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观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间,只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石床上,在上面,躺着一名老妇,老妇白发苍苍,面色苍白如纸,看起来极为虚弱。
而此刻,老妇也在看着他。
叶观暗暗戒备,因为这老妇是有修为的,而且,还不低。
这时,林呆美连忙走到老妇身旁,她抓着老妇的手,「奶奶,这位叶大哥是外面来的,他肯定有办法医治你身上的伤。」
老妇看了一眼门口的叶观,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是吗?」
林呆美连忙点头,「是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一旁门口的叶观。
叶观想了想,然后走到床边,他看向美妇,「呆美,我与你奶奶单独聊聊,可以吗?」
林呆美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叶观笑道:「聊一些病情。」
林呆美犹豫了下,然后转头看向老妇,老妇微微点头,「去吧!」
林呆美点头,然后起身离去。
林呆美离开房间后,叶观看向面前的老妇,二人对视。
气氛突然间有些紧张。
老妇突然开口,「你来这里的目的?」
叶观道:「来看看。」
老妇盯着叶观,「就这样?」
叶观点头。
老妇没有再说话。
叶观看了一眼老妇的身体,然后道:「阁下受了很严重的伤?」
老妇摇头,「不是伤,是惩罚。」
叶观眉头微皱,「惩罚?」
老妇笑道:「看来,你并不了解这个地方。」
叶观点头,「不是很了解。」
老妇道:「你自外面来,应该知道阿难,是吧?」
叶观摇头,「不知道。」
老妇看了一眼叶观,半晌后,她缓缓道:「在这浩然小镇出生的人,有个规矩,不得出这里,更不得修行,若是修行,就将被诅咒,活不过百。」
叶观眉头微皱,「神一留下的诅咒?」
老妇摇头,「不是。」
叶观不解,「那是?」
老妇盯着叶观,「这里的封印是神一留下的,是为了保护这个小镇,但是,这里的诅咒却不是神一留下的,是神一下面的一位神,在神一下面,有许多神,其中有一位神,也就是阿难。」
阿难!
叶观眉头皱了起来。
老妇轻笑,「看来,你对众神也不是特别了解。」
叶观平静道:「知道一点点,但确实了解的不多。」
老妇看着叶观,「这阿难,实力在神一一众信徒之中,排名可进前三。还有,他也是从这个地方出去的。」
叶观有些不解,「他为何会诅咒这个地方?」
老妇摇头,「不知。」
说着,她双眼缓缓闭了起来,「这个小镇,因为曾经神一的缘故,这里成为了一处福地,凡是从这里出生的人,都天赋异禀,天生的修炼人,但因为阿难的诅咒,这个小镇的人只要修炼,就会活不过百,必死无疑。」
叶观看了一眼老妇,「你现在.......」
老妇道:「还有三天,就一百了。」
叶观沉默。
老妇看向叶观,「你是想带走呆美,是吗?」
叶观点头,「有这个想法。」
老妇道:「你让她修炼,就是害了她。」
叶观道:「若是她跟我走,我或许有办法解除她身上的诅咒。
」
老妇盯着叶观,「证明给我看。」
叶观想了想,然后掌心摊开,有缕祖源自他掌心之中飘了出来,他并指一点,那缕祖源直接飘到老妇体内。
但下一刻——
老妇双眼圆睁,身体一阵抽搐,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
见到这一幕,叶观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老妇体内的祖源已经消失不见,不仅如此,老妇身体竟然开始渐渐发黑。
叶观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持续了好一会,老妇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虚弱道:「没有用的,即使是祖源,也抵挡不了那诅咒之力。」
诅咒之力!
叶观沉默。
老妇看向叶观,虚弱道:「呆美的天赋,我知道有多恐怖,你想带走她,我能理解,但是,你带她走就是害她,若是你为了她好,就不要带走她,给她一份富贵,让她在小镇安稳度过一生。」
叶观沉默半晌后,正要拿出神印试试,但就在这时,体内木元突然道:「万万不可。」
叶观不解,「为何?」
木元沉声道:「你若是动用神印破她身上的诅咒,必定惊动阿难,一旦让他知道你身上有神印,他必来寻你,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是他对手。而且,即使你用神印,也不一定能够解除这老妇身上的诅咒。」
叶观不解,「为何?」
木元道:「当初神一创造了神法一道,这阿难就是神法一道的传承者,他的诅咒之术,仅次神一,因此,即使你用神印,也不一定能够破除他的诅咒之法。」
叶观沉默,他看向老妇,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为若不是他刚才动用祖源,对方还能撑几天的,但现在......
似是知道叶观想法,老妇突然笑道:「年轻人,你莫要觉得过意不去,你肯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用祖源,这真的是天大的善心了。」
叶观低声一叹。
救?
他也想救。
但是,他救不了。
如木元所说,他现在若是催动神印,毫无疑问,必惊动那位阿难,甚至惊动更多的神。
那个时候,他自己将会陷入绝境,而且,甚至会连累整个小镇的人。
做好人的前提是,自己不会受到生命危险,否则,那就是滥好人。
老妇突然道:「呆美。」
听到老妇的话,门外的林呆美连忙走了进来,她一下扑到了老妇面前哭了起来。
刚才二人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老妇拉着林呆美的手,轻声道:「丫头,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我知道你对这个小镇很好奇,对奶奶的身份也好奇.......你想的没错,奶奶曾经走出过小镇,去山上修行过,但......」
说到这,她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林呆美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左手轻轻拍打着她都后背,颤声道:「奶奶......」
老妇紧紧抓着林呆美的手,「奶奶知道你向往外面的世界,想要成为山上的人,可以飞天遁地.......但是,那是一条不归路,你答应奶奶,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小镇,一辈子留在小镇,然后嫁人生子,平平淡淡过一生......好不好?」
林呆美突然走到叶观面前,她一下跪在叶观面前,她双手紧紧握着,颤声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是不对的,因为这是强人所难,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我只能求你.......我.......」
说到最后,她直接哭了起来。
是啊!
强人所难!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也是不应该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真的真的不想相依为命的奶奶就这么死去......
叶观看着面前的林呆美,轻声道:「如果我救你奶奶,我可能会死呢。」
林呆美呆了呆,然后轻声道:「是这样啊!对不起.......」
说完,她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走到老妇面前,她紧紧拉着老妇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老妇紧紧拉着林呆美的手,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奶奶从出去修行的那一刻开始,就准备好了有这么一天,只是有些担心你.......」
林呆美微微摇头,低声道:「奶奶放心,我不会出去的,真的。」
老妇笑了笑,然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叶观,「答应我。」
叶观却没有说话,只是离开了房间。
石屋外。
叶观抬头看向深空,沉默不语,许久许久后,他轻轻一叹,朝着外面走去。
他并没有后悔,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若是举手之劳,他自然不会吝啬,哪怕是赠送祖源。
但若是出手相救,显而易见的麻烦会接踵而来,以他现在的实力,肯定无法抵御。
那个时候,自己肯定会连累老姐与千千,还有木元等人。
若真到绝境,自己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叶观在院门口放下了一枚纳戒,纳戒内没有修炼的东西,只有一些吃的,纳戒不需要灵气打开。
很快,叶观消失在远处夜色之中。
而在某处,一男一女正看着他的背影。
男子轻声道:「青儿,他好像有些无奈。」
素裙女子平静道:「这已经超出了他能力范围。」
说着,她看向身旁的男子,「若是你,你会救吗?」
男子摇头,「不会。因为超出我个人能力范围!」
素裙女子看着远处叶观,「他会有心魔的。」
男子眉头微皱,「为何?」
素裙女子道:「若是真的无能为力,自然不会愧疚,或者有心魔,但是,他内心深处很清楚,他若是真的救,即使有麻烦,他也可以叫家里人来解决这个麻烦,只是他不想再叫家里人。」
男子拉住素裙女子的手,轻声道:「那青儿你觉得他应该出手,还是不应该出手?」
素裙女子看着远处街道尽头,平静道:「既要建立一种全新的秩序,又岂能坐视不平之事而不管?一人都不敢救,又何谈救整个宇宙?他.......」
话到此处,素裙女子突然停下。
原来,不远处街道尽头,方才离去的少年又折返了回来。
只见那少年走到石屋门前,然后一脚踢开石屋的门,他看着门内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妇,「这事,我管了。」
美妇楞了楞,然后道:「那是阿难.......」
少年挥了挥手,「他算个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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