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汤科长对宋援朝如何说服他们起了好奇心,同时也有些佩服宋援朝居然真能把这事给办成。
虽然病退报告是贾凡自己交上来的,可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不是那么简单,而宋援朝不仅先斩后奏,而且还让江大海和顾平都答应了下来,这就很不容易了。
这个宋副厂长,还真不是寻常人啊!
汤科长心里感慨道,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要和宋援朝私下搞好关系,万一那天宋援朝一飞冲天对于自己来说也是条后路。别看江大海现在在南都一把手位置坐的稳稳当当,可江大海毕竟年龄不小了,宋援朝现在才多大?连三十都不到就是副厂长了,两者相比宋援朝的优势明摆着。
此外,作为江大海的人,汤科长知道江大海一直在谋求局里的处长职务,南都厂规模虽然不小,可南都厂的级别却不高,如果能从南都一把手到局里担任处长,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江大海再过几年就要面临到站,这也许是他退休前的一个最后机会,等他去了局里,南都究竟谁当家天晓得,也许到时候就算顾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接任了一把手,但宋援朝说不定也会就此更进一步。
想到这,汤科长更坚定了和宋援朝搞好关系,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想法。
如此想着,他拿起烟点上,抽了一口,目光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办公桌看去。
当目光落在正写资料王峰身上时,汤科长笑眯眯地喊了他一声,招呼他过来。
“领导,您有什么事要我去办?”王峰满面堆笑,站在汤科长办公桌前半弯着腰问。
“一分厂的贾凡同志病退报告厂里已经批了,刚才书记来电话通知我们劳资科尽快把手续给办了,这个事你去跟一下吧,明天办好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这个我来弄,保证明天下班前把手续办完。”王峰连忙点头应道。
“嗯,就这个事,其他没什么了……。”说道这,汤科长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王峰:“对了,你前些时候一直陪着宋副厂长去厂区视察,对宋副厂长这个人你怎么看?”
“呵呵,这个嘛……。”王峰左右看了看,腰更弯了些,压低声音对汤科长道:“宋副厂长嘛人还不错,可惜太年轻了,毕竟是大学生阅历不足,眼光也不怎么样,瞧不清这风向在什么地方,这不被直接发配到一分厂了不是?依我看呀以后有的苦头吃了……。”
“好了好了,这样讨论厂领导很不好,以后别胡说八道。行了,忙你的去吧。”汤科长冲着王峰挥挥手,直接把他给打发走了。
等王峰走后,汤科长心里阵阵冷笑,这个家伙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亏得前些时候一直跟着宋援朝跑前跑后,居然连宋援朝是什么样的人都没看明白。
而且听说宋援朝对王峰不计前嫌,原谅了王峰第一天的举动,足以表面宋援朝的大度,相比王峰的表现就实在是让人无语,就算人家分管工作有些不尽人意,可再怎么说宋援朝也是副厂长,这个级别摆在那边,你一个小小的科室人员有什么资格对领导评头论足背后嚼舌头?还话语中带着嘲笑和幸灾乐祸?你也配?
宋援朝刚来没多久,正是摸情况用人的时候,这时候如果和宋援朝搞好关系至少以后就是他的班底了,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有了副厂长当后台,哪怕是排名靠后的副厂长总比你一个老百姓没后台强吧?以前还觉得王峰这人比较会来事很机灵,可谁想如此鼠目寸光,看来此人以后绝不可重用。
宋援朝回到总厂就开始了行动,先解决的自然是贾凡的病退一事。
其实说服江大海和顾平也很简单,人嘛做决定无非是利益二字,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人性本就是如此。
面对江大海和顾平,宋援朝说事实摆道理,一来自己作为分管一分厂的副厂长本就有这个权利,而且宋援朝刚刚上任,两位一二把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二来,一分厂糟糕的情况一直摆在那边,贾凡作为分厂厂长实在是不合格,总厂这边对一分厂也一直头大的很。其他的不说,由于一分厂效益不好,每年总厂都要从利润里拿出不少补贴一分厂,这个情况不仅是江大海不满意,顾平同样不满意。
三来,宋援朝在江大海和顾平那边都摆出了希望领导能支持他的工作,只要给予一定的支持,他一定会给予回报。
当然了,所谓的回报在宋援朝心里是搞好一分厂,扭转一分厂目前局面对整个南都厂的回报,而不是对某人的回报。可在说话中宋援朝却巧妙地利用了人的错觉,用一些婉转同时又容易引起人误会的语言艺术来表示这点,这就给了江大海和顾平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就是对方有向自己靠近的想法。
在江大海和顾平眼里,宋援朝再怎么样也是副厂长,是厂领导。而且宋援朝的学历高,又有背景,还在上面挂了号,这样的人能拉拢不得罪是最好的。所以宋援朝很容易说服了他们通过了关于贾凡病退的报告,从而为自己彻底掌握一分厂扫除了最后一个障碍。
处理完贾凡的事后,宋援朝就向劳资科那边递交了借调申请,随后就分别找了需要借调的人谈话。
实验室这边很简单,因为实验室本就是宋援朝分管,而且有关实验室设备更新的问题宋援朝也和江大海、顾平他们通了气,虽然没能达到展林红要求的设备更换程度,可也算是先解决了一部分,这让原本以为和以前一样说过就算结束的展林红大为惊喜,原本就宋援朝的好感这一下子更甚。
从实验室抽人,宋援朝是要在一分厂实施质量品控的管理,虽然许多企业对于产品质量一直有着系列规定,但直到现在还没有提出一个真正的行业标准。
在八十年代中期,南方首先提出了“时间就是金钱、质量就是生命”的口号,随着这个口号的提出,一些企业才逐步对质量问题开始重视了起来。
九十年代初期,沪海市政府直接提出了质量就是沪海的生命口号,从而把质量问题近一步提到了新的高度。
而现在,科学的质量品控管理在国内企业中并没有实施,大家还是按照以前的老一套来进行。面对这个情况,宋援朝准备以一分厂作为试点,建立起一个科学的质量品控体制,而这个任务就得由他分管的实验室人员来具体实施。
对于宋援朝的想法展林红意外之余表示赞同,作为专业人士她对此是举双手同意的,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人提出而已,而且宋援朝的观点和看法和她所知的国外有关质量品控的理论极为相似,如果能在一分厂实施成功,对于整个南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有关人员的借调展林红毫不迟疑地答应,其热情比宋援朝还高。
如果不是因为展林红是实验室主任的话,她甚至想亲自去一分厂负责这个事呢。最终展林红给宋援朝推荐了一个适当的人选,这人是实验室的一个叫陶桃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今年才25岁,比宋援朝还小几岁,是展林红带出来的徒弟,虽然只是初中文凭,但技术很过硬,做事非常踏实,坚持原则,足以满足这个岗位的需求。
对于展林红的推荐宋援朝答应了下来,他虽然不了解这个陶桃,可他相信展林红的专业和负责的态度,既然她推荐了陶桃,那么宋援朝就把这个陶桃放在这个位置上试一试,如果不行的话再换人也没问题。
送走展林红,第二个见的是三车间的班组长佘亮,佘亮今年四十来岁,虽然是南方人可长的身材高大魁梧,而且一脸络腮胡子,典型的南人北相。
说起佘亮,他在南都厂也是老人了,17岁进厂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工龄,从最初的学徒工到普通职工再到一线的班组长,好几年连续被评为生产标兵,一路过来很不容易。
佘亮的能力很强,但他的运气不好,其实按照他的能力和工作成绩早就应该被提拔的,至少也是一个值班长或者车间副主任什么的,可偏偏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虽然比其他人干的都好,却始终在班组长的位置上打转就是升不上去。
关键问题还在于佘亮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在家佘亮的性格直来直去,脾气有些火爆,在工作上眼里根本揉不进沙子,但凡看见问题就憋不住,对人根本不讲情面,无论是谁只要犯了错他直接噼头就骂,骂的时候嗓门还特别大。
男同志给他骂的哑口无言,女同志更是被当成骂哭过不少,基层工人们看着较真的佘亮都心虚三分。
至于骂不过佘亮要和他动手?简直就是笑话,佘亮回怕动手?他本就长的身材魁梧,多年的体力劳动一身的腱子肉,伸出来的胳臂比寻常人大腿还粗,别说普通人了,再来两个也不够佘亮揍的。
之前就有一个新进厂年轻人在工作中马虎随意,没按照程序犯了错被佘亮发现,当成就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事后心里不忿找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打算在厂外堵回家的佘亮给他点教训什么的。
可没想到最终的结果是佘亮完好无损,堵他的几个小子全被他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这还是佘亮留了手的,要不然这些小子折胳膊折腿都是小菜一碟。
佘亮这个脾气是对所有人的,不仅是对普通工人,也对上面的领导。
只要是他在他眼里不对的直接就怼,他的几任车间主任那个没给他怼过?拍着桌子在车间办公室大骂领导外行领导内行,狗屁不懂瞎指挥之类的事好几出了,像他这样的刺头领导会提拔他才奇了怪了,要不是看着他在职工里有威信,能管得住人,一线管理缺不了他,说不定连这个班组长都干不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