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朝他微微一笑,好看眉眼舒张,与天边璀璨阳光交织,别有一番风味。
可是白翟深心生寒栗,自深处涌上无惧慌张,肆意滋长在四肢。
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勉强稳住自己发抖的身体。
“把它给我。”
“把它给我!”
白翟深双目狰红,抬腿之时,明显感觉自己急促呼吸在剥夺他浑身力气。
那种即将离去的气息,遍布全身。
他不可遏制地呼吸急促起来,手掌抖得厉害。
纪染静静注视他,宛若一只死亡幽魂,渴望他的畏惧,求饶,享受此刻他的懦弱。
“不好!”
李正海看见这一幕,忙让霍邱回来,“快去救先生!”
他深知白翟深的哮喘病在发作,倘若没有喷雾缓解,会有丧命的可能!
情急之下,他不得不让李正欣马上跑过去。
她的空间里面,还有一瓶喷雾!
“哥,我——”
望着厉寒声那边架着的机枪,李正欣心生畏惧,根本不敢露出半个头。
她抓住李正海的手臂,微微摇头。
“可是。”
李正海同样十分纠结,他不断看向白翟深,觉得如果再拖下去,肯定会出事.
犹豫几秒后,他咬咬牙,将李正欣拖起来,说,“你是女人,身边没有带武器,他们不会动手的。”
厉寒声曾是一名军人,铮铮铁骨,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开枪。
他就赌这一点。
生死关头,李正欣对自己的哥哥十分信任,她坚信哥哥不会不顾及她的性命。
最终,她猛吸一口气,从一侧跑出去,步伐却不是很快,能让其他人看清她是谁。
而那边的白翟深已经半倒在地上,面色涨红,嘴唇发绀,大口大口喘息。
他将唯一希望寄托在李正欣身上。
救命的药,本来就珍贵,只剩下两瓶,为了确保万一,还有一瓶药,存放在李正欣的空间里。
这也是为何他要带李正欣上来的原因,一方面顾及病情,另一方面,便是牵制李正海。
好在二人十分衷心,不曾起异心。
他艰难仰头,希冀目光看向不远处,当看见李正欣朝自己跑来时。
手掌攥紧,指尖陷入肉里,逼迫自己清醒一点。
此刻的狼狈已经顾不上,他渴望求生。
“快”
白翟深重重喘息,顿感吸气比出气少,脑中宛若掺了浆糊,又重又麻。
他眼皮耷拉间,看向李正欣时,发觉她突然浑身一僵,面露恐惧,继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
白翟深嘴里无法说出完整一句话。
“想让她来救你吗?”
少女声音温浅动听,尾音上扬,带着一点笑意。
她站在他身边,将阳光遮住,睥睨眸光宛若上帝,将他踩在脚下。
“可惜,你没命等到。”
“纪染.”
这两个字,从白翟深牙缝里挤出,恨意非浅,瞪红眸子紧紧锁住她。
发丝凌乱铺在嘴角,他无暇顾及,像是高大人儿被世间万物压垮,狼狈且凄厉。
他的指尖扣在泥土里,不断收紧。
纪染没有兴趣欣赏他的死亡时刻,转身之际,猛然察觉身后杀气扑来。
她被迫压倒在地,心中震惊。
没想到白翟深可以撑这么久?!
据书上所写的,被这么多狼毛袭击,应该撑不了才对。
他竟然靠着最后一点异能,将她扑倒!
纪染反应迅速,扣住他的双臂,不耐,他竟借着全身起动的劲,一膝盖顶在她的头上。
撞击使得她晕眩。
手臂巨大拖力迫使她立马清醒过来。
“那就,一起死吧。”
她心口一跳,似有所感,抬头望向白翟深,只见他嘴角笑容诡异,手中竟拿出一个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
这是炸弹启动器?
纪染直觉危险,刹那间,扑上去抢夺那个东西。
白翟深的头脑不怎么清晰,凭着本能反应,堪堪躲开她,手臂一甩,手中遥控器掉落在草坪上。
他大口大口吸气,捂住口腔,半盖的眼皮已经无力支撑。
“霍邱!”
李正海厉喝一声,心中大骇。
再不去救先生就晚了!
看见有人要去支援,厉寒声立马道,“拦住他!”
随即,他和傅辞几乎是同时出动,冲向纪染那边。
李正海咬牙道,“掩护!”
子弹不断往前射去,他不能让这两个人去对付白翟深,那样先生会必死无疑!
“都是.你!”
白翟深匍匐在地上,胸腔剧烈起伏,两手最后一点劲,扣住纪染的一条腿。
她原本是要去将启动器毁掉,枪口一转,忽然对准白翟深。
他处于一种哮喘病发作状态,可哪怕是这个时候,身体本能应激反应,比什么都快。
手臂捏紧一拉,纪染立马稳住身体,下一刻,白翟深扑上来。
脸颊逼近,此时的他就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面部狰狞,五官在扭曲。
“死”
纪染眉头一皱,下意识往后到退一步。
她侧身挡住他的手臂,顺手打掉他手中匕首,再退一步,原本是要躲开他,没想到,他竟忽然松开他,猛然朝后扑去。
他的目标的启动器!
纪染脸色大变,扑上去用身体拦住白翟深。
两人单手扣住,扭动在一块。
纪染借力起身,双手扣住他的手臂,往后一反。
她抽出手枪,冰冷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位置。
终于。
殊不知,低头的白翟深,嘴角勾起一抹恶笑,带着诡计得逞之意,眸中最后一点精光闪过。
他闭上眼,整个身体用力往后一推。
纪染蹙眉后退,同时开枪。
可就在此时,她右脚触及一片空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一股猛烈失重感传来。
她面如死灰,仓然偏头——
是悬崖。
白翟深要和她同归于尽。
明明是鸟语花香的山崖,天边阳光灿烂,蔚蓝天空一片澄澈,连微风都如此温柔。
她却陷入冰凉之中。
耳畔风声骤骤。
疼痛间,听见了那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纪染——”
对不起啊,她失信了。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她甘愿死于不得而终里,她不完美,也不愿意将不完美的爱情给他。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彩虹之光,寓意希望。”
她的嘴角浮现一抹笑。
那么,你带着希望,好好活下去吧。
傅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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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十六年,地球重回冰川时代,漫天大雪占据地面,城市荒芜,连乌鸦都不曾飞掠。
那样惨淡的人间烟火,鸟兽不忍直视。
丧尸浑身透白,青筋隐隐上皮肤,活脱脱一具活死人,瘆人寒栗。
人类幸存者苟活地下,不曾见过阳光,宛若蝼蚁,残喘苟活。
那一年,‘零’计划发生突破,幸存者开始逃离地球,而作为总工程师的纪元,紧紧压迫之下,将唯一孙女偷偷送上飞船。
他作为领袖,不得率先离开,却不忍家族唯一希望破灭在此。
出于私心,他违背本初,忍痛将纪染送上‘零’星球。
不曾想,竟然有这样一个恶人试图统领所有幸存者,第一批被运送上去的人类,被白翟深威胁迫害。
白翟深,杀了他的孙女!
那样鲜活的一条性命,纪染,才十六岁!
纪元一把年纪痛哭流涕,势必要报仇!
无人能阻止一位老人痛失孙女之切!
他哆嗦着手,将枪对准那个恶人,千钧一发之刻,是一个高大身影拦在他身前。
“您保重身体。”
傅辞眉目内敛,气质收敛一身,转身,抬手将白翟深的枪压下去。
“如果你要打破平衡,我不介意动次手。”
纪元听见这个男人朝着白翟深说了这句话。
白翟深笑了笑,带着杀意的眸光扫过众人,气氛紧逼之下,最终转身离去。
风声鹤唳,纪元沧桑满目,抬头间,额纹尽现,望着茫茫黑夜,泪流满面。
‘零’星球的平衡,与第二年打破。
白翟深死在了傅辞手里。
这一年,双方人马暗中观察,早已拔弩相对,蓄谋已久。
傅辞为人成熟,心计颇深,散漫中带着点深沉打量,他无意中发现白翟深弱点。
白翟深——有哮喘病。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和纪染,在不同时空,默契浑然,利用白翟深的哮喘病,将其杀死。
仿佛两人注定相连。
她不知他,他亦不知她。
这一生,又如此挂念。
时光拉回——
苍天大树之下,那些矮小人儿密密麻麻,在小道,在麦田间,在花草下,阳光肆意,人声鼎沸。
男人踏着树影,霍然打开门。
他一头碎发奚落,遮盖着好看眉眼,一双丹凤眼下,眸光极其轻淡。
眼皮微微一敛,他看清屋内情况,神情微动。
随即,室内的塌上半憩着的人缓缓睁眼,疲倦眸光看向他。
“傅哥,你又守了一夜啊。”
触及到塌上那张漂亮安静的面庞,方牧野不由放低声音,有一丝心疼道,“早就说了安个木床在这里,方便又省事。”
闻言,傅辞微微摇头。
方牧野习惯了他的这个反应,无奈耸肩,倚在门框上。
“你去吃饭吧,我守着。”
“不用。”
“你这样不行的。”方牧野忍不住心中情绪,略微有一丝烦躁,指责的话脱口而出,“知道你担心,可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前两天不是胃痛得厉害吗,吃药没有?”
哪怕他再怎么说,傅辞静静垂眸,盯着塌上的人儿,眸中盛着眷念。
方牧野重重叹气。
他这样的状态,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几乎是彻夜彻夜的失眠,哪里也不去,像个呆呆的机器人,活动范围只在这个木屋里。
男人发丝略微凌乱,憔悴面庞上眼眸深邃,眉眼倦怠,细细长睫下压,落下一处阴影。
唇上的胡茬倍显成熟,浑身清冷气息尽现,往日散漫敛去,内敛又疏漠。
他不似往日那般,眉眼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或许说,方牧野已经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从什么时候起呢?
大约就是,纪染成为植物人的那一天吧。
时隔两年,再次想起那一幕,方牧野心中一痛,紧抿的唇不自觉抿了抿。
他无法想象,傲然的傅辞,抱着纪染,哭得撕心裂肺,哑声悲悯。
“傅哥,我想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傅辞皱了皱眉,不由开口问,“说什么?”
“我——”方牧野嗓子发紧,目光定定落在塌上,眸色忽的激动起来。
他缓缓站直身体,手掌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傅辞呼吸一窒,一瞬间,浑身僵硬起来,竟不敢回头去看。
“傅哥,纪,纪染——”方牧野募的笑出声,嗓音止不住地拔高两分,“她醒了!”
这三个字宛若惊雷砸在傅辞心口,他愣愣回头,对上那双清亮眸子,喉间压抑,无数情绪一涌而上。
她醒了。
两年,终于醒了。
门口的方牧野难掩激动,“我去告诉其他人!”
人走后,木屋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四目对视下,有什么东西自眼角滑下,滚烫炽热,生生要将他灼烧。
傅辞不敢眨眼,他害怕这是假象。
如果时间能定格,那就现在吧。
他认了。
“傅辞。”
太久太久没有说话,她喉间艰涩难忍,干燥极了。
半晌,她微微吸气,静静凝视他,声音细微又轻软,“你哭了吗?”
纪染有一瞬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是她盯着他看了好久,脑中逐渐清醒,看着他眼泪一滴接一滴,她眨眨眼。
傅辞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像她即将消失一般。
贪念且固执。
纪染想笑,可是没有笑出来。
她缓慢移动手臂,挪动,再挪动,一寸接一寸,终于碰到他冰凉的手背。
“对不起啊。”
“我失信了。”
傅辞自牙缝挤出两个字,“骗子。”
为什么要这样?
她和厉寒声的计划,竟然是想让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白翟深?
她瞒住了所有人,却无法瞒过他。
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傅辞痛恨这样自私的纪染,可是当他抱着支离破碎的她,那种无力和绝望,宛若置身深渊。
无边黑暗,不见光明。
他胸腔起伏着,一瞬间又悲又喜。
纪染有些无措,她抓住他的手,微微用力。
“别哭。”
她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嗓子难受得很,再想说话时,猛然咳嗽起来。
傅辞极快地给她递过来一杯水。
她身上力气恢复许多,缓着气把水喝完,手掌撑在塌上,上半边身体坐起来。
傅辞坐在塌上,微弓着背,纪染发现他瘦了许多。
不仅如此,原本消瘦的脸颊似乎有点脱相,嘴唇发白,气色极差。
他更像一个病人。
她心中酸涩,神色微微动容。
很轻易就能猜出来他为何是这样一个状态。
傅辞是一个痴情之人,她知道的。
纪染忍不住问,“你不想和我说话吗?”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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