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送他走吧


本站公告

    收了电话,喻晋文看着南颂,喉咙哑涩,“小颂,蒋凡他……”

    她听到了。

    南颂几乎是瞬间翻身下床,穿衣服。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急,衣服下摆带到了桌上那座未完成的玉雕,“咚”一声掉在地上,磕破了角。

    男孩的头,碎掉了。

    喻晋文和南颂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玉雕物件,看着磕碎的那一小块玉,都愣住了。

    南颂拧了拧眉,心忽然一下子像是被抽空了。

    茫然四顾,无处着落。

    ——

    风雨凄迷,黑皴皴的夜没有尽头。

    蒋凡死了。

    南颂和喻晋文冒雨赶到看守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蒋凡平躺在简易担架上的尸体。

    他身体早已冰冷僵硬,安静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南颂是一路被喻晋文撑着伞,护着进来的,身上依旧沾了一身湿气。

    到了法医检验室的门口,看到蒋凡的尸体,南颂顿住了脚步。

    她定定地看着,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埋了一层厚厚的砂石,就堵在那里,挖不开,挪不走,闷闷的疼。

    喻晋文眸色深深,扭头关切地看向南颂。

    消息来的太突然,猝不及防,谁都没有预料到。

    季云和程宪也跟了过来,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南颂,脸上同样充满担忧。

    最近这状况层出不穷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如今蒋凡又死了……他们真怕南颂会承受不住。

    南颂终究抬起了脚,朝前迈去。

    她一步步地走向蒋凡,走向这个,曾经和她一起并肩作战过,一起同甘共苦过的男人。

    她曾经无比信赖的战友。

    蒋凡已经被法医验过尸了,尸体上蒙着一层白布,仅有头和脖子露了出来,而脖子上显而易见有道红痕。

    季云已经过去看检验报告了,又戴上手套,检查了一遍尸体。

    南颂眼睛红着,喉咙哽塞,“人是怎么死的?”

    赵旭站在旁边,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脸色沉沉,“谋杀。”

    南颂和喻晋文蓦地朝他抬头看去。

    赵旭则是朝法医看了一眼,法医道:“最初报上来,说是自尽,也确实在死者体内发现了大量未清的毒素,但他死前有挣扎过的痕迹,脚踝、小腿,都有摩擦留下的伤痕,还有脖子上的勒痕,真正想死的人不会徒劳挣扎。”

    “人在看守所,怎么会被谋杀?”南颂只觉得身体冰凉,脑袋嗡嗡作响,冷厉的眸朝赵旭看去。

    赵旭一脸吃屎的表情,毕竟这次确实是他们的失职,上头追究下来又是一通麻烦。

    “蒋凡是重犯要犯,被关押在单人牢号,负责他的管教,被收买了。”

    赵旭道:“杀了蒋凡,他就想跑,人还没跑出看守所,就被我们拿住了,结果他口吐白沫,瞬间嗝屁了。”

    提起这一晚上的污糟事,赵旭就觉得既懊恼又晦气,呲牙想咬人,也不知道该咬谁。

    程宪冷冷道:“应该是宋西,想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不过她在被通缉的路上,还能把手伸得这么长,也是警方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对于宋西的通缉令,下达到了全国,纸片一样飞到各个省、市、区,布下天罗地网,也要将她缉拿归案。

    原本,蒋凡若是不死,顶了这个罪,钱正伟和苗江的案子可能就要就此结案,告一段落了。

    可是如今蒋凡也死了,幕后真正的匪跳了出来。

    只可惜,到最后,蒋凡也没有交代只言片语,就这么被暗害了。

    南宁松和洛茵迟了一步。

    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南颂和喻晋文坐在警局的大厅中。

    南颂整个人都在抖,不停地发抖,低着头,神色苍白,沉默不语。

    喻晋文满脸心疼担忧地看着她,抱着她,又不敢贸然地说安慰她的话,他知道现在一切的安慰对她而言都无济于事,人死不能复生,所有的文字和话语在人命面前都显得轻薄无力,他就只陪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

    洛茵和南宁松了解到了事情过程,面色也是沉然如水。

    南宁松随季云去看蒋凡的尸体。

    蒋凡在南城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便是认领尸体,安排后事,也得由南家的人来了。

    洛茵则是走到了南颂面前,喻晋文抬头,喑哑的声音轻唤道:“洛姨。”

    “你去吧,我陪着她。”

    洛茵给喻晋文打了个手势,替换掉他的位置,坐在南颂身旁。

    喻晋文试探性地起身,把位置让出来,但没有走远,站在不远处的灯下,静静地看着。

    洛茵看着木然的南颂,难得没有出声挖苦或者调侃她,而是展开胳膊,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身子,将闺女的脑袋拨拉到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难过的话就大哭一场,哭完了就好了。”

    南颂没有哭,她只是觉得难过。

    命运如此残酷,它就那样无情地剥夺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苗江、钱正伟、蒋凡,还有牧老师……他们都是在她面前笑过、闹过,那么鲜活那么生机的人,眨眼间,却都从她的生活里消失掉,成为墓碑上一个又一个名字。

    “妈,我想要留住他,却还是没能留住。”

    南颂声音嘶哑,“我真的很没用,是不是?”

    “人在命运面前,往往都是渺小而无力的。”

    洛茵伸手在南颂的后脑勺上摩挲了一把,“有的人拗不过无常的命运,认了命,认了也就认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把自己的命交给老天爷,任其磋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得过且过,活到哪一步算哪一步。有的人呢,像你妈我,偏不认命,老天爷让我往东,我偏要往西,各种拧巴,各种挣扎,到头来最渴望的,不过是过普通人平凡普通的一生罢了。要说哪种好呢,各有各的幸运,各有各的不幸,没什么可比性,怎么活不是一生呢。”

    她轻叹口气,“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人是孤孤单单来的,无论生命中有多少过客,将来也得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无论是你的朋友、家人、爱人,都无法陪你走到生命尽头,大多数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已经很好。蒋凡,也完成了他的人生使命,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好好跟他说声再见。送他走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