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隔了两条街。
鹿鸣小区,是北城的老小区了,也是传说中的富人区,环境清幽又私密,小区内有图书馆,外靠公安分局,还挨着北城最大的古玩市场,地理位置堪称绝佳。
白鹿予并不是第一次来,当初这栋房产还是以他的名义购置的,只不过要交钱的时候,大哥直接给他转了一笔账。
不让分期,不让贷款,让其全款买下。
所以这套房子,是南颂看中的,写的白鹿予的名,钱是洛君珩付的。
自然,喻晋文对此一无所知。
南颂对喻晋文说的话,也不全然是在扎他的心。
都说家是避风的港湾,在北城的三年,南颂有家不能回,便也只能找一个暂时能够挡风遮雨的住所了。
嫁给喻晋文第一年,是最难的时候。
那时候喻晋文的身体状况还非常糟糕,刚刚组装起来,正是复健最艰难的阶段,对于一个以前能够飞檐走壁的特警来说,躺在那里无法自理的人生,当真是生不如死。
他性格刚硬,又不会像女人那样哭,常常几天几夜不说话,旁人生怕刺激到他的情绪,也不敢惹他,病房的气氛无比压抑。
南颂是他的护工,后来又成了他的妻子,在那个阶段,算是离他最近的人。
也是受他情绪影响最重的人。
他的情绪传到她身上,而她那个时候也没有走出父母去世、家破人亡的悲伤当中,没有多余的热量输送给他,情绪攒得多了,又无处宣泄,真的太难受了。
那一年对喻晋文来说是灰暗的一年,对于南颂而言,又何尝不是?
鹿鸣小区11栋2单元1107号房,是她那时唯一能够放松的地方。
离开北城不过两个多月,环境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这房子是个二手房,前房主是一位知名的室内设计师,所以房子方方面面都装修得很有设计感,南颂对她的设计风格还比较喜欢,住进来之后就没有大改。
她长期聘用了一位保洁阿姨,定期过来打扫,所以踏进公寓的时候,房间里一尘不染,明亮整洁,瞧着就让人觉得十分舒心。
“姑姑,这是你的房子吗?不错啊。”
苏音的手还被绑在身后,蹦跶着走到了窗边,看着底下一片蓝汪汪的湖水,还有美丽的小花园,真心觉得不错。
“先别欣赏景色了,你跟我过来。”
南颂让白鹿予歇一歇,把苏音拎到了主卧。
一进去,苏音就将身子转向了南颂,求道:“姑姑,帮我解开吧。”
南颂淡淡道:“还跑吗?”
“不跑了。”苏音赶紧卖乖,“打死也不跑了。”
南颂冷冷道:“再跑就打死你。”
……
南颂给苏睿留了一辆车,还让助理鲁恒留下来等着他。
和傅彧谈完,苏睿就坐车走了。
喻晋文让人跟上去,看看南颂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她在北城还购置了一套房产,这件事喻晋文完全不知道,可她说的话,也是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去。
——给自己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因为你的脾气,真的是太坏了。
喻晋文只觉得胸腔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把沙砾,堵得慌,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当初到底是多“坏”,能够让她备感压抑,压抑到需要逃离到别的“家”去,才能够获得一时片刻的轻松自在?
他知道自己这个丈夫做的不过称职,却不知道,竟然不称职到这种地步。
送走了苏睿,傅彧原本应该松一口气,心里却莫名闷涩,像是迎面挨了谁一拳,倒是不疼,但很不爽。
傅彧随手将一支烟塞进嘴里,冲喻晋文挑了挑眉,“喝一杯?”
——
苏音刚要挨着南颂坐下,就听见冷冷的一声,“你站着。”
苏音立马站直了身子。
南颂抬起冷眉,“知道错了吗?”
苏音低下头,“知道。”
“抬起头来!”
南颂厉喝一声,惊得苏音骇然抬头,怯怯地看着她,“姑姑……”
平时她敢撒娇卖萌,敢插科打诨,无非是仗着家里人宠她,但长辈若是真的动了气,苏音也是怕的,知道平时疼归疼,遇到原则性的事情,他们也不会一味地惯她。
南颂面色冷清,“方才在喻公馆,在别人的地方,有外人在,我们都给你留着面子,你真当自己没事人了,能蒙混过关?”
苏音头摇的像拨浪鼓,面对姑姑铁青的脸色,一颗心吓得乱颤,七上八下的。
“姑姑,我真知道错了。”苏音低着头,默默地跪了下来。
南颂面无表情,“你说说,你究竟错在哪里?”
苏音这次不再敢死扛,乖乖认错,说自己不该离家出走,让长辈担心,并保证自己绝不敢再犯,认错的话说的极为流畅,比在喻公馆的时候多了几分诚心。
南颂却摇了摇头,“这些是你的错,但不是你最大的错。”
“嗯?”苏音一脸懵懂地抬起头。
她还做错了什么?
*
“啪!”
两包开心果被扔到了石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刚把酒启开的喻晋文,看着傅彧拎来的两包“下酒菜”,眉梢轻扬,“打哪来的开心果?”
傅彧坐在石凳上,将酒倒在酒杯里,道:“小孩把书包落下了,我从她包里翻出来的,藏得还挺严实。”
喻晋文蹙眉,“你怎么翻小孩东西?有没有素质?”
“我一向没素质,你不知道吗?”
傅彧随手就拆开一包开心果,剥了壳填进嘴里,神情疏懒又透着一丝倦意,“反正今天白七少说好了要送我两包开心果尝尝,这两包就当是他送我的吧。”
他抓了一把给喻晋文,“你吃不?”
喻晋文摇头,“你当心消化不良。”
傅彧轻嗤一声,“这玩意跟花生没什么区别,有什么消化不良的。来,为我们这对难兄难弟,干一个!”
喻晋文被迫与他碰了杯,一脸嫌弃,“谁跟你难兄难弟。”
“难道不是吗?”
烈酒入喉,傅彧咧了咧嘴,慨叹道:“这南家的姑娘,真是不能惹,招惹上一堆麻烦,就这一群哥哥,就够咱们受的!”
喻晋文淡淡瞥他一眼,“别咱咱的,对我来说是一群哥,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群老丈人吗?”
“噗——”傅彧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又喷了个干净,直接给他呛了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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