散发出如风如雨的气息,手中青锋剑每剑刺出,都有风雨之声响起。
天龙和尚愈感不敌,手中屠刀急挥数刀,虽然挡住孔元济的进攻,然而身上的袈裟,脸上的肌肤却逐渐出现一道道伤痕,仿佛细刃所割。
闻明和衣山尽看到这一幕都是松了一口气,孔元济虽非五品,但自身实力却不输五品,再加上圣钟护体,风雨剑诗伤敌,其实力就算排在了五品境界中,那也是名列前茅的。
闻明心中暗道:“这孔元济果然是一个大敌,若是没有天龙,正常进入学海相争,我未必会是他的对手。这恶僧实力也不俗,他们两人互相消耗,最好便是孔元济杀了恶僧,自身也耗尽才气……”
他又看了衣山尽一眼,“适才上书山第七阁,衣山尽的圣液已经用完,才气应该也已耗尽,这种状态即便进入学海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虽然双臂折断,但才气尚且丰盈,而且还有底牌在身上,只要待会接上双臂,再用治愈诗词疗好伤,这次学海无人会是我的对手。”
儒圣庙中。
诸位大儒看着棱镜上面的一幕,都是微微点头,面露赞叹之色。
“孔元济无愧是孔家之人,其实力已不弱五品,这手风雨剑诗威力不俗,不弱进士出手。”于钟景赞叹道。
虽然孔家已经多年未有人在朝中为官,这孔元济也是声名不显,甚至不如孔家世子孔无明,然而其实力却相当不俗。
禇云栖点了点头道:“这手风雨剑诗的确不凡,让我想到当年的儒道天才余傲,当年他创出《傲气剑歌》,曾以进士之身剑斩三名妖帅,名盛京都。如若不是后来那件事,导致他叛出人族,投身妖族,如今怕已成就大学士。”
提起余傲,在场的大儒有面露怜悯之色者,有面露怒容者,有面露惋惜者,也有微微冷笑者。
虽然余傲叛出人族,成为“人奸”,但所有大儒对他的实力和天赋却都是相当认可的。
只是提及此人,却难免面露鄙夷之色。
“余傲虽说有大才,可惜心志不坚,难成大器,叛出人族便是见证。”赵贞文淡淡道。
“嗯。”禇云栖点了点头,不再提余傲这个人,而是看向棱镜,说道:“孔元济应当快要赢了!”
只见天龙和尚已经退到角落,他看不清孔元济的剑招变幻,也难以破开圣钟的防御,只能将手中屠刀挥出刀墙,勉力抵挡。
蓦然间嗤的一声,孔元济一剑透过刀墙,刺中天龙左肩,瞬间留下一道伤口。
天龙狂吼一声,连挥数刀,刀气纵横,然而落在孔元济身上时却依旧被圣钟挡住。
反而因为挥刀的空隙,孔元济再次挺剑,在天龙左腿,右肩,左肋各留下一道伤口。
不一会儿,天龙便浑身血淋淋的,更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孔元济快要赢了!再有几剑,便能刺死这个贼秃了!”衣山尽大喜过望,原本她还以为要四人联手才能打得过天龙,谁知孔元济的风雨剑诗如此厉害,天龙竟完全不是对手。
想来在第六阁的守城战中,孔元济发挥不出完整的实力是因为需要用弓箭守城,亦没办法用一柄剑匹敌千军万马。
果然还是不能小看孔家,传承了千年的世家,岂会没有顶尖的天才?
闻明目光微微闪烁,这个孔元济果然是自己的大敌,不管是风雨剑诗还是圣钟都超过了六品。
这样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必定是书山学海的魁首。
“在幻境中孔元济说过,圣钟虽然可以抵挡任何伤害,但每抵挡的次数多了,就会失去庇护的作用,并且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再次使用……正好利用天龙,耗尽他的圣钟。”
闻明想到这里,朝衣山尽道:“孔元济的圣钟抵挡次数有限,孔元济抵挡到此刻只怕也到了极限,你还有圣液吗?我们补充才气便一起上,干掉天龙。”
衣山尽摇头道:“刚才上第七阁,我已经把最后两滴圣液分给你服了。”
天龙虽在抵挡孔元济剑招,耳朵却聆听八方,突然间,眼中折射出两道光芒,猛然挥动屠刀,砰砰砰掠在孔元济身上。
适才他眼见攻击对孔元济无用,只能全力抵御,反而被阵孔元济慢慢磨得浑身是伤。
此时听到闻明的话,恍惚醒觉,放弃守御,挺刀猛攻。
他的刀气本来便凶猛无涛,几刀下去,孔元济体表金光所汇聚的金钟竟微微震荡。
孔元济眉头一皱,不知道闻明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说破他圣钟的秘密,但是此时此刻也无暇多想,手中长剑疾攻天龙。
天龙催动全身佛力,手中屠刀一刀刀劈砍而出,凶猛无俦的刀气逼得孔元济无法近身。
衣山尽,闻明看不出两人对招的决窍,只见天龙突然压住了孔元济的攻势,大感不妙。
孔元济却是心头雪亮,知道在这般耗下去,在圣钟的庇护破裂前,天龙便会被自己耗尽气力,到时一剑便能取其性命。
转瞬之间,两人已经拆了百余招,天龙身上煞气越来越重,手中屠刀疾砍猛劈,想要打碎孔元济身上套着的金钟,然而金钟虽然渐渐出现裂缝,孔元济手中青锋却渐渐在天龙身上留下伤口。
忽然间,孔元济手中青锋贴住天龙屠刀,猛然一个发力,似有千钧之力涌起,直接将天龙的屠刀震得脱手,飞到三丈外斜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衣山尽大喜过望,道:“天龙要败了!”
天龙失去屠刀,纵身后退,然而孔元济纵身紧逼,但听一声龙吟,手中青锋直接刺向天龙喉咙。
天龙伸出双掌猛地一拍,夹住了青锋剑。
孔元济一声冷哼,右臂运劲,剑刃逐渐向前,直抵天龙喉结。
“贫僧认输!手下留情!”天龙急声叫道。
孔元济眉头一皱,原想就此刺死这个和尚,但书山为何会出现变故却尚且未知,既然这和尚认输,便逼问他书山出现变故的原因。
刷的一声,孔元济拔回青锋剑,剑尖指地,淡淡道:“既然甘愿认输,便将你为何能进入书山仔细说来!”
看到这一幕,不管是书山内还是书山外,众人都是长松了一口气。
这天龙总算是输了。
把他引到第七阁果然是对的!
这孔元济果然不愧为孔家高手,这等身手,足以称得上儒道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了。
便在这时,异变忽生,但见天龙神情诡异,张口说道:“阿刚,巴当,阿波卡,古一金度,啷喃呜,几一,喀撒给!”
孔元济察觉不对,手中青锋微微扬起,想要挑断天龙手筋,但终究还是稍晚一步。
天龙猛地弓身跃起,朝着孔元济撞去,同时双掌向前,结了个大手印,朝着孔元济击出。
孔元济万不料天龙在认输求饶过后,竟然还忽施暗算,若在天龙念咒时,他奔着杀死天龙的心,尚能一剑刺穿天龙的喉咙,然而他犹豫之下,选择刺向天龙双手,欲断其筋,再想改变招式时已然不及。
“嘭!”
但听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孔元济身上套着的金钟瞬间被天龙的大手印击得粉碎,凶猛无俦的掌力结结实实的击在孔元济肚子上,直接将孔元济撞得倒飞而出,踉跄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定。
天龙狞笑一声,张手一吸,屠刀飞回他的掌心,猱身直上,一招达摩送客掠向孔无济脖子。
孔元济只觉丹田中气血翻涌,浑身才气溃散,痛彻心腑,但总算神智尚在,挺剑向上一挡。
“当!”
屠刀直接压着青锋剑砍到了孔元济肩膀上,天龙恶狠狠的狞声道:“大夏亦言,兵不厌诈,尔等身为大夏人,连这点也不懂吗?便让贫僧送尔等上路!”
另一只手也压在屠刀上,猛地一压,便要将孔元济斩成两段。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所有人都懵了。
谁也没想到天龙在开口认输并求饶后,竟然还会忽施暗算,这种卑鄙无耻的举止哪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该死的西方佛门,卑鄙无耻!孔元济已经饶过了他,他竟然还出手暗算!”
“无耻!无耻!我简直未曾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这西方佛门这等做派,简直令人作呕!”
赵贞文,于钟景,楚靖之等大儒都是忍不住怒骂了起来。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谁都没想到天龙服输后还会后悔,也低估了佛门中人的无耻。
便在天龙欲以一刀斩了孔元济之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两道破空声,直袭其背。
天龙急忙挺刀回头,一刀劈出,同时一脚踢向孔元济,将他踹出三丈远。
“砰砰!”
两声剧响响起,却是衣山尽紧急中掷出峨嵋刺,还有闻明施展的《易水歌》。
原本两人都以为胜负已定,谁料得到会出现这等变故。
等孔元济被偷袭重创了两人才反应过来。
衣山尽掷出峨嵋刺,闻明也知道不能让天龙就这么杀死孔元济,否则接下来他们二人只怕也不是天龙的对手,于是使出《易水歌》。
天龙挡下两击后,目光一扫,狞声道:“天龙和尚今日在此以杀证道!”
话落,拖着屠刀直接冲向衣山尽。
衣山尽两支峨嵋刺奥秘莫测,变化无常,但此刻失去一支,天龙仅是一刀,另一支便脱手飞出。
再一刀,衣山尽直接被强大的刀气掀得飞了出去。
闻明心脏狂跳,脸色剧变,终于明白自己还是放水放得太多了。
若在学海跟孔元济,衣山尽他们竞技,纵使输了也不会死。
可要是跟天龙打,输了便是死路一条!
早知道他刚才应该先助孔元济杀掉天龙才对。
虽然闻明此刻状态尚佳,体中才气也没消耗多少,怀里也有底牌,然而看到天龙这个如同杀神的样子,便心神剧颤,不安的后退。
打不过,绝对打不过!
想办法逃,想办法逃!
儒圣庙中,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沉默住了。
实力最强的孔元济被偷袭重伤,衣山尽也耗尽才气,受伤不浅,虽说闻明状态尚可,可看他那副脸色苍白的模样,就知道他被吓得够呛。
“该死的!”赵贞文愤怒的以拳击墙,三位学子,三位顶尖学子都在书山中被佛门僧人击毙,简直奇耻大辱!
“输了,全完了……”于钟景长叹一声,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重创的孔元济,衣山尽,还有一个吓破胆的闻明,怎么会是天龙的对手?
倘若闻明心志强一些,敢跟天龙拼命,那还有赢的机会。
又或者张庭风在第七阁,张庭风跟孔元济联手,亦能轻松杀掉天龙。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等等……江寒呢?他在哪?”
突然间,一位大儒出声道。
众人猛然惊觉,从刚才开始他们就关注天龙跟孔无济的拼斗,全然忘记了还有一个站在石碑前的江寒。
江寒也是六品,或许还有机会!
朝棱镜望去,只见江寒此时此刻坐在第三块石碑之下,眼睛死死盯着石碑,眉头紧皱,脸色变幻不定,口中喃喃自语:“天若有情天亦老……天若有情天亦老……”
突然。
有大儒发现,江寒的头发不知何时变得苍白,身子变得佝偻起来,仿佛在这短短片刻间,已老了二三十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