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了敌人,“苦”了自己。
虽然已经彼此很熟悉,个人经验丰富,身体条件和抗力都大大的有所增强,但差距就是差距, 收拾起来也不过是稍稍有些麻烦而已。
梁立雪认识到了差距,主动认输,心里却思谋着怎么想办法扳回一城,行动上还是很乖的。
歇息一晚后,梁立雪第二天过了中午才起来收拾,然后她就开始找骆玉珠去商量事情了。
文昊傍晚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匆忙留下一句“我有急事要办, 照顾好阿美, 所有人都各行其事”后,就消失了。
电话是秦岭打来的,这已经是她的惯例了。
她每隔几天就会骚扰文昊一次。如果正好在一个城市里,秦岭就会亲身前来;如果不在一个城市里,她就用电话。
反正是极有耐心,极有规律!秦岭仿佛把这个事当成了一个很有趣的游戏,充分发挥了女人的耐性特长,乐此不疲。
其实说起来,秦岭的目的只有一个,用她的话说,就是“让你的生活里总有我”。
她这次是身在黄原上的省城总校,有孙少平在黄原市坐镇,她轻松许多。
这次她煲的电话粥里有了新的内容,抱怨说入夏以来,大雨不断,都有些要闹灾的意思了。
而且说空气潮湿,到处都是水,浑身总是湿腻腻、潮乎乎的,太烦人了!她一天要洗好几次澡, 问文昊是不是来陪陪她。
秦岭还在电话里诱惑他,说:“思远哥(拉长声音)……人家可是正在洗澡的哦,你听(撩水声),你要是来了,我洗澡时可以不关门的哦……怎么样?来嘛,有奖励的哟……你在听我说话吗?”
“思远?昊子?咋的啦,忍不住了吧……嘻嘻……”
还想弄出一些其它的声音,继续挑逗人的她,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粗暴的大喝:“立刻通知孙少平和田福军,让他们动用一切手段联系田晓霞,阻止她去金州!不惜一切代价!立刻!马上!我现在就过去……”
这么多年了,文昊从来没有这么粗暴的对过自己,秦岭都愣了。
她举着话筒,听着里面的忙音,呆呆的愣着。然后她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发疯一般冲出了卫生间。
先是翻出电话本到处拨电话,接着没擦身体就胡乱穿上衣服冲出了家。她要去找田福军,他已经调省城工作了。
文昊挂了电话, 给身边人吩咐一句“照顾好阿美”,愰身就出了酒馆, 找到正在和骆玉珠拉话的梁立雪,大声命令:“给你爹联系,马上给我准备一架直升机,直飞汉水金市!别问理由,必须要办,要快!”
然后柔声对骆玉珠说:“玉珠,我有急事要办,阿美在酒馆,去照顾好她!”
随后不理两女惊愕的眼神,就又消失不见,直奔机场。
到那里的时候,一个五人的小组,已经全副武装的等在直升机旁边了。
“目的地金市,全速!”
文昊是自带空中加油功能的,不怕远。
金市上游一百多公里处,汉水上最大的水电站,测定洪水流量已经达到了二万立方米每秒!而且还在不断的继续上升之中。
下游的城里已经处于一发千钧的危急时刻!
此时,黑云压城,大雨滂沱,加上车辆的噪音,已经完全压住了城里那少得可怜的几个高音喇叭。
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听到,有些人虽然听到了却并不当成事儿,他们以为是吓人的话,根本不予理睬。
不管什么紧急的时候,总会有些人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行动迟缓,或根本不行动。
在文昊看来,那是上天专门留下来的祭品,任他们死去好了,不用管的。
但田晓霞不这么认为!
城里有许多人看不到危机,及其迟缓的行动着,原因各种各样,离不开安乐窝,放不下盆盆罐罐……他们就像被放养的羊群一样,智障,无脑,只会跟着大群行动,不到危机临头,根本不会放手一搏。
所以,打仗时,收拾一群人有时候比收拾一个人都容易的多。
江水一浪高过一浪,如猛兽般的张开血盆大口,已经开始吞没城堤边沿。
狂风暴雨之中,城里已经完全的陷入了混乱。广播还在顽强的工作着,里不断传来声音呼吁着人们丢掉坛坛罐罐,轻身快速撤离。
“洪水已经进城了!快走啊!”
沙哑的声调带着哭音,在广播上不断的呼唤着,显得是那样的绝望。
凌晨的时候,大水进入了城区,城市陷入了一片汪洋之中。
田晓霞是从吴仲平那里得知洪水消息的。这时的她,已经是省报的一名光荣的记者了!
对消息极度敏感的她,立刻就做出了决定:“我去!你带车了没有?”
“带了。”吴仲平说。
田晓霞不容分说,迅速冲进自己的房子间,不一会儿就穿好衣服出来了。
她一边气喘吁吁往大门外跑,一边对吴仲平说:“快走,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
停机坪上,一架直升飞机已经启动,发动机轰鸣着,机身上红色的信号灯一明一灭,在雨夜里是那么的显眼。
田晓霞冲进去,直接对飞机上的人说:“我是省报记者,请允许我和你们一同前往……”
“没有座位了!”有人接话,显然不愿意带她。
田晓霞语气硬邦邦的说道:“报道这次洪水是我的职责。如果误了事,你要负这个责任!”
“咱们挤一挤,让她去吧。”
飞机上一位大领导模样的人发话。
如果文昊在,肯定会拎着田晓霞的脖领子给扔得远远的。这么大的事,记者去能解决个屁问题!
黎明时分,田晓霞走下直升飞机,豁开大哭小叫的人群,单枪匹马的冲进城里,丝毫不管那里已经被洪水淹没。
她的衣服很快被瓢泼大雨浇得透湿。眼前一片茫茫的洪水,它们带着可怕的吼叫奔腾着,流动着,冲击着。
晨光里,满眼都是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的黄色洪水,牛、羊、猪、狗、鸡、鸟等,有的已经随着主人移到了安全处;有的则在屋脊上和人一块待援;大部分却被水吞没,命运可想而知。
人,昆虫,飞禽,走兽,各从其类,相依为命,有生有灭。有的老树不幸的被连根拔起,在水中一起一伏,像一艘方舟赐恩于洪水中仍在挣扎的人或者动物。
还没有被水淹到的地方,到处都是混乱不堪的人群,吐着信子的蛇和成群的老鼠夹杂在人群之中,一点也不怕认,或者来不及怕。
田晓霞逆向奔跑在慌乱的人群中,胸膛和嗓子眼似乎有火在烧。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该做些什么,但她知道她有许多事可干!
她浑身已经糊满了泥浆,一只鞋帮绽开,脚指头露在了外边,一身湿透,显得狼狈不堪。
东堤之外,因为水还没到,这里的人并不知道城内已经大乱了。尽管有工作人员再三催促,但三千多位居民们仍然滞留在那里观望,根本听不进去劝告。
有些敬老院的老家伙们还在打扑克消遣呢,明明大水就要来了,还有倚老卖老者滔滔不绝的说清朝,道民国,论证说水到不了这里。
田晓霞很快弄清了情况。她找到了气得快要发疯的工作人员,从怀里掏出记者证,像足球裁判亮黄牌一样,在他们面前一晃,干脆的说:
“我是记者,命令你的人端起枪,上刺刀强迫撤离!”
工作人员如梦初醒,听从了这个小女孩的指挥。近三千人在刺刀的逼赶下,嚎哭着,咒骂着,但终于还是动起来了。
工作人员对这个小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帮我们吧,给我们出出主意!”
“行!”
田晓霞响亮的答应了,变身“高级参谋”,指挥人四处奔忙着救人。
这时的文昊,来到城市的上空已经有一会儿了。
他让直升机不断的在空中巡视,同时,他自己也探查全开,全力搜索田晓霞。遇到陷入危险的人员时,随收随放,能救则救。
他看到东堤那里又大股的人群,就指挥飞机转向,向东堤靠近,很快的,他就发现了要找的姑娘。
田晓霞正在把她在空隙时间里撰写的新闻稿交给工作人员,请他们想办法帮她发给报社。
交接稿子的时候,田晓霞发现不远处洪水中有一个小女孩,正抱着一根被水淹了一半的电线杆,在风声、雨声和大水的冲击声里,无助的哭着,随时都会被洪水吞没。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水里。
“不要去!”
工作人员阻拦不及,发出无奈的惊叫。
这时的文昊已经靠了过来,也大喊一声:“晓霞!”
田晓霞恍惚听见了有人叫她,但她已经力不从心,身不由己了。洪水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她在游泳池里练成的本事成了笑话,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只能勉强的划水保证自己尽量不被淹没,救人成了空谈。
突然,她在漂浮物中抓住了一块木板,奋力的推给了小女孩。
“抓住!”
那女孩抓住木板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到嘴的祭品没有了,洪水像是被激怒了,掀起一个浪峰兜头便向田晓霞盖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