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昭诧异至极,道:“除了我的,怎么还有这么多东西?难道珠宫收缴了别人东西都不还的吗?”
就听向阳子在背后道:“什么话?珠宫会贪这个便宜吗?你不要信口开河啊。”
他一回头,就见向阳子又一扭一扭的走过来,停在洞口外,道:“这些都是祭品。你道是东君昧下来的吗?自来的传统,每个来拜祭的剑客多多少少会留下点儿东西送与东君,不拘大小,也没人强迫,只是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反正来这儿的都身价丰厚,谁还差一两件东西?慢慢就积攒了这么多。我早就知道有祭品,没想到是收在这里。”
它意味深长笑了笑,道:“现在么,都是无主之物。”
汤昭恍然,沉吟道:“那我应该留下点儿什么呢?”
向阳子呆了一下,道:“你脑子怎么想的?我说了,这些都是祭拜的人留下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最少也是剑仙啊。而且宝物无主,你现在掌握珠宫,这些东西就放在你面前,结果你说你还要添点什么?”
汤昭沉吟道:“确实,此地都是剑仙,我却是剑客,似乎不该与各位前辈同列。但他们只是祭拜,我却是身受前辈恩泽,这便不是祭礼,而是谢礼了。谢礼当以诚心为先,菲薄一些料前辈不会介意,我想想……”楪
他沉吟考量,向阳子歪着头看着他,好像看着很稀奇之物,终于道:“你……是不是看我在这里,所以有所顾忌?我没关系的,这是无主之物。你要真顾忌,我就回去,再睡觉去。”
汤昭有些好笑,道:“你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吗?”
他想了想,还是正色道:“我又不傻,当然知道前辈的意思。但你也说了,这些都是送与东君的祭品。我先受前辈遗泽,后再私取其祭品,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可能我拿了之后不受惩处,但总不能因为无人追究,就做不该做的事吧?”
向阳子默然,终于道:“你这个人……很像是东君一脉。相貌也是,天赋也是,品行也是。他们为什么不选你执掌金乌剑呢?你这样让我都不想见新东君了。倘若他比你强还罢了,若他不如你,我心里必要大大的不平衡,怎么想也觉得亏,那还不如不见的好。”
汤昭笑道:“这是夸我?不过前辈倒可以放心,一时半会儿谁也见不到新东君。”
因为根本没人能当新东君。
看彩云归那不靠谱的样子,猴年马月才找得到新的金乌剑呢?楪
向阳子道:“这些东西与其说是给东君的,不如说是给新东君的份子钱。其实你也算东君的继承人之一了,就算有人拿了金乌剑,最多也就继承三分之二,你至少算三分之一。所以这些东西你拿三分之一没问题的。”见汤昭只是笑笑,道,“好吧,你不当自己是东君,我却当自己是东君管家。我可以做主送你两件好东西,但你要感谢东君的话,不要送礼物,做两件事。”
汤昭心中一动,莫名想到了“金斧子,银斧子”这个故事,有一种:“你是个诚实的孩子,金斧子和银斧子都给你”的感觉,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向阳子正经要送,他当然不拒绝,问道:“有什么吩咐?”
向阳子道:“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到东君的继承人,就是金乌剑的剑客。如意剑这么多年没找到,还把自己搭进去,眼看遥遥无期,如今我信不过她。你来找找,你们的力量近似,说不定能互相感应,找起来更方便些。”
什么?我成了彩云归了?
汤昭就是一阵头疼,要是别的剑倒还罢了,那金乌剑可算十分难找,彩云归折腾了多少年,现在还没有头绪,只能不停在前线折腾人玩。她们那么大势力都找不到,他又能怎么找?
“找到之后……带他来这里吗?”
向阳子道:“带来……也可以。不带来也行,只要我知道金乌剑后继有人的消息就好了。其实本来我们和如意剑约定要把金乌剑带来,是为了叫他这里的继承剑意,得到完整的金乌剑,但现在剑意被你拿了,来不来也无妨。至于说拜祭金乌剑,也没有必要,虚礼而已,东君不会在意。当然,他如果愿意来看一眼,这里还是有些遗产,他可以继承,算是上一任给他的礼物。”楪
它提到剑意不在了,汤昭心中微感歉意,觉得此事不能推脱,既然拿了剑意,身上也背了责任,只是终不能大包大揽,点头道:“我尽我所能。”
向阳子道:“很好,我最要紧的就是这件心事,若金乌剑有着落,那就没有遗憾了。第二件……白玉京既然被罔两玷污了,珠宫就不适合留在这里。要么是驱逐罔两,还白玉京以干净,要么就把珠宫整个搬走,找一处人间清净之地安置。”
“相对而言,还是驱逐罔两的好啊。”
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汤昭也想,他是下定决心为白玉京做点什么的,但目前为止还只是走一步算一步的阶段,说不上什么前景。
就算凌抱瑜和阿沁都抱着玉石俱焚的心,也没有真正可行的计划。
目前他们的计划,只有进入玉堂,找到华瑶师留下的如意线,然后通过这拥有最高指令的如意线控制全城的云丝而已。楪
控制了云丝,就控制了全城的建筑、摆设、草木,基本就是控制了白玉京,能做很多事情,但唯独……如何驱逐罔两,还是不知道。
倘若控制了白玉京就能驱逐罔两,当初如意剑本就是白玉京之主,五城十二楼随意支配,怎么不能消灭罔两呢?
汤昭他们知道这个道理,现在无非是赌如今的罔两不如当初,罔两的本体在罔两山,如今所剩下的不过一片无意识的分身罢了。或许调集白玉京的力量,加上汤昭的光,能创造奇迹呢?
其实汤昭还有一个想法,如果他真的将白玉京掌握,又不能在原地消除罔两,干脆把白玉京拆碎了运出去好了。
从之前他捡到的红药亭来看,小块的碎片是可以冲出罔两的包围的。那么就可以如法炮制,把白玉京拆成几百上千块,分头运出。
等到了外头,用太阳晒一晒,消消毒,细节之处再用云丝灯等克星深度消杀,从里到外都能清除的干干净净。然后再运下一个,直到最后全部收拾干净,再以拼积木的方式重新拼好。
反正都是云丝,拆拆缝缝不是正常操作?到时看着连接缝都没有,还是一条好白玉京。楪
可虑者,一是这将是个耗时漫长、费人费力的大工程,所花时间绝对以年来计算。汤昭还有自己的工作和计划,肯定跟它耗不起,但是可以让凌抱瑜和阿沁去做。
这是她们的家乡,难道还能不尽力吗?两个人又是剑侠、剑客,一个顶一百个不算多吧?如果还不行,又不一定要保密的话,汤昭可以多生产云丝灯,从人间雇人来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无非水磨工夫而已。
再者凌抱瑜她们可能有些不情愿,虽然现在白玉京被罔两笼罩着,但内中建筑无不是当时殿下亲手所铸,而更有很多细小的景观,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则是她们这些伙伴自己亲手编织出来的心血,满满都是当初的回忆。
现在若要把白玉京拆毁,过后再如积木一样再拼起来,纵然能拼得一模一样,也不是当初的故乡了。
如今汤昭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还没有告诉别人。除非是最后也束手无策,凌抱瑜她们又能下定决心,不然应该是不会实现的。
此时汤昭心中一动,对向阳子诚心诚意的请教道:“前辈,倘若我要消灭罔两那样剑祇……分身,要怎么做才行呢?”
向阳花歪了歪花盘,道:“要消灭中位剑祇,凭你肯定做不到,剑仙都很难。要消灭剑祇的分身嘛,那就要看是真的分身还是分身的遗骸了。外面的罔两有意识吗?”楪
汤昭道:“如果指的是前辈那样的智慧,那应该没有。我们在阴影里做了不少事,又是放灯又是传送,算是挖它的墙脚,它没有主观的反应。”
向阳子花盘后仰,道:“那个自然,像我这样的智慧可不容易,中位剑祇又怎么样?很多剑祇蠢得够呛,被随便什么人耍得团团转,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如果没有意识,那就是分身遗骸咯?中位剑祇的分身,就是所谓的领域,本质就是无人操纵的剑势。我问你,你要消灭一个剑仙的剑势,要怎么做?”
……
汤昭诚实的回答:“我消灭不了剑势。”
向阳子用绿叶挥了挥,道:“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又不是要你消灭剑客正在释放的剑势。只是剑势的遗骸,躺倒挨捶,用一点少一点的。你好歹接收了剑仙的剑意,难道不能思考一下?”
思考一下?
汤昭真觉得有点荒诞。什么叫剑仙的遗迹啊?楪
想当初,那个在昆岗神出鬼没的剑州,就曾被认为是剑仙的遗迹。
虽然事实证明,它其实是活着的剑圣的地盘,但当年那些考古认证的剑客也不是傻子,肯定有各种依据才下的判断。
剑仙的遗迹至少规模气势上比剑州不会差太多的。
当初那么多剑侠、铸剑大势力东道,最多是从遗迹里淘点好处,可没有说要把遗迹都磨灭的。
他们不敢想的事,让汤昭想?
汤昭真的思考了一下,道:“用剑势对付剑势?”
那向阳子摊叶道:“这还有你说?剑势的对拼不就是硬碰硬么?真是死脑筋,听好了。对付这种无源之水,有两个思路,一个是抽干,一个是崩溃。”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