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悄摸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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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江港附近水域停着大大小小的船。

    客船,游船,渔船,货船,商船,楼船……有本朝的,有外番的,  数量极多。

    霍家的渔船穿梭其中,如水滴入海,半点不引人注意。霍惜还让鲍夏在船头摊晾着渔网,舱室顶上还晒着鱼干,一路划过去,都没人多瞧两眼。

    本来霍惜还怕别人盯上,没想到自家的船到了松江港,淹在一众大船里,  半点不起眼。

    但凡出洋,  披波斩浪的船它就小不了。船上要装满船的货物,要装几十上百甚至更多的人,还要装一路所用的食品物品,及各种物资,这样的船至少得要在两千料以上。

    小些的船码头勉强能停,再大的,只能停在附近海域了。只能吊下小船,坐小船往码头去。

    白糖初问世,霍惜不想打眼在码头交易,只想把船划到附近水域寻洋船悄悄卖了去。

    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没底,怕遇上市舶司的船。

    要是市舶司的人上船查货,缴税事小,船上的白糖没准就被当贡品收缴了。到时有嘴说不清,怀壁其罪。这个方子就得上交朝廷了。

    几人心中忐忑,  装做打渔的,  一路不时往水里下几网,霍惜则站在船头观察。

    发现好些大船停在离码头不远的水域,好些小船来回穿梭。定睛看去,也发现外洋的小船和本朝的船停靠在一起,能看得出他们在偷偷交易。

    看来什么年头都有走私货的存在啊。一是想多赚点钱,二来如果市舶司不盘剥得太狠,大家老老实实地做生意,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若是一般货物,霍惜必会按章程办事,该交的税要交,该走的程序,乖乖地走,她可是法制社会出来的好公民。只是这白糖不好现世啊现在。

    霍惜和杨福站在船头观察,在几艘大船附近打转。

    见靠近的船不少,并没急着靠过去。

    见中午日头高升,霍惜便在船头做起午食,鲍夏和霍二淮还在附近下网,和杨福三人又是解鱼,又是刮鱼鳞又是制鱼干的。

    其间有几艘本朝的船也靠近他们打量,  好像还有一艘是市舶司的巡逻船。

    杨福也鸡贼,远远就扬声问道:“买鱼吗?要不要吃饭?有面有饭,有鸡鸭肉有鱼有虾,一份只要五十文。”

    原来是个卖吃食的。几条船打量了他们一番,掉头走了。大家松了一口气。

    中午日头高挂,附近水域的船渐渐少了。霍惜等人饱食了一顿,便看准了一艘大船,往那边划了过去。

    还没靠近,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大船上有人扒着船沿,用蹩脚的卫朝话,让他们停下。

    即便船再大,也怕水贼。船上喊话的人,在离了两三丈距离就让霍惜他们停了。

    霍惜见他们不是琉球倭国的长相,瞧着像是满剌加爪哇等地的,便双手拢在嘴边,用番话朝对方喊话,问他们要不要看货。

    扒着船沿的那人,愣了愣,还是头一次听见对方说这么流利的番话。扭头手一挥,立刻甲板上又来了两个人,用番话问她是什么货。

    霍惜便说白如雪的糖。

    那人便大声喊话,让她等着。

    霍惜等人便看到那大船的船舷上,一艘小舟被吊了下来,有三人跳了上去。很快那艘小舟就朝他们划来。

    鲍夏头一次听到霍惜用番话与人谈生意,都看呆听呆了。

    这会见对方小舟驶来,几位主子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忙敛了心神,全心戒备地看着那船。

    很快那小舟就靠近了霍家的船,霍惜再看那边那艘大船,见甲板上冒出一排手持弓箭的人,对准了他们。

    呃……准备这么充分的吗?怕他们杀人?

    给杨福等人示意,让别去盯着对方看。反正他们又不是水贼,正常做生意而已。

    船一靠近,两个番人便攀上了霍家的船,在甲板上先是打量了霍惜他们一眼,见鲍夏只有一只眼睛,还盯着他打量了不少时间。

    可能见他们只有四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半大孩子,便放了些戒心。

    见船头船尾还挂着渔网,船尾的渔箱还打开着,还有鱼虾在里头拍打着水花,一脸莫名。这是打渔的还是卖货的?

    霍惜见对方打量,便笑着任他们打量。

    想着对方大老远来一趟,来者是客,便先用番话跟对方打了招呼。

    那两人眼露惊喜。能用言语沟通,不比鸡同鸭讲,比手划脚的好?两个番人又去了一些戒心。与霍惜攀谈了起来。

    不到一会,霍惜便知道了他们的来处,对方来自满剌加,已拿到市舶司发的勘合,船上的货已卖出一小半。

    霍惜点头,示意杨福进去拿东西。

    鲍夏自番人上来一直盯着对方好奇地打量,这会见杨福给他使了眼色,忙垂了眸进船舱帮着拿东西。

    二人很快便搬了几个陶罐和几包麻纸裹好的糖砖出来。

    几人席地在甲板上坐下,霍惜把陶罐里的白砂糖和糖砖打开给他们看。

    两个洋人学着霍惜的样子,各拈了些送进嘴里。一尝,眼睛都瞪圆了。也不客套了,立刻点头,表示他们全要了,问有多少。

    霍惜比了个八,跟他们说有八十石。

    两个洋人点头,才八十石,他们的船能装的很,哪会吃不下,还嫌少呢。这么好的东西,从来没见过。

    白色的糖,这些天从没见卫朝的商人拿来贩卖过。

    接下来霍惜便与他们商谈价钱。

    在来的时候霍惜和杨福商议过白糖的价格,蔗糖今年的价格是三十五文一斤,一石蔗糖便是四两二钱。

    他们练白糖,损失了两三石,又备了铁锅等物,成本也添了不少。他们这是独家生意,不能卖便宜了。

    霍惜便比了个手势,要四十两一石。

    那两人听完,埋头计算了一番,对着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不同意。

    跟她诉苦,说他们一路千里迢迢过来,花费不少,风高浪急,辛苦运回去还得加几倍价钱卖到本国才能有得赚。

    而且九死一生,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这要是四十两一石,他们买了运回去,还得加价数倍卖出去,二两一斤糖贵人也不会吃的。

    霍惜便跟对方说这是独门独户的生意,他们买了回去不会吃亏的。与对方讨价还价。

    明中后期,白糖才练出来时,明朝卖与洋人,还卖一二两一斤。就是后期白糖白菜价,本朝人买了吃也要五六十文一斤。

    她要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念他们辛苦,一点都不奸商。

    两人坚持了数轮,对方还是不同意,只接受三十两一石。

    三十两一石已符合霍惜的预期。但她不想就这么答应了,显得她的东西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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