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从未像昨日那般将她抱得那样紧,紧得让宋清安心慌。先前几次裴卿皆是虚虚揽住,如同随意配合她做戏。
但在昨日那个拥抱里,她竟感受到几分……贪恋?
宋清安皱了皱眉,心下不解。
不该如此啊,她还没做什么呢。
大概……是裴卿有意而为想迷惑她,好让她露出更多破绽。
宋清安思来想去,觉得这猜测的可能性更大。
裴卿这样冷情冷血之人,要暖他谈何容易。奇怪的是,裴卿为何要躲呢。
他不就是想看她为自己的谎言惊慌失措吗,可宋清安自认为她做得很冷静,若是裴卿不躲,她肯定吻上去了。
这么看来,惊慌失措的反倒是他了?
宋清安因自己的猜测轻笑了一声,她实在无法想象裴卿惊慌的模样。
帐外的竹烟听到动静,便问是否要起身。
宋清安颇为愉悦地应了一声,立刻有侍婢上前掀开帷帐。
在妆台前梳妆时,竹烟见宋清安眉眼带笑,便好奇询问:“公主好像心情不错?”
宋清安描着眉,闻言勾了勾唇:“你倒是眼尖。”
“跟了公主这么些年,婢子还能瞧不出来吗?”竹烟颇为自得,又问道:“有什么高兴事吗?”
“大抵是今天日光正好吧。”
宋清安答得模棱两可,竹烟瞧了瞧窗外大好晴光,想起昨夜不请自来的裴卿,心下有了猜测。
莫非是公主又有些进展了吗?
宋清安正拿着钗子在发髻上比划时,翠珠掀帘进来,福身道:“公主,宸妃娘娘身边的冬若求见。”
“宸妃?”宋清安拧眉思索了一番,“传她进来吧。”
翠珠应喏退下,不一会儿便领着位面容清秀的宫婢进来。
“婢子给公主请安。”
“冬若姑姑不必多礼,”宋清安起身虚扶住冬若,温声道:“可是宸妃娘娘那儿有什么事?”
“回禀公主,宸妃娘娘想邀公主一叙,不知公主今日下午是否得空?”
宋清安心中疑惑,然面上不显,只是应下:“好,劳姑姑替我向娘娘问安。”
待冬若出去后,宋清安看向竹烟:“你觉得宸妃想做什么?”
“公主,就婢子所知,宸妃娘娘与贵妃娘娘素来不和。”
宋清安低眸,这事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宸妃入宫时淑妃尚在,柳绮筠专心对付淑妃无暇顾及。后来淑妃不在了,柳绮筠才注意到这个家世容貌皆不输自己的人。
宸妃姜芷的父亲是太师,两人斗了这么些年,姜太师便也与柳相斗了许多年。
眼瞧着柳绮筠如今已是贵妃,压了姜芷一头,似是她赢了。
然后位至今悬空,这两人都是输家。
思及此,宋清安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她想拉拢我罢了。”宋清安随手拿了支步摇戴上,素手轻抚过坠下的宝石流苏,“与贵妃有旧怨,近几日似乎重新得势,却无依无靠,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宋清安向镜中妩媚一笑,却让竹烟瞧得凛然。
“就看看宸妃娘娘能给出什么吧……她…虽然算不得什么,可常在眼前也挺恼人的。”
—
未央宫。
宋清安到时,未央宫中的侍婢称宸妃娘娘尚在午睡,请公主再等片刻。
然宋清安在偏殿等了小半时辰,都不见宸妃身影。
她也不急,悠闲喝着侍婢奉来的茶水,倒是一旁的竹烟有些不满,小声向宋清安嘟哝。
“她这是何意,请公主来,又把公主晾在此处。”
宋清安递了个眼神,竹烟立时不再言语。
她低眸,茶盏中腾起的热汽模糊了眸中神色。
姜芷无非是想挫挫她的锐气,好让她明了自己的地位。
人总是贪婪,姜芷既想要她的助力,又要她听从。
世上怎会有这样好的事。
眸中冷意凛冽,舒了一气,压下心头躁动。
连她的耐心也将被消磨殆尽时,殿中终于来了通传的侍婢。
“公主,娘娘已起身,可以见您了。”
宋清安颔首,却依旧坐着没有动。
“公主?”
那侍婢以为宋清安没有听清,又唤了一声。
但见宋清安不紧不慢啜着茶水,片刻后才与那侍婢说:“你先回去吧,我喝完这盏茶便来。”
侍婢面色犯难:“可是公主……”
一旁的竹烟板起脸,厉声道:“主子的话都听不明白了吗?还不快下去!”
那侍婢唯唯,连忙退了下去。
“她不来?”
姜芷靠在坐榻上,听到侍婢如此禀报,不由得讶然。
她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声:“不愧是本宫看中的人,那便等等公主吧。”
又坐了一时,宋清安总算施施前来。
“给娘娘请安。”
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面色恭顺,不见丝毫不满,挑不出错处。
姜芷忙上前扶着她上了坐榻,口中说着:“公主不必与本宫多礼。”
宋清安一手搭在软枕上,柔柔一笑:“娘娘宫中的茶当真是唇齿留香,我一时贪心,便误了些时辰,还请娘娘恕罪。”
“公主客气了,本宫怎会因这点小事怪罪公主。”姜芷说着,还叫来冬若:“公主若是喜欢,本宫便让下人送一些到公主那儿去。”
比起明艳张扬的柳绮筠,姜芷看起来便内敛许多,有股书卷气,自是温柔如水。
“不敢劳烦娘娘,只是日后我若时时登门叨扰,还望娘娘切莫嫌弃。”
姜芷笑说不会,边让侍婢们奉上茶点。
“今日叫公主来,还是想与公主叙叙旧解个闷。”
宋清安微微扬眉,笑意无辜:“我与娘娘从未有过交集,何来‘旧’可叙?”
“公主此言差矣。”姜芷轻抬眼眸,似含悲悯,“在这宫里,曾有位我的故人。”
宋清安发觉姜芷换了自称,突有点猜到了什么。
姜芷望向宋清安的眼神渐渐带上怀念,像是透过宋清安看见了谁。
“那位故人……公主自然认识。”
宋清安垂眸似是悲伤,连语气都低落了几分,然她搭着软枕的手却渐渐攥紧。
“娘娘是在说……我的母亲吗?”
姜芷点了点头,目光怜惜:“淑妃姐姐乃良善之人,却……这么多年,公主受苦了。”
宋清安心下一哂,姜芷若真在意她母亲,也不会到现在才露面与她说上一两句关心之语了。
宫中人心凉薄,明哲保身才是最真的道理。
若非姜芷觉得她可以利用,恐怕根本不愿提及淑妃。
毕竟……淑妃死后,她便成了梁宫内的禁忌。
宋清安面上却愈发哀戚:“已经这么些年了,我竟不知除我以外,还有娘娘记挂着母亲。母亲若是在天有知,应当也会感谢娘娘。”
姜芷连说不敢,心中却总觉得不对劲。
宋清安怎会因三言两语就信了呢?以及方才说的话,怎么像在讽她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