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蓉面无表情的问道。
她双手叉着腰,语气十分冷漠,下巴抬得高高的居高临下看着此时正在喝茶的谢予辞。
他们此次乘坐的牧云舟,是端虚宫中最大最好的一座,是端虚宫的宫主或是掌宫出行才可使用的规格。
这座牧云舟内,不仅空间极大,更是十分舒适。内部装潢高雅贵气,就连房间也是极多。
只是“楌桪宫主”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出行独来独往从来用不上它。而卓清潭又一贯节俭惯了,出门一柄本命仙剑泓梧便已足够,更加不会劳民伤财的轻易使用这种出行工具——以至于这座牧云舟居然“宝珠蒙尘”多年,始终被施法收纳在端虚宫的聚宝阁中不见天日。
说来离谱,甚至连卓清潭这位掌宫,都差点忘记端虚宫中还有这般扎眼的一座牧云舟。
……还要多亏安羽浓的记性好。
兴许是她已惦记着这座样式恢弘大气的牧云舟许久了,因此极力推荐众人此番出行乘坐此舟。
当然,她自己这一次必然已经无缘乘坐了,但是好歹也能再次看一看这座牧云舟的模样。
——她上一次见它时,还是十年前在无妄海承办的千秋盛会中。
只是,那时候她年仅五岁,未曾拜入端虚宫门下,更无缘近身细细看这座异常富丽堂皇的宝舟。
于是,在安羽浓好说歹说之下,加上谢予辞觉得卓清潭身负镇骨钉不易操劳过度,最终卓清潭还是同意将这座牧云舟施法取出使用。
但是,即便这座牧云舟再大再美,再富丽堂皇,众人逛上半日也还是会觉视觉疲劳,于是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午睡小憩。
所以.该撞到的人,终究还是会撞到。
不出卓清潭所料,尽管她已将灵蓉和李络薇的房间,分别安排在了牧云舟上距离最远的两端,但是这两位小祖宗还是不出意外的遇到了。
不仅遇到,还险些打了起来。
而二人吵起来的原因,更加让人欲语还休。
不过是因为灵蓉喜欢穿黄色的衣衫,而李络薇这个口无遮拦、心比天高的小姑娘,居然在打量了她片刻后,说她的衣裳好丑,还说黄色的衣衫在他们无妄海,只有倒夜壶的杂役才穿。
——她这话可着实是把灵蓉得罪惨了,灵蓉当场便气的险些炸了!
想她堂堂“三界第一兔”,还从来不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若不是当时晚青就在不远处,发现情况不对立即过来先拖走了她,只怕她当场便要与李络薇打起来不可。
但是灵蓉虽然被拉走了,这口气却始终不上不下的咽不下去。
她当即便来谢予辞的房间,寻他的晦气了。
谢予辞听罢事情的原由后,哭笑不得的轻叹了一口气。
“.大好晌午光景,谢某独饮几杯清茶,寻几分清闲,便这么难吗?”
灵蓉闻言,当即瞠目结舌的瞪向他。
“躲清闲?好啊!你居然在这里躲清闲?我就说,怎么一个中午都瞧不见你的人影,原来你是故意躲起来的?”
谢予辞面无表情的扶额轻叹了一声。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灵蓉和李络薇这两个小丫头,究竟哪个更难缠些。
他一本正经的敷衍灵蓉道:“你有所不知,其实我有一恶疾,便是极易晕船。而若我晕船时不能好生休息,便会对元神有损害极大,此时尤其听不得太大的声音。”
灵蓉闻言当即斜着眼睛看他,十分冷酷的戳穿他道:
“哦?是吗?晕船?可我怎么记得一个多月前,某人在洛神湖游湖划船,好不快哉?”
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佯作思索道:
“好像还喝了酒对吧?哎?是跟谁喝的来着算了算了,既然你身体如此不便,那我也不便多作叨扰,我这就去与卓清潭说道说道也是一样。”
灵蓉说罢,十分潇洒不羁的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
果然!
灵蓉在心里得意的“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时,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她故作不耐的问:“怎么了?”
谢予辞重重将手中的茶盏放在茶案上,旋即淡淡瞥了她一眼。
灵蓉故作讶异的惊讶道:
“哎?谢予辞,你的火气怎么这么大?火气太大也会致使晕船的病情更加严重吧?小心些,可不要伤及了元神!”
谢予辞语气十分危险的面无表情道:
“说吧,你待如何?我先说明,打人肯定是行不通的。”
灵蓉当即眉头皱的死紧。
她试探性问:“偷偷打也不行?”
谢予辞摇头。
“不行。”
她还是不死心。
“那打人不露脸,套麻袋的那种呢?”
谢予辞蹙眉。
“还是不行。”
灵蓉伸出两指,做起誓状。
“——我保证,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谢予辞当即用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向她。
“你当旁人都跟你一样傻吗?牧云舟在天上飞,此时整座牧云舟除了我们几个人外再无旁人。李家父女即便是用脚后跟猜想,都知道是你做的了。”
灵蓉闻言气恼的“啧”了一声。
她先是鄙夷的看着谢予辞,抨击他道:“什么脚后跟啊?你这人可真是粗俗!”
然后,又十分苦恼的说:
“这可真是麻烦啊!若是过去,姑奶奶想打谁便打谁,打了不就打了吗?怎么与你这厮相逢以后,却要处处受憋于人!”
谢予辞闻言嗤笑一声,半点面子都不曾给她留。
“——真是笑话。
首先,过去即便你不曾与我相逢,晚青也不会放任你想打谁就打谁,吹牛可以,但是你要注意分寸。”
灵蓉十分不满的瞪眼道:“——你!?”
“其次——”
谢予辞淡淡挑眉,继续说道:“在凡俗之中,就要守凡俗之界的规矩。你好歹也是活了上万岁的大妖,又不是哪个深山老林里没有开化的野兔子。与那十几岁的毛孩子计较什么,有点气度。”
灵蓉当即哼笑了一声:“你少来说教我!我可都听安小郎君说了,昨日是谁在端虚宫跟那小娘皮吵起来了?”
她啧啧有声的道:“不对!我听说,你可是还动了手的!啧,你的岁数可不必我小,怎么不见你守凡俗之界的规矩谦让她呢?”
谢予辞嗤了一声,挑了挑那双写意风流的眉眼,曼声道:“‘规矩’这个东西吗,自然是因人而异。”
灵蓉却白了他一眼,道:“究竟是要守凡俗的规矩,还是要守卓清潭的规矩?姓谢的,你的心都偏到咯吱窝了!”
谢予辞瞥了她一眼,也不反驳,只是缓缓道:
“那你就错了,清潭此人虽然极重规矩礼仪,但是却从不用规矩约束旁人。”
灵蓉皱眉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卓清潭为人虽然持重守矩、克己复礼极了,但是她却从来不曾要求过她去守规矩,亦不曾用教条的规矩约束过端虚宫的师弟师妹们。
想到这里,灵蓉不禁有点好奇起来。
“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哎这般看来,卓清潭这人真的好生奇怪,她平日里对自己那般苛刻,对旁人却又没什么要求。这不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吗?”
“——话说,她过去也是这般行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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