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供销社给各生产队下发了不少烟票,想要弄到很容易的,找刘庆立帮个忙就行。
也确实像王满银所想的那样,刘庆立听他说完,一口答应下来。而且连说不用买烟,自己过去言语一声就行。
“让你帮忙,哪能搭你的人情。”王满银连忙摇头道。
这也是他单独找刘庆立的原因,有些话当着外人没办法说。其实王满银最初打算找上次买肉的负责人,有刘庆立出头,倒也省事了。
不过毕竟给别人帮忙,自己无所谓,关键不能让刘庆立白搭人情。
“好吧,”对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事情就这么简单!
让王秀刚两口子犯愁作难了半天的事情,到刘庆立这里,一句话解决。
“老赵,这是我家亲戚,你多费心了!”
刘庆立撕开烟盒抽了一支递给收购员。
而后,又不着痕迹把剩下的塞进对方衣兜里。
“你看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早说你们和小刘是亲戚,事儿也不会弄这么麻烦。赶上去称吧,‘估潲’给你按5斤。”收购员满脸带着笑意,直接招呼王秀刚去猪圈赶猪。
只估潲五斤,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
王秀刚两口子自然非常满意,忙赶着自家猪上称。
这行为立刻引起其他排队卖猪人的不满。他们没敢大声抱怨,只是小声叽咕着。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谁不想卖猪自己赶回去……凡是有个先来后到,人家早上就过来了,肯定要排前面。”收购员扭头嚷道。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再没人敢多说话。
这年头,食品站的收购员就是牛。如果真得罪了,等下收猪时候肯定给你上眼药。
“一百三十八斤,乙等猪!”
收购员看过秤后,直接报了斤两和等级。
还真让王富贵说着了。
如果两口子傻等到下午,这花猪连屙带拉的,最少减重十斤,恐怕只能评上丙等猪。
里外折腾,少卖十块钱都不止。
其实王秀刚家这猪的重量已经算相当可以了。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吃不饱饭,更别说养的畜生。很多人家喂猪除了弄些刷锅水麸皮外,更多则是烂菜叶子、红薯秧还有去野外打猪草。
光吃这些东西,猪自然不长膘。
辛辛苦苦喂了一年,最后连级都评不上。
王秀刚家这猪能被评上乙等,说明两口子平常费心不少。
收购员称完猪之后,又开发票,填写完成证。这也是一套流程……等王秀刚两口子回家,只要把完成证交给生产队,就算完成今年的预购猪任务。
领了钱后,王秀刚一个劲儿拉着几人,要去饭店吃一顿。
“行了,秀刚哥,都是一个村的。吃啥吃,早点回去吧……”王满银自然没同意。
不过一个小忙而已,吃饭有点过分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满银一直听着村里的喇叭。
眼瞅着天彻底黑下来,大喇叭始终没响起,他就知道今晚不会再开会。
留兰花看家,王满银用布袋装了两盒点心,两包白糖。趁着夜色,悄无声息朝王满囤家走去。
眼瞅着还有十多天要过年,王满银害怕人家到时候比较忙,所以决定提前登门送礼。
“满银,你这又有啥事儿吧?”
看他拿着东西,王满囤第一反应就是有事儿。
“满囤哥,没事。这不马上过年,就想过来坐坐。之前我开带代销点的事儿,你费心了。”
“说实话,你开了这个代销点,咱们村背后说怪话的人还真不少,都让我给顶回去了。”
王满银不知道对方所说是真是假,但只当是真的。
他不住点头认可:“让满囤哥费心了……”
“其实倒没啥,有供销社郭主任给你撑腰,一般人也翻不起啥浪花儿……不过满银呀,之前开代销点,我让你每月交5块钱,这事儿你心里可不能埋怨呀。主要你说你这怂货,那时也没加个生产队。这种好事让你得了,我怕其他社员有意见,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满囤哥,我理解,知道你为我好。”王满银仍然面带恭敬点头,没有丝毫不满。
就说自己开代销点这事儿,每月往村里交五块钱,合理吗?
肯定不合理!甚至可以说毫无道理。
可是这个年代,农村很多事情并不能单纯用来讲道理的。比如养鸡最多不能超过五只,这算哪门子道理?再别如社员农闲外出搞副业,所挣的钱百分之八十要上交生产队,这合理吗?
王满银还听说隔壁公社闹出一件事情,有人托关系在原西县城找了个代课教师的工作。
就因为没通过大队审批,所以给他家下发了一个带有惩罚性的通牒。
让对方按照手艺匠人的标准,从离开生产队那天算起,每天交回6元的挂钩款。
没错,是每天。
人家做代课教员,一个月才能挣的18元,哪里可以每天拿出6元的挂钩款?
还是那句话,认真你就输了。
所以对于每月出五块钱这事儿,王满银其实并没放在心上,只当花钱买清静。
吃点亏,平平安安最好。自己有空间在,不愁吃喝,已经领先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了。
说到最后,王满囤倒话锋一转。
“不过你这也结婚了,以后负担肯定重。要不这样,过了年,就不用再往大队交钱了。”
“那太谢谢满囤哥。”王满银哪里不知道,自己提过来的酒和白糖起了作用。
“对了,你还能弄来西凤酒不?”
“满囤哥,要是别人问,我肯定说弄不来。你要的话必须有!不过一两瓶可以,再多恐怕不好弄,啥时间要?”王满银点头保证。
自己之前去供销社时,听刘庆立说过,他们内部发有酒票福利。
让对方帮着匀两瓶,应该不难。
“那可太好了,最好这几天就弄来。我给你拿钱……”说着,王满囤从衣兜里掏出两张钞票。
“满囤哥,这就见外了,拿啥钱,”王满银连连推辞,说啥都不要。
“满银,钱你必须收着。我知道西凤酒难弄……你要不收,我就要酒了。”王满囤坚持给钱。
见对方满脸严肃的样子,王满银只好接过来:“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说着话,他又悄然把钱在炕桌上。
“哎,麻烦你了。为你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我算是操碎了心。”
王满囤挠了挠头发,叹息道。
“海军又咋了,不是在咱们村小学教的挺好吗?”王满银顺着话茬出声问。
王满囤的大儿子王海军,初中没上完,现在正在罐子村小学担任教师。
“这个怂货整天胡毬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死活不想在咱们村小学教书?我年前想找找关系,看能不能给他在公社里找个活儿……”
闻言,王满银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能在村小学教书,风刮不着,雨淋不到,绝对属于难得的轻松活儿。另外村里每年记2600工分,每月再补助6块钱。
这样的工作,让村里很多人求之不得。
支书家孩子却不想干……还是那句话,合理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