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解冻,蛇虫苏醒,万物复生。
惊蛰至,春日来。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半左右,在山中溪流的倒影中,他也已经成为了一只极其健壮的黑色雄豹。
虽然还远远比不上那些成年豹子的强壮凶悍,但是森白的獠牙,锋利的指爪,四肢以及身躯上结实有力的肌肉无一不显示自己已经跻身进入猛兽一行。
野外丛林世界是残酷血腥的,纵使再强悍的猛兽,依然要警惕和面对无时无刻不知将会从何处而来的争斗与危险。
一年半的时间里,与豺狼斗,与虎豹斗,与风雪斗,与饥饿斗,日日夜夜奔跑在荒蛮的山林之中。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血腥蛮荒的生活,前世的一切,似乎已经深深隐藏在脑海不知名处。
他依然在坚持着寻觅草药和吸食月华。
上了年份的草药并不好找,一年半的时间,他在捕猎的同时也就只找到了六七株当归、黄芪,甘草而已。
而且最开始的时候,他又不敢离母豹太远,直到最近几个月才开始扩大搜寻范围。
倒是长时间的吸食月华,除了让他感觉到体内的那份气感愈发强烈之后,也让他的食量开始大增,体格愈发健壮。
如今他的身长已有四尺左右,最让他欣喜的则是随着那股气感的壮大,他的脑袋也渐渐开始变得清晰,逐渐可以像前世一样思考问题。
他也曾想过让母豹与另一只幼崽去吸食月华,毕竟算是这一世的母亲与妹妹。他还记得前世奉为圭臬的一饭之恩必偿的话,更何况是现在的生身哺育之恩。
可是尝试过几次后,他无奈的发现,虽然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但是不管怎么解释,母豹和小兽还是不明白。
大晚上的趴在石头上晒月亮有什么意思,所谓的修炼难道比打猎捕食更重要?
虽然每次晒完月亮后,似乎全身感觉挺舒服的,但是想想温暖的洞穴,在吹了几夜冷风后,母豹子就叼着另外一只幼崽回洞去了。
他只能以各有缘法,强求不得,就此作罢。
初夏时分,暖日融融,母豹们又一次的进入了发情期。
当一头强壮的公豹子出现在了石穴附近后,母豹开始驱逐小豹子们离开自己的领地,那头公豹暗黄的眼睛中同样也对两只小豹子流露出了浓浓的杀机。
他知道,自己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属于自己的荒野流浪生活开始了。
“啊——呜”,
随着一声长吼,在一个雨后的早晨,晨曦初张,微风习习。
他踏上了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经过一年半的摸爬滚打,从各种鸟兽的话语中,他也了解到他现在所生活的是一处极其辽阔的山脉,唤作——大苍山。
山岭绵延数百里,古木参天,鸟兽众多。
从山上下去再走上几十里地,还有一种长着花花绿绿的皮毛,长得和猿猴一样的生物,同时还修建着巨大的四四方方的城池住在里面。
他本想再详细询问,可是各种鸟兽一看自己一头豹子靠近无不匆匆四散而去。
无奈,经过多次偷听后,终于确定这是他听到的这个世界关于人类的消息,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高大的城墙让他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以前的世界。
那么,如果一旦自己出现在现在的人类世界,自己的这一身皮毛,恐怕会让自己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剥皮的痛苦。
现在的他,需要用自己的爪牙去开辟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然后老老实实的去修炼,去成长,以后的事,只能等自己更加强壮,修行有成后再说了,最起码,也得等自己成年后再说。
沿着山脉走势,他向着东南奔去,一日夜后,两边的景色逐渐开始变得陌生。
他也慢慢降低了速度,提高了警惕,以他现在的身躯和力量,一些强大的猛兽依然会给自己造成极大的威胁与麻烦。
日夜奔行了三百多里后,当一轮红日将要坠入西山头,红霞弥漫了半边天空时,他觉得差不多到地方了。
他正要迈开四肢,打算找个高地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时。
“嘎嘎,豹子,哪里来?”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话进入豹子耳中,豹子急忙转过身去,却与身后树上一只和乌鸦差不多的小鸟四目相对。
豹子的眼中是浓浓的惊讶。
漆黑的羽毛上泛着淡淡的蓝光,鲜红的鸟喙,红宝石般明澈的眼睛,微微扬起的脑袋带着一股子高傲——这是这只小鸟给自己的第一印象。
而使豹子最惊讶的则是听得的那句话。
自从自己出生后,除了母兽和另一只幼崽与自己有限的交流外,其他的鸟兽见了自己无不是远远的避开,这还是第一个与自己说话的。
那小鸟看着豹子傻愣愣的看着自己,扇扇翅膀:“嘎嘎,傻豹,鸟语,懂?”
“懂,懂”,
豹子急忙反应过来,又想起之前的问话,“打西北过来,好远。”
还真不能算豹子的语言能力差,这些鸟兽的语言词汇实在是少的可怜。自己学了一年半也就勉勉强强能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
那小鸟扭着头好像在想好远到底有多远,接着晃晃头,估计是想不明白,又问道“好远来,干啥?”
“找洞住,睡觉,修炼”
“修炼,是啥”
“呃,晒月亮,变强壮,”
“嘎嘎嘎嘎嘎”,站在树枝上的小鸟开始笑了起来,听着很刺耳,“嘎嘎嘎嘎”,笑的越来越大声,震的身边的树叶啪啦啦的乱响,整个身体前仰后俯的,感觉都快要从树上掉下来了。
听着笑的越来越放肆。豹子很无奈,被一只鸟给嘲笑了,很没天理的好吧。
没办法,只好朝着对方呲了呲牙,嘶吼道:“乌鸦,莫笑,”
“嘎嘎——咳咳”
那小鸟的笑声生生止住,不过也不害怕,两扇翅膀扑棱棱的扇起。
“乌鸦,嘎嘎,傻豹眼瞎,俺是赤嘴鸦”。
“那不还是乌鸦。”
“乌鸦,乌鸦,你全家,乌鸦,俺有名字,俺是赤嘴”
小鸟一对红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两只红爪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真就气的跳脚。
“乌鸦是鸟,你也是鸟;乌鸦乌漆嘛黑,你也乌漆嘛黑;你不是乌鸦谁是乌鸦。”
豹子觉得很有必要调戏一番,其实最主要的是,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其他生灵说过话了。
“你……”“嘎嘎嘎嘎……”小鸟的脚跳的更高了。
“反正我不是乌鸦。”
显然他对自己不是乌鸦这件事具有很大的认可。
豹子本来也闲着无事,直接蹲坐在地上,看着小鸟跳脚。
那小鸟一瞅这架势,也不跳了,两粒小小的眼珠转呀转:“俺有名字,俺叫赤嘴,傻豹叫啥?”
豹子听了不由一愣,名字嘛,自从来到这个世上,还真没想过给自己起个名字。
前世都过去了,名字就让它也安安静静的沉到水里把,不想再想起,而且现在取上也觉得怪怪的。
看着豹子蹲着不言语,“嘎嘎嘎,傻豹没名字,嘎嘎嘎,傻豹没名字。”
那小鸟又开始扑腾扑腾扇起翅膀,绕着树干乱转,疯疯癫癫的。
豹子很无语,至于嘛?心想你的赤嘴那也算名字。
低头看看自己,再看了看周围苍茫的山林,确实得给自己取个名字了,被一只鸟嘲笑,属实是太丢豹子的脸了。心里想好之后。
豹子仰头也学着小鸟自称道:“俺叫斑苍,斑纹的斑,大苍山的苍。”
小鸟并没有理他,“嘎嘎嘎嘎”在树上蹦蹦跳跳的乱叫,显然是没听见。
“别吵啦——!俺有名字,俺叫斑苍”,豹子憋了一口气,嘶吼道。
那小鸟总算安静下来了,听见豹子的吼声,顿时耷拉下脑袋,那名字一听就比自己的高大上。恨恨的一嘴一嘴啄着旁边的树干,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豹子也觉得逗得差不多了,咧一咧嘴,露出一副自以为很和善的表情说道,“赤嘴兄弟,俺初来,林子不熟,帮我寻个洞穴栖身哈。”
“不管,不管,自寻,自寻。”
小鸟一听,离开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豹子讨了个没趣,瞅着太阳已经下山,夜幕笼罩下,山林中寂静的很,加上山岭不熟,不知道林中猛兽的领地,四周看看,东边两三丈处有颗高大的古树,便慢慢走过去打算先将凑一晚。
“东山有虎,很凶,很凶,莫要过去。”
那聒噪的小鸟又气呼呼的说道。
豹子回头瞧瞧,心中倒是起了一股暖意。“多谢赤嘴兄弟了。”
到了古树下,两三下起跳便跃了上去,寻了一枝粗壮的枝桠,朝着东边初升的月亮蹲下,仰起头做好吸食月华的准备。
不远处的树上,那小鸟看着这豹子奇奇怪怪的的举动,眨巴眨巴眼睛,蜷缩起来卧在树杈上,扭着头看着豹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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