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松屹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有这样一种说法,看一名女性是否是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妇,就看她家的厨房好了。
厨房整洁干净,那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做饭肯定不差。
呈现在苏松屹面前的厨房便是如此,开放式的厨房非常宽敞。
油盐酱醋和料酒,以及各种餐具, 种类齐全但不显杂乱。
一眼看上去非常舒适,没有脏乱感。
用来切牛排的,还有切鱼的餐刀,也都摆放得很整齐。
甚至还有专门调酒的吧台和装满了红酒的酒柜。
适合做各类西式糕点的烤箱,还有做铁板烧的餐台,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做铜锅烧烤和涮羊肉的锅炉。
“嘿,怎么样?我家的厨房是不是很大?”
覃敏跳到了他身旁, 挥舞着小手往外做出扩张的动作,小嘴微微张大, 说话的语气略显浮夸。
“是挺大的,你平时应该很挑食吧,长得跟小萝卜头似的。”
苏松屹打趣道。
“什么小萝卜头嘛?我不矮的好吧。”
覃敏把手放在他头上比了比,又按了按自己的头。
“需要我帮忙吗?”
郑雨婷跟着走到了厨房,轻声问道。
“如果你愿意,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苏松屹微微笑着,拿起餐刀将猪肉切碎,剁成馅料。
“好!需要准备哪些调料的?”
郑雨婷上前,站到了他身旁。
“香菇、葱、香油、蚝油、盐、白米酒、鸡粉、鸡蛋、红薯粉。”
“你慢一点说嘛。”
郑雨婷大致扫了眼调料,有些手忙脚乱,没好气地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她娇嗔起来的样子也是带着笑容的,让人觉得很亲切。
拍他胳膊的力气也很轻, 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
不像方知嬅,有时候一巴掌下去, 能要他半条命。
覃敏在一旁看着两人亲近的举动,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将香菇切成丁,小心一点,别切到手了。”
苏松屹将猪肉搅拌成了肉馅,便开始着手腌制。
“放心,我在家经常做饭的,没那么笨。”
郑雨婷从容地将他需要的调料取出,然后拿起餐刀将香菇切碎。
“糯米肉丸里面放香菇,真的好吃吗?”
她有些不解,平时过年过节,妈妈也会在家做这个丸子,但没放过香菇。
“放一点香菇丁可以解腻,丸子里如果只有瘦猪肉,蒸熟后吃起来还是会有点腻的。”
苏松屹解释道看了一眼郑雨婷握刀的手法。
嗯,堪称专业。
果然是经常在家做饭的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娶回家肯定会特别省心,至少饿了会有口热饭。
苏松屹这样奇怪地想着,不自觉得将她和闵玉婵对比起来。
闵玉婵在做饭这件事上,完美继承了吕依依的天赋,所以是不能指望她做饭的。
所以,要是有一天结婚了,下厨房的人也是自己吧。
苏松屹这样想着,有些伤脑筋。
做饭是很累的。
但是,一想起以后,她和自己的孩子,坐在餐桌上,美美地吃着自己做的饭,就是会觉得很幸福。
他想和闵玉婵生一个漂亮娃娃。
唔,孩子最好是女孩吧。
女孩子最乖巧听话了,是小棉袄。
男孩子最讨人嫌了,一点也不可爱。
但是生了女孩子,又要担心自己家的白菜长大了,会遭猪猡们惦记。
生了男孩子,就可以拱别人家的白菜。
伤脑筋哦。
恋爱中的男孩子偶尔也会这样想,想到很远以后的将来。
“松屹,你笑什么啊?”
覃敏发现,苏松屹做菜的时候,脸上会情不自禁地泛起笑容。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
苏松屹说着,拈起一个鸡蛋,轻轻一磕,将鸡蛋倒入了猪肉馅料中。
“我看你跟班长两个人做饭的样子,还真像是两口子。”
覃敏微微撅着嘴,揶揄地道。
郑雨婷闹了个大红脸,头顶一下子冒出蒸汽。
“你……你别乱说!”
她的手猛地一抖,险些切到手指。
将香菇和葱切好之后,就递给了苏松屹。
真是的,什么两口子嘛?
郑雨婷红着脸,时不时侧过脸去瞄他。
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和苏松屹成了家。
两个人忙完了一整天的工作,下班回家的时候,她会开车接送自己。
公司的女同事看了自己老公,会两眼泛花痴,然后求着蹭车。
苏松屹会露出一副性冷淡的表情直接拒绝,然后说一句“我的副驾驶只有我老婆才能坐”这样的话。
然后啊,她会在女同事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低调又不失优雅地坐上那个垫上了温暖坐垫的老婆座位。
如果没有车,那也没关系。
她可以和苏松屹一起挤地铁,如果公司近,那就一起散步回家。
说说工作上的事,吐槽下班就开会的无良老板,还有毫无情商的傻逼同事。
天气冷了,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
夏天热的时候,他会做好绿豆汤放在冰箱里。
她会从乡下爷爷那里带新鲜的西瓜。
苏松屹因为长相帅气,每天都有好多女同事向他表白。
送去的花和巧克力能堆满办公室。
但他只是头也不抬,很冷淡地说一句:“抱歉,我有爱人了,我的心只属于她。”
甚至,他还会因为拒绝美女上司的潜规则而被打压。
美女上司长相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还是麻省理工留学的海归,家境优渥,精通四国语言。
但他就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嗯,高冷男神独宠他的小娇妻。
就是这种女频小说和都市言情类的电视剧情节。
郑雨婷一边想,一边笑。
到后来甚至捂着嘴,笑个不停,被自己的想象力所折服。
当一个女孩子有了喜欢的人,脑补出来的恋爱情节足以囊括一本小说的全部内容。
但,也只是脑补。
“班长,你笑什么?”
覃敏凑过去问道。
“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
郑雨婷微微笑着,说了和苏松屹一样的答案。
“白米酒、蚝油、盐、十三香、鸡粉。”
苏松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各自舀了一勺倒入碗里,再加了三勺子红薯粉,搅拌均匀备用。
至于糯米,苏松屹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在家备好了。
做糯米肉丸时,糯米需要提前泡三到四个小时,然后沥干水备用。
紧接着,将拌好的肉馅捏成丸子,放入糯米里滚一下沾满糯米。
盘子里刷一点花生油,然后把滚满糯米的丸子摆盘。
“好了,蒸一刻钟就可以出锅了。”
盖上蒸笼,苏松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又开始着手准备其他菜肴。
郑雨婷帮了他很多忙,倒也真有些两口子的样子。
小吃货覃敏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吃得满嘴流油。
“藕夹饼和炸虾天妇罗,你也会做啊?”
覃敏有些好奇。
妈妈会做的哪些菜,苏松屹竟然都会做。
“嗯,会做。”
苏松屹淡淡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
这小妞腮帮子鼓鼓地,沾了油的嘴唇亮晶晶地。
“嘿,偷油吃的小老鼠。”
苏松屹温和地笑着。
他在想,如果自己和覃敏一起长大。
有这个乖巧又黏人的妹妹陪伴,应该也很快乐吧。
“我妈会做一样拿手菜,你肯定不会。”
覃敏自信地挺起了胸脯。
“什么菜?”
“也不算菜吧,是面。油泼辣子面!”
覃敏笑吟吟地道。
“你是不知道,我妈做的油泼辣子面,简直是一绝。我们家没有人不爱吃的。”
这小妞说起妈妈,总是一脸的自豪。
“下午,我做油泼面给你吃。”
苏松屹说这话时的语气很是平静。
平静的模样,倒是有些牧君兰的样子。
“好啊!”
覃敏欣然应允,傻傻地笑着,伸手去拿一只炸得金黄的大虾,然后手指像触电一样收回,立马发出被烫到的声音。
“哟!嘶~啊!好烫!”
“傻啦吧唧的,刚出锅的能不烫吗?能不能别那么急。”
苏松屹没好气地道。
在这一点上,她和自己那两个傻姐姐如出一辙。
自己做菜的时候,两只吃货就喜欢在一旁围观。
还没端上桌,就能被她们消灭一半。
骂她们的时候,他也会习惯性的,用上方知嬅骂他的那句“傻啦吧唧的”。
“哦哦!”
覃敏吮了吮手指,给手指降温,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做完几道小菜,米饭也恰好蒸熟。
覃敏别过脸,眼珠子左右晃了晃,嘴巴鼓鼓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可以开饭了,不用偷吃了。”
苏松屹看着一眼背过身,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偷吃的覃敏,又气又觉得好笑。
“我没有偷吃!”
覃敏不动声色地咽下食物,狡辩起来也理直气壮。
苏松屹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纸巾擦去了她嘴边沾染的油渍。
正式上桌吃饭的时候,覃敏特别开心,不停地吐槽自己爷爷。
“嗨呀,没有那个糟老头子,真好。”
“吃个饭都那么累,也真是够了。”
苏松屹在给她盛饭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下她家里的装潢,让他感兴趣的东西还真不少。
“你爷爷书法很好。”
苏松屹看了看墙上的字帖。
“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
是唐人手抄版本的《惜樽空》,据说是李白《将进酒》的原版。
对比《将进酒》,更符合韵脚,也更能彰显李白的狂傲。
而“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读来让人感到一种深刻的孤独。
苏松屹觉得说不上孰优孰劣。
或许,也有先入为主的影响吧。
“也就那样吧。”
覃敏对此不以为然,她对那老头子的书法没什么兴趣,对干扰他练字倒是乐此不疲。
“那副字帖里有你的名字呢。”
郑雨婷打量着墙上的字帖,顿时眼前一亮,拉了拉苏松屹的袖子。
苏松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出自陆游《读书》里的那句名诗。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
“嗯,我的名字确实是取自这句诗。”
苏松屹低着头,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略微有些感慨。
“小敏,这个字帖的风格,和其他的有些不一样。”
郑雨婷看了好一会儿,隐约能从那些字的神韵里发现出些许端倪。
“嗯,那个不是我爷爷写的,好像是我爷爷拍下来的。”
覃敏想了想,微微蹙眉,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
那副字帖,据说是原主人专门请了一位书法大家写的。
后来破产清算,这副字帖和一些古董,都和那户人家的房子一起被银行拍卖了。
再后来,这副字帖就到了爷爷手里,他喜欢研究字画。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的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根重要的,无形的线。
但是这跟线背后牵扯出来的东西,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
“小敏,你爷爷好像挺喜欢看书的,我能看看你爷爷的书架吗?”
苏松屹对书架总有一种别样的情怀,覃亚贤的书架上拜访着的《二十四史》、《左传》、《战国策》、《周易》,也在他的喜好之类。
“随便看吧,他只是喜欢装文化人而已。听我奶奶说,当年他考大学,考了三次都没过,第四年才考上的。考上了开心的那样,跟范进中举似的。”
覃敏翻了翻白眼,毫不掩饰对自己爷爷的鄙夷和嫌弃。
苏松屹觉得,这爷孙感情应该挺好。
“你爷爷那个年代考大学可不像我们现在这样,那会考上了,是真的可以改变命运的。”
郑雨婷说着,没有来由得有些羡慕。
她偶尔也会想,如果自己也出身在那个时代该多好。
或者,自己的爷爷和父辈,也在那个年代考上了大学,真正实现了阶层跨越。
前人栽树,后辈乘凉。
这样,她这个毫无背景和资源的普通人,也就不用过得那么辛苦了。
吃完了饭,覃敏自告奋勇地去洗了碗。
苏松屹和班长来她家做客,还特意帮她做饭。
她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洗完了碗,覃敏看着坐在书桌前,捏着毛笔在纸上练字的苏松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他身后的那副字帖,来路不明的字帖,充满了未知。
覃敏站在原地,观察了好一会儿。
在某种直觉的指引下,那副字帖上,出现了一根透明的线。
顺着那根线的指引,她下意识地回头。
妈妈的房间吗?
怀揣着某种奇妙的心情,她打开了牧君兰的房间门。
房间的装潢很简单,甚至该用朴素来形容。
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梳妆台上都没有几样化妆品。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衣柜。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她对这个抽屉有印象,以前妈妈收缴了她的手机,就喜欢藏在这个抽屉里。
覃敏知道钥匙在哪。
她喜欢把钥匙放在一件灰色毛呢大衣里。
她将手伸到了那件衣服,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串钥匙。
就是这串钥匙,让她重新找到了自己被收缴的手机。
捏住最小的一枚,插入。
咔!
封存的抽屉打开了,就像开启了潘多拉魔盒。
里面没有魔鬼和灾难,只有一叠厚厚的老照片。
关于苏松屹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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