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胡惟庸只说了一句话,就不再说了,带着人群离开了至圣庙。脸上还一脸和蔼,对衍圣公十分尊敬的样子。
当天晚上。
一辆辆满载金银的马车,就驶进了李园。
胡惟庸对对方识时务的表现,十分满意,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喝着盖碗茶。
……
“这帮刁民,真是太可恨了!”此时,中书省员外郎曾怀从外面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就怒气冲冲。朝服上到处都是泥污脚印,被撕烂了好几个大口子,脑袋上还带着伤,血迹从白布中渗出。一条手臂被打断了,挂在胸口,模样极其的狼狈。
“你说谁可恨?刁民?”胡惟庸道,“你不是去惩治那些官吏和士绅去了吗,关百姓什么事?你不是刚正不阿的为灾民办事吗,恨你的应该是士绅才对。”
“我身上的伤,都是被那些灾民打的。”曾怀道,“那些被我抓住的士绅官吏反倒很老实,被我处置之后,全都给灾增加了口粮。”
“你办事如此卓然有成效,灾民应该感谢你才对。”胡惟庸道。
“这一点,属下到现在都没有想通。”曾怀皱眉道,“我为他们谋求了实质好处,让他们每顿能吃饱,为什么会挨打呢?”
“他们没把伱打死,算你运气好。灾民成千上万,都没有户籍,你被打死了也是白死。而且你死之后,不但没有清官的名声,还会被指为贪墨,遗臭万年,子子孙孙不得入朝为官。”胡惟庸淡淡的道,“另外你现在还活着,还得感谢本官。”
“还得感谢你?”曾怀十分不屑,“你一来山东地面就和那些士绅官吏混在一起,连赈灾现场都没去过,你和他们就是一丘之貉,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你不感谢就算了,反正你们这些清流文人,和本官也不是一路的。”胡惟庸道,“教你个乖,如果你真想让灾民能真正吃到嘴里,就在粥里面掺沙子。”
“灾民们本来就很惨了,你还要祸害他们?”曾怀怒道,“下官建议大人不妨去外面看看,那些灾民一个個都妻离子散,面黄肌瘦,饿的连路都走不动了,遍地都是饿死的人,你居然还敢做这种事情?”越说越是怒不可遏,就差点拍案而起了。
“只有在粥里面掺沙子,那些有钱人才不会去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胡惟庸道。
“下官不懂!”曾怀道,“明明可以给他们吃上正常的粥,为什么要给他们吃难以下咽的呢?我就不相信,这天下就没有公理了。”
“随便你吧。”胡惟庸道,转换了话题,“你看到外面那几马车箱子了吗?”
“看到了。”曾怀余怒未消,冷冷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都是他们给本官送来的金银财宝,足足五百万两之多。”胡惟庸道。
“你竟敢贪墨!而且还贪墨五百万两之多?”曾怀神情凝固,霍然站起身来,抱拳举手,“本官回朝之后,必定会向陛下参你一本。”
“做事别那么冲动,你这个样子,哪像是个朝廷命官?”胡惟庸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如果本官真的想贪墨,你还有机会知道吗?”
“甚至,你连活着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实话告诉你吧,这笔银子,将来是要上交国库的。户部有了这笔银子之后,就能鼓励农耕,兴修水利,让更多的百姓丰衣足食。”胡惟庸道,“本官足不出户,就能为朝廷赚取这么多银子,而你呢,差点被打死了,还没有收到什么成效。”
“怎么没有成效了?”曾怀不服,“至少有三个粥厂,已经能让灾民吃饱饭了。”
“当着你的面他们当然要敷衍一下,等你走了粥厂又会是另外一个样子,灾民只会比之前更惨。你能做到每天都守在那里?粥厂那么多,你分身有术?”
“本官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数十万百姓丰衣足食。而你这个清官,不但害苦了百姓,自己还差点被打死。你说说是你对百姓好还是本官对百姓好?”
曾怀一时间哑口无言。
之后曾怀果然按照胡惟庸的指点,在粥里掺了沙子,灾民虽然怨声载道,但至少能真正吃进最里,士绅混饭吃的事情基本得到了杜绝。
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灾民吃饱饭有力气之后,便形成了流民,到处滋生事端,甚至在城里还发生了抢劫,盗窃之事。因为人数太多,当地官府也无能为力。
曾怀又把此事告诉了胡惟庸。
胡惟庸闻言也是皱眉:原说不能让灾民吃的太饱的。古往今来的赈灾,灾民就没有这么有力气过。以前的赈灾,基本上都是做做样子,只要不让他们饿死太多就行。
而如今他们都能吃饱,平白无故惹出一些事情来。
暗暗后悔不该教曾怀那个办法。
可如今事端已生,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处理,只得写了一封奏折,加急呈给皇帝。他其实也是有办法的,但偏偏留着不用。
……
奉天殿。
朱元璋的脸色非常难看,昨天他就收到了两份让他烦心的奏章。
一是胡惟庸来报,说灾民吃饱了饭不好安置,出现了打砸抢事件。官员不再继续施粥他们就聚集闹事,想要遣返原籍,原籍又被洪水所淹。
二是沐英的奏章上说,剿灭盗匪的事情并不顺利。沐英一到西南就让部队化整为零,进入各州县清剿,然而盗匪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且人员分散,几乎每座山上都有那么十几二十个。听到有官军来就立刻躲进山里,官军走后他们又立刻下山烧杀抢掠。
盗匪极其猖獗,动不动就杀人全家,有的甚至直接进攻当地州县。
官军分散之后数量不足,又不熟悉山路,导致徒劳无功。如果集中兵力一处一处清剿的话,西南好几个行省,成千上万处盗匪,不知何时才能剿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