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5点,陈宴准时等在老虎区公交站台。
车来了就上车,并在5点5分的时候在动物园大门前下车。
再次通过检票口,他看到检票口里的同事已经换了。
“啊,你好。”
检票口里是个脸上长有很多雀斑、带着一副圆眼镜、穿着一件白色连体羊绒袄的女孩。
她的面相和帝国本土女孩不大一样,眼睛和睫毛的颜色也一下子看不清楚,像是移民来的,但绝不属于亚裔族群。
陈宴回应道:“你好啊……”
女孩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见了陈宴之后立刻表现出很大的惊奇,似乎没想到自己会遇到新同事。
她表情略带尴尬:“真是抱歉……马上要下班了,改天再聊,好吗?你明白的,接班的同事马上就要来了,我不能跟他见面……”
陈宴愣了一下。
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白班检票员不能和夜班检票员见面】,这是动物园的规则。
他立刻表示理解,并走出动物园的大门。
女孩看了一眼手表,慌张的把几本书收进提包,陈宴隐约瞥见那些书的书名:
《星象占卜入门》、《巫祭手册》……
都是些少女喜欢的东西啊……
女孩离开检票站,眼神慌张的看了一眼天空。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帝国冬天的黑夜总是来的很早,街道另一头的放屋里已经亮起了灯光,但天还没黑,路灯就还没亮。
女孩用慌张的表情对陈宴笑了笑:
“我要回家了……实在抱歉,我必须在天黑前回家……改天……等什么时候放假了,一起吃个饭,好吗?”
她甚至没报自己的名字。
陈宴特别想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想约我?
这话他没说出来。
他只点了点头。
女孩勉为其难的露出一个尚且算是友善的微笑,转身跑向城市的暮色中。
对于女孩的反应,陈宴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间动物园里面,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动物园门口的306路公交站台,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先不回家。
他需要先去给小老虎买药。
帝国对药品的管制相当差,大量黑心商人制造的假药流入市场,药物监管又跟不上,导致很难分辨药物的真假。
沃克街所在的老城区的药店里,就充斥着大量这样的假药。
陈宴刚来帝国的时候被冻感冒,继而引发了发烧,在沃克街药店买了阿司匹林,吃了整整一个星期之后,发烧竟然加重了,差点把自己交代在床上。
后来坐车去市中心的正规医馆输了液,才好起来。
假药如此猖獗,但并未对社会造成损害,大抵是因为这些药虽然是假的,但并不害命——顶多是吃了没用而已。
也有稍微有点用的假药,里面会掺杂一些真药的成分。
假了,但没有完全假。
但如果想给一只刚出生的、受伤且处于发烧中的小老虎喂药,就必须要用百分百真实的、严格控制剂量的真药。
这样的药,只能从市中心买来。
老虎这种东西,本身的免疫力相当强悍,几乎不会得什么病。
一些特殊的亚种老虎,甚至能自行寻找治愈疾病的药草,这是几千上万年演变下来的能力。
但动物园那只小白老虎的情况有些特殊……
陈宴不知道它腿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按理说,动物园这种地方会特意控制尖锐物品,避免对动物造成伤害。
而小白老虎腿上的伤,明显是某种尖锐的利器造成的。
是什么伤到了它?
或许劳伦斯知道这件事。
明天上班之后问问吧。
陈宴沿着中央森林公园旁边的道路一直向前走,并在二十分钟后来到了高街的东大街。
他想起了薇薇安一家人。
进入高街东的街道内部,眼前的场景比沃克街繁华了许多。
现在正是大部分大学下午第二节下课的时候,街道上行人密集。
密集的人群和连排店铺闪耀的各色霓虹灯,衬的街道上的某间处在黑暗中的店铺更加突兀——
那间店铺门前拉起了防护栏,防护栏内是一片狼藉的门面。
门面明显是被车辆撞毁的,并且能看到大量的血迹。
没有尸体的痕迹,大概是因为殡仪馆已经来过了。
是薇薇安家的玩具店。
可怜的薇薇安一家……
陈宴想转身离开,却在扭头的一瞬间,看到玩具店内好像有个影子在注视着自己。
当他仔细看时,却只能看到一片废墟,以及散落一地的各种玩偶。
他没有想太多,继续向高街内部走去。
他看不到的是,在他扭过头之后,玩具店废墟内的影子再次出现了。
那影子藏在霓虹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向陈宴走动的方向前进。
影子似乎很害怕光,所以只能躲在人们的影子里。
在过往的行人身影交错时,它从一个人的影子融入另一个人的影子。
直到跟上陈宴的脚步——
它进入了陈宴的影子。
陈宴感觉脑袋晕了一下。
他只以为是自己比较累了,没想太多。
接着往高街内部走了几分钟的时间,他看到一家《格林诊所》。
帝国的行医制度尚不规范,拿到从业执照的医生大多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诊所。
这家诊所的医师,估计是姓“格林”的。
陈宴推门而入,来到柜台前。
“你好,有阿司匹林吗?”
药店的售货员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小伙子,一眼看上去像是勤工俭学的学生。
小伙子一边回答:“你好,有的。”一边看向陈宴背后的地面——那里有陈宴的影子。
“什么价钱呢?”
“2个便士一片,先生。”
小伙子始终盯着陈宴的影子。
陈宴犹豫片刻,艰难的从钱包里拿出20枚硬币,递给小伙子。
小伙子接过硬币,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宴的影子。
陈宴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小伙子面无表情,张了张嘴,似乎忍住了什么话,最终说道:“没什么,先生。”
陈宴看出他忍得很辛苦,所以扭头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啊?
扭回头,小伙子已经把包好的药放进他的手里。
“一次一片,饭后食用。”
小伙子直直的目光再次放在了陈宴背后的地面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