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得到吕循不纳妾的承诺,故而她把本是预备给吕循未来妾室的偏房,分给了那几个负责浆洗的已婚妇人。
原想她是想,她于人事安排上,一定是会重视自己带来的人,那在物质条件上她就让一直伺候吕循的女侍丰厚一点,这样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不想,就是这遭出了事,府上居然有人说,她这个新进门的世子夫人没忌讳,连已婚妇人也要安排给世子爷收房,刚好那几个妇人生的也不错,甘棠几乎要没理由反驳。
于是她就跟她们解释了缘由,告诉那几个已婚妇人,她初来乍到,于人事上爱用自己用惯了的,若是她们不介意,她就不动她们,只安排自己带来的人,届时她们的等级是升还是降就莫来她面前说嘴。
这女侍等级事关月银,几个妇人就不服气,认为她们是这座院子的老人,凭什么要被新夫人带来的女侍压一头,一个大胆的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甘棠也不生气,只说,“你们等级虽有调动,但升的月银会跟着升,降的月银我会补贴,待我在与你们熟悉了,对你们有更妥当的安排,月银才会彻底定下。”
得了这话,那几个妇人才偃旗息鼓。
之后,甘棠就分配自己这头的李嬷嬷醉儿熏儿三人和原先就伺候吕循的管房嬷嬷金嬷嬷并两个吕循说手脚很勤快的妇人轮值进屋侍候,其她的无论是洒扫的还是管小厨房的或是管衣物的,她都只把自己的女侍和院子里的老人一对一的配着,名义上是师父带徒弟,实则老人的等级都要低她带来的人一阶,月钱也少了四百到八百个铜板不等。
箱子被调换了,甘棠不怀疑李嬷嬷醉儿熏儿三人,但为了公平她还是让她们三人并金嬷嬷三人跪成两列,问她们从昨日午时到如今,谁动过她的床,谁拿过她藏起来的钥匙。
甘棠和吕循屋里要上锁的地方很多,故而钥匙一大把,甘棠平日没法带出门,就让李嬷嬷他们三人轮流看管,便是吕循的管房嬷嬷,金嬷嬷她都没给。
所以定是有人乘机偷了钥匙,把东西拿走了。
老人组里,金嬷嬷还算镇定,她身后的两个年纪约二十五六岁的妇人就没她冷静。
她们以为是主家丢了要紧东西,怀疑她们,一个个求饶,“大少夫人,奴等这一个多月都未碰过床铺,铺床叠被之事都是您带来的李嬷嬷醉儿姑娘熏儿姑娘三人做的,奴等没动过啊。”
甘棠仔细打量着那两人,想察觉出她俩是否说谎,但无论她怎么看,她都觉得那两人是真真实实的恐慌。
这时金嬷嬷开口了,“大少夫人,您是察觉到那箱子打不开了?是老奴做的。”
甘棠惊,她还记得吕循在甘家办丧事那段时间跟她说的话,吕循说,“他院子里伏侍的人,谁都可能成了别人的喉舌,金嬷嬷却不可能。”
吕循会这样说,一来是金嬷嬷的儿子桥童在吕循身边行走,她老实桥童才能在吕循身边待长,二来金嬷嬷是个忠仆,她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人生中随缘做人奴仆,然后就一心一意的侍奉主子,为一房管事嬷嬷也好,为一低等杂货仆役也成,她没那般重的得失心。
甘棠把那两还在哭的妇人赶出去,然后质问金嬷嬷为何要偷她的东西。
金嬷嬷面色不改,“大少夫人,您入府后这段时日,世子爷就神神秘秘的,国公爷和夫人问他,他也不说,夫人就让奴多观察观察世子爷跟您私底下说过什么。
那一日奴听见了你们说土匪,奴怕生事,就禀了国公爷和夫人,他们让奴把您的事查清楚,所以奴今晨趁您去二门前送世子爷上朝时,盗了您的东西送去了夫人哪儿。”
甘棠真的不知该夸金嬷嬷还是该骂金嬷嬷,金嬷嬷是忠仆不假,可她却不忠自己院里的主子,只忠这个家的主子。
甘棠能怪金嬷嬷吗?能大肆责罚金嬷嬷吗?
她不能,因为金嬷嬷背后站的是她公爹婆母,她作为晚辈,不能折他们面子。
“那是我的私物,你凭什么拿,你是觉着我会害我夫君?还是觉着我会害吕家?”
老实说,甘棠现在有些心寒,她的家事,并不美好,所以若是没人主动问,或主动问的那人她不信任,她不会多言一句,但吕循的爹娘她的公爹婆母并不在这两种人里。
便是他们两位不知道,这背后涉及她的家事,担忧吕循又会在干一次铁矿事件,所以要来查问清楚。
可是只要他们当面问了她,她会说的。
她行事并无愈矩,她不会害吕家,为何吕家长辈不信任她?
他们不是一直表现的都挺喜欢她的吗?
她还以为自己入了一户极好的人家,丈夫疼她爱她一个,还许下了终身不立二色的诺言;丈夫的弟妹们也对她很是恭敬,并不因她是新妇,就给她摆脸色;
公爹婆母更是好的不得了,别人家的新妇,刚入婆家门,那有不被婆母喊到身边立规矩的,虽堰国公夫人也爱喊甘棠去身边,但往常只要吕循回家了,她就不会再拘着甘棠,让他们小夫妻俩腻歪去。
甘棠来月信,不能和吕循同房的时候,堰国公夫人也不提半个字说要备通房的事。
甘棠好喜欢他们,可是她的公爹公婆并不信任她,那,那些好都是假象吗?
可是那一日她出事了,吕家就会舍弃她,便是吕循豁出命去,她公爹婆母也不会转圜心意?
“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甘棠冷声说。
金嬷嬷瞧甘棠的样子,又对甘棠磕头,“大少夫人,国公爷和夫人也只是想知道世子爷最近可是规矩,并非针对您,您这段时日在吕家的名声早宣扬出去了,谁人不知我们世子爷的新妇是个仁善贤惠的。”
其实堰国公和堰国公夫人找金嬷嬷做这事,打的主意就是私底下进行,待他们看过了那小匣子里的东西,就会令金嬷嬷悄悄送回来。
不想,卫琴姐姐在这一日就来了,若是她晚来一日,这事就会悄无声息。
金嬷嬷是这个屋子的管房嬷嬷,她一直都有床头柜的钥匙,只是那小匣子是甘棠从娘家带来的,所以她只能得到东西后,把小匣子一整个抱去堰国公的屋子,然后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暂时替换上。
“你出去吧,我自会去找婆母要回盒子。”
金嬷嬷行礼离开屋子,其实因为金嬷嬷的年纪和身份,甘棠便是很得吕循看中的世子夫人,甘棠都从未教她在自己跟前行过大礼。
而今后,甘棠对金嬷嬷也不会再生信任了。
甘棠把匣子拿回来时,失魂落魄的,直到卫琴姐姐在一众土匪名录里找到两个曾奸污过她的土匪,甘棠才打起精神来。
“卫琴姐姐,只这两人吗?你再看看可还有你见过的土匪?”
当年甘棠父母兄长出行也带了近三十人的护卫,在加上些车夫女侍小厮,一行有五十几人,能把五十几个人杀绝了的土匪,绝不可能是小土匪或散土匪,一定是手底下有人的大土匪才能将他们一气虐杀干净。
卫琴姐姐又细细翻了一遍,突然她惊叹,“姑娘,姑娘,您瞧瞧这人像不像咱们大郎君。”
甘棠顺着卫琴姐姐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几乎可以用骨瘦如柴尖眉鼠腮来形容的皮肤黝黑的男人。
甘棠得到山匪录后,就认真看过这些可能是她仇人的土匪,但她从没想过这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丑邋遢没精神的男人,是自己特别特别英勇神武的兄长。
甘棠的兄长三岁识千字,五岁能成识,七岁能成文,十五岁被天家注意到,被点为那时还是太子的大皇子殿下的伴读,十七岁能被授官了,却不欲入朝堂还想在进学两年的积极少年。
若说是毁容了,甘棠都不觉得她温润如玉的兄长会往这个方向毁。
“不像。”甘棠坚定否认。
卫琴见甘棠眼里有嫌弃,忙翻篇去认人,最后她又认出一人来,然后就在认不出旁的土匪。
甘棠也不纠结,这些土匪一但成了一股势力,轻易不会散伙,抓到一个就等于抓到了一窝,她照样可以报仇雪恨。
“卫琴姐姐,待这些土匪被抓了,被判刑时,我在去信与你。”
卫琴姐姐当年九死一生,还是经历了那般折辱后,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后来她虽然寡淡于情爱,可她的事业做的很好,她如今也成了能庇护她人的人,她的阴霾早已经散去大半,若是能让她亲眼见着那群土匪罪有应得,她的余生只会有阳光有新鲜空气,不会再有阴霾。
其实便是那些土匪没抓到,卫琴也满足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她此时更关心甘棠。
甘棠从备婚到成亲,准确说是到今日发现自己公爹婆母不信任她之前,她对于入吕家做吕家新妇,都欢喜的不得了,卫琴见她好自己心里也高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