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公一通马屁,虽然浅薄,却都是太初帝爱听的。
太初帝大手一挥,气儿也顺畅了。
“朕记得前段时日戴国进贡来很多东西,你去挑选些,送去太尉府。”
“喏,老奴定办的妥当。”
墨痕听到宫中人传话后,一刻没敢耽搁,早早便出发去宫门口等着了。
他等了半晌,终于看到太尉出来了。
墨痕赶紧快走两步,走到夜寒宸面前便要跪拜下去……
却见太尉直接挥了挥手,直接提步上了马车。
“去淮王府。”
墨痕:“……”
墨痕抽了抽嘴角,收回那副即将行礼的样子。
“是,大人。”
一路上,夜寒宸未发一言,墨痕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大人和皇帝是不是又生气了,是而憋在心里不敢说。
马车轱辘辘驶在街上,墨痕轻车熟路的将马车停在了淮王府后墙边。
“大人,到了。”
“嗯。”夜寒宸应了一声,下了马车后便让墨痕在这里等着,随后便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的翻过了淮王府后墙。
墨痕:“……”谁又能想到堂堂太尉竟会做翻墙的勾当呢,只是不要被淮王爷看到才好。
已是傍晚,淮王府四下都已掌了灯。
夜寒宸轻飘飘落地,却在抬头的那一刻,刚好与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珠对上。
夜寒宸:“……”
“阿弥陀佛。”檀琉双手合在身前,对夜寒宸行了个礼。
“檀琉?你怎么在这里?”
檀琉光洁的头颅在灯下泛着金光,只见他略一挑眉,不解道:“这话该是我问太尉吧?我可是名正言顺从大门走进来的。”
夜寒宸一时无言,两人本也算不上多熟悉,只是打过两次交道,互相还过人情而已。
最后夜寒宸打算越过他离开,却又被檀琉叫住了。
“大人可是要去见郡主?”
“怎么?”
“阿弥陀佛,小僧劝大人今日且先回去,明日正大光明从正门进来见郡主也不迟。”
“什么迟不迟的?檀琉,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
什么两字在看到夜寒宸时戛然而止,云书亦下意识往夜寒宸身后看了看,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确定自己没走错,这里确实是他淮王府没错后,他这才看向夜寒宸。
“呵!”
云书亦被气笑了,他不过晚来了一会儿,没想到啊,竟看到堂堂太尉翻自家院墙?
“我竟不知道太尉还有这等本事呢。”
“看太尉轻车熟路的,怕不是第一次了吧?我说呢,颜颜很少出府,怎么会与你相识呢?”
云书亦眼尾上挑,说出口的话略带嘲讽。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寒宸今日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谁会想到他好巧不巧的在这里碰到云书亦呢?
因着理亏,也实在尴尬,夜寒宸只能站在原地,却不能开口说什么。
反观云书亦,他还真不能拿夜寒宸怎么样,打也打不得,骂……骂也骂不出口,云书亦越想越气。
檀琉在一边看着,见云书亦生气了,他这会儿终于开口了。
“小亦,等会儿王爷来了便不好说了,不如……今日便先放他走吧。”
与其说这是檀琉在为夜寒宸求情,倒不如说他在给云书亦一个台阶下。
一时半会儿,夜寒宸和云书亦两人谁也奈何不得谁,就这么僵持着,反倒是没什么必要了。
要么说今日实在倒霉呢,这边话音刚落,一声让三个人同时身躯一震的声音自云书亦身后不远处响起。
这会儿夜寒宸再想要走已经来不及了,淮王最先看到的就是他。
“……”
一炷香后。
夜寒宸独自坐在一边,而他正对面坐着一脸不悦的淮王,淮王妃坐在淮王身边,云书亦挨着淮王妃坐,不明所以被叫来的云书慈则坐在淮王身边。
大理寺审问犯人也不过如此了。
一屋子五个人,谁也没开口,就这么相对而坐,大眼对小眼相看了半晌。
“太尉,今日你来王府,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嗯。”夜寒宸应了一声,态度十分端正。
“王爷,此番确实是我的不对。”
淮王也没想到夜寒宸会先一步认错,如此,反倒让他憋了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了。
他若是说了,怎么倒显的他不像个好人了。
淮王心中纠结。
“咳,你,你可别以为认错了,本王便不会追究了,即便你是太尉也不例外。”
“您说的对。”
夜寒宸秉持着某种做错事情就要立正挨打的态度,言辞间那是一句比一句诚恳。
淮王咬了咬牙,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阻挠年轻人幸福的恶毒父亲。
“本王知道你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朝廷上上下下的人没有敢忤逆你的。”
“但是!你可听好了,颜颜可是本王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就算有陛下的圣旨,颜颜若是不愿意,还有你,你若是对颜颜不好,这婚约,还是做不得数!”
“这些您放心,淮王府现在有的,太尉府同样有,郡主嫁过去,定不会受了委屈。”
“我无父无母,郡主不用伺候公婆,也不必早晚问安,太尉府里的规矩都是用来约束下人的,郡主会是太尉府的主母,我有的,她都会有,我没有的,她若想要,我也会带给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在淮王府时一样。”
“不瞒您说,我第一次见到郡主时便被郡主吸引了。”
听到这句话,淮王心中颇为得意,她的女儿,自然是好的,算这小子有眼光。
夜寒宸接着道:“第一次见面,我欠郡主一个人情,所以那日郡主操办赏花宴,我才会送来锦缎。”
“后来,郡主的性格,郡主的言语举止,一点点的渗透到了我的脑海里……”
夜寒宸缓缓诉说着一点一滴的过往,字里行间都是对云绾颜的喜欢。
“王爷、王妃,寒宸是真的想娶郡主做妻子,还请二位成全。”
夜寒宸起身,十分郑重的对他们施以一礼。
云书亦坐在一边,看夜寒宸人模狗样的,不住的在心里吐槽,夜寒宸这个狡猾的狐狸,说什么都冠冕堂皇的,可心里虽吐槽,却也夹杂着一丝高兴。
他云书久在生意场,阅人无数,对面的人一开口,是人是鬼他还是能分清楚的。
夜寒宸虽然惯是狡猾,但云书亦比谁都清楚,像夜寒宸这样的人,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也没必要如此卑躬屈膝的求娶他淮王府的郡主。
而云书慈在听完这一番话后,却是暗暗不住的点头,他与夜寒宸相处的时间最长,所以了解他的脾气秉性。
夜寒宸不是方泽轩,也不会是方泽轩,在雁南郡,他对颜颜的态度,做不得假。
两个儿子在想什么,作为老子的淮王并不知道,但此刻,淮王忽然想起年轻时的自己,那时候阿妩的父亲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便宜了别的男人,即便当时他是整个太初最受宠爱的皇子。
所以那时候淮王也会偷偷摸摸的翻太傅府的墙,最后也被太傅抓了个正着儿。
想起这些,淮王不由得看向了坐在身边的淮王妃,淮王妃也恰好在看他,眸中含笑。
“咳……”
淮王掩面咳了一声,颇有感触,他终于理解当年太傅的心情了。
“你这小子,少说些花言巧语来糊弄本王,我告诉你,本王可,可没那么好糊弄!”
淮王摆出威势,夜寒宸转了转眼珠,却是暗暗勾起唇角,看来有戏。
“王爷,今日是我心急了,郡主是王府的掌上明珠,我不该如此唐突,王爷若是想考验我,至少也要给我一个与您相处的机会。”
夜寒宸说着,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架势,却是放低了姿态,让淮王听着心里舒服了不少。
淮王囫囵地点了点头。
“你都这么说了,本王要是不给你机会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了。”
“只是你今日见不到我们颜颜了,你先回府去吧。”
淮王挥了挥手,作势要赶人。
却未曾想,下一刻,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
“夜寒宸?”
众人转头,便见长亭外,云绾颜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她身边没有婢女,只有她一个人。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开口便叫别的男人的名字,淮王这下坐不住了。
“颜颜,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跟太尉说话呢。”
淮王这话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总之不能说揪着夜寒宸,正在三司会审。
“哦。”云绾颜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只是这四个人坐着,唯独夜寒宸站着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友好的交流。
“王爷、王妃,寒宸多有叨扰,这便回府了。”
淮王看了眼云绾颜,最后点了点头,刚要叫管家送夜寒宸出去,却听得宝贝女儿再次开口了。
“我送你出去吧。”
“诶……!”
淮王刚要阻止,却被淮王妃先一步拦住了。
“你这个老父亲的心思先收一收,人家两个孩子说说话。”
听阿妩帮夜寒宸说话,淮王再一次怀疑人生了,但是阿妩的话,淮王向来都是听得进去了。
没人阻止,云绾颜跟夜寒宸肩并肩走远了。
并排走在路上,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不是说让你给我带句话便好吗,你怎么亲自来了?”
“忽然想你了,出宫后便直接过来了。”
“嗯?太尉大人的嘴今日怎么像抹了蜜似的。”
云绾颜转头看他,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欢喜。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听喜欢的人对自己说甜言蜜语,云绾颜也不例外。
“这可是本尉的真情实感。”
“而且,刚刚王爷松口了,郡主,我做的如何?”
说这话时,夜寒宸的声音明显带着藏不住的笑,仿佛这是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
云绾颜忍不住环住了他的胳膊,笑道:“夜寒宸,你知道现在你像什么吗?”
“嗯?”
“唔,像一只请求夸奖的大狗狗。”
夜寒宸恍若真的认真想了一会儿,最后轻笑一声,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与云绾颜在一个高度对视。
“那……郡主要夸夸我吗?”
云绾颜彻底被他这副样子可爱到了,一下子笑的脸都红了。
女孩向前倾了倾身子,在男人脸颊印下了一个湿湿的吻。
“大人真厉害!”
夜寒宸彻底被取悦到了,连带着那双墨色的眸子中都染上了亮色。
他倾身,以同样的方式吻了一下云绾颜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吻,一触即分。
夜寒宸站直了身子,顾及到这里是淮王府,身边时不时的还会有巡守的府丁,夜寒宸十分收敛。
“外面冷,回去吧。”
“想送你到王府大门。”云绾颜道。
夜寒宸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笑道:“若是再染了风寒,王爷怪下来,太尉府主母的位置可又要空上许久了。”
“……好,我回去。”
云绾颜点了点头,最后还是先回去了。
望着女孩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之中,夜寒宸这才收回目光,一步一步出了王府。
墨痕在后墙墙外等着,却见太尉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那个方向……
墨痕忽然瞪大眼睛,蹭的一下凑了上去,说话都磕巴了。
“大,大人,您从大门走出来的?!”
“嗯。”
夜寒宸心情颇好,应了一声。
“您被发现了?淮王有没有刁难您?您有没有跟王爷打起来?”
墨痕围着夜寒宸转了一圈又一圈,见大人身上不染纤尘,顿时松了一口气,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诶呦!”
墨痕捂着被拍了一巴掌的后脑勺,满目委屈的望着大人。
“大人,是属下做错什么了吗……”
夜寒宸递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后便上了马车。
“本王能从王府正门出来,很奇怪?”
墨痕:“……”难道这还不够奇怪吗?
“不不不,大人英明神武,能从王府正门出来,一点儿也不奇怪。”
墨痕坐在马车外,一边驱动马车,一边昧着良心说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