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都被舒樱吓得不轻,惊魂甫定,一个个面如土色,瞧不出半点喜悦。
尤其是贺深,哪有半点为人父的欢喜模样,那一脸的沧桑,后来贺荣回忆着,说他当爹的那一天,愁眉苦脸的跟死了爹似的……贺深一直守着舒樱,寸步不离,魂儿都没了。
直到孩子哭了,众人才纷纷朝刚出生的娃娃看过去。
南颂离得近,瞅过去一眼,都说刚出生的孩子都皱巴巴的,眼睛也睁不开,这小侄子却全然不是,小头发黑黑的蜷在额头上,皮肤泛着未褪的红,一双眼睛很大,黑葡萄似的,滴溜溜地转。
他好像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似的,哭了一声,看到南颂又不哭了。
“嘿,大侄子。”
南颂跟小家伙打了个招呼,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下他的小脸,小家伙嘴一扁,又哇地哭开了。
吓得南颂忙把手缩回来,抬头看着众人,朝喻晋文投去求救的眼神。
“我看看,是不是尿了?”
喻晋文作为家里的老大,小时候也是照顾过弟弟妹妹的,尤其是喻泽宇,尿布都是喻晋文给换的,他还算有经验,过去一扒小家伙身上的小被子,果然里面热气腾腾,一片湿意。
在叽叽哇哇的哭声中,舒樱成功被儿子给唤醒了。
醒来后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贺深,而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对着洛茵和南颂说的。
“妈妈,小颂,谢谢你们救了我。”
昏迷过去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了贺深唤她的那声“瑶瑶”,就好像母亲在呼唤她一样。
她也听到了洛茵的声音,她的那句“别怕,小舒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仿佛也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有那么一瞬间,记忆中的母亲,和洛茵似乎结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人。
虽然母亲已经离她而去了,但逝去的亲人也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着她,舒樱一直觉得她前半生所经历的所有苦痛,或许都是为了积攒幸运,让她能够遇到贺深,遇到这么和谐友爱的一个大家庭。
舒樱的一句话,让病房里所有听到的人鼻头都是一酸。
女人生孩子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经历的苦痛旁边的人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更何况是当事人,南颂在抢救舒樱的时候,才懂得了以前在书里看到的“生宝宝就是大命换小命”是什么意思。
洛茵一脸慈爱地看着舒樱,温柔道:“谢谢你活了过来。”
一句话,让舒樱和贺深同时落下了两行清泪。
舒樱看着贺深,贺深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压抑的情绪这一刻全部暴发了出来。
痛哭失声。
孩子哭,当爸的也哭,爷俩好像在PK谁的嗓门更高似的。
最后还是当爹的败下阵来。
因为舒樱听着孩子哭,也顾不上自家男人悲痛委屈的情绪了,拍拍他的背,道:“宝宝在哭呢,你快把他抱过来,他是不是饿了?我是不是要给他喂奶啊?”
贺深这才想起儿子,抹了一把眼泪,朝他走过去。
他看着老婆千辛万苦生出来的这个小东西,心里头有点怪怪的,似乎还没有跟他建立起父子情谊,小家伙也不看他,闭着眼张着嘴哇哇哭着,非常不给老爹面子,贺深想抱他,又不太敢抱。
洛茵和贺荣在旁边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抱孩子,“你托着他屁股啊……哎呀笨死了!”
还好贺深提前演习过,在各种手忙脚乱中总算把儿子抱了起来,然后送进了他母亲怀里。
母亲和父亲还不一样,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感情建立得比男人快,那柔软又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的时候,心都要化了,生的时候真是疼得撕心裂肺,可看着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可可爱爱地靠在自己的怀里,这一刻就觉得什么都值了,欢喜在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亲人。
要喂奶了,南颂等人都自觉从病房退了出去,只留下贺深陪着舒樱。
病房里专门装了帘子,方便产妇喂奶,不会被人围观。
舒樱看着小家伙一吮一吮的,只觉得神奇,贺深瞧着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这小东西,占我老婆便宜呢。”
舒樱听了忍不住笑,“你连你亲儿子的醋都吃啊。”
亲儿子也不行。
贺深暗暗下定决心,要早点给儿子戒奶。
小孩子就是天真,吃饱了就睡了。
病床很大,贺深和舒樱躺在床上,中间躺在睡得香甜的小家伙,贺深只觉得一颗心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复位,他眼梢还泛着一丝红润,看着脸色苍白、满脸疲惫的舒樱,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
“老婆,你这次,真的吓坏我了。”
贺深的声音依旧透着颤抖。
舒樱笑了笑,“有那么一刻,我真的觉得好疼,好累,就好像过去三十年经历的所有的委屈、愤怒、伤痛,都在那一瞬间通通爆发了出来,让我承受不住,真想就那么躺下去算了,一了百了。可是,我舍不得你们啊,孩子还那么小,你一个人,要怎么把他带大呢?所以,我又回来了。”
贺深眼圈又红了,他觉得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上前抱住她,他使劲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嘴巴。
“谢谢你回来!”
出了病房,南颂有些怔怔的,从凌晨时分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几个小时,却有种过去了很久的感觉,像他们做医生的,早已见惯了生死,也比常人对待生死更加通透些,可这不代表他们不难过。
相反,他们更加尊重生命,知道每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都充满着各种不易。
更何况是自己身边的亲人。
手被握住,传来一种紧实的力量,南颂抬起头,就看到喻晋文关切而坚定的目光。
此时此刻,他不用说什么话,可她都懂。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论什么时候。
洛茵忽然啧了下舌,众人看向她,她一脸纠结道:“我突然发现,我当奶奶了。”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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