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女二人,相互都对对方了解至深。
海族大公主话落,海神微微点头,他有点难过地说:“阿鲸,我,我也不想这样。”
“父神,不必抱歉。”海族大公主微微仰头,笑得自信:“我未必打不过光明神。”
末了,又补充:“听闻诸神中,光明神最早诞生,且又是诸神最强,能与他打一场,不管输赢,都是一件快事,父神,光明神如今可在殿外。”
海神微微垂眼,缓缓地无力点头。
“客既来,岂有在外等候之理,父神迎他进来吧。”
海族大公主这般爽快从容,反倒令海神更加不自在,他说:“也不急,我准备了一桌子你喜欢的美食,你先吃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上路饭。
海族大公主点点头:“还是父神最是疼爱我,如此,我就先吃点东西,父神,不若你去前厅招待客人?免得客人觉得被冷落,一会不愿全力而战。”
海神无法面对坦然自处的女儿,他目光黯淡地点了点头,转身缓缓朝外走去。
海族大公主掀开珠帘,朝一侧的小饭厅走去,里面果然已经布满了一桌子的餐食。
她坐在桌前,却并未动筷,而是抬眼,望向一直跟在她身侧的言希西:“不坐下一块吃点?”
言希西:???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里应当是个虚幻的类似鬼魂般的存在。
不然,海神不会发现不了她。
但当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发觉自己可以实实在在的坐下,就连筷子也能轻易拿起。
这,是怎么回事?
言希西懵了。
不过她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
发觉海族大公主真的可以看到她,她忙忙说:“你不会是海族的魔,你快去和你的父神说清楚。”
海族大公主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这笑就如她的面具一般,令言希西完全看不透她笑容背后的情绪。
海族大公主优雅而又淡然地为自己夹菜:“我知我不是,但他们不会信。”
言希西呆愣,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一时间,又无比沮丧。
海神既然这么疼爱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推演,却不信自己的女儿呢。
海族大公主瞟了眼言希西,问她:“怎么不吃?”
言希西本想说“吃不下”,可又觉得,这满桌佳肴,只有海族大公主一个吃,未免孤单凄凉,也就动筷,慢腾腾的吃着。
她小声地,又说:“你,你也不必担心,你不会消亡,只是被封印了。”
海族大公主点头:“我知道。”
言希西:?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那,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两个为什么长得这么像?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海族大公主闻言,笑了。
她这一笑,周身凌厉气息像是突然被软化了般烟消云散,眸中光芒柔和而又极有魅惑感。
言希西顿时讪讪而又窘迫:“也,也不像,你比我好看多了。”
如果说海族大公主犹如天上的太阳,那么言希西就是地上的一粒尘沙。
哪怕五官相似,可海族大公主身上这份气度风华,这份优雅矜贵,却是言希西完全无法模仿的存在。
她觉得自己刚刚以貌取人,实在浅薄又无知。
海族大公主却淡淡地答:“我们很像,是因为我消亡了。”
言希西愣住,思绪顿时被海族大公主这话吸引,惊讶道:“为,为什么?”
海族大公主:“你在这里,是因你的魂与我相近,你碰到了我未散尽的魂,被扯进这里。”
生死一刻,任何生物都会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
哪怕是海族大公主也不例外。
她残存的魂即将消散,一旦消散意味着彻底消亡,可她又不甘心这样的消散,恰好遇到了与她魂源极为相似的言希西,所以将言希西拉入过去,为的就是金蝉脱壳,让过去的自己借着言希西重生。
言希西似懂未懂,很是羞愧地答:“我,我刚刚以为我是你的转世。”
她这样的尘埃,好像也不配为海族大公主的转世。
“转世?这词倒是新鲜。”海族大公主微微歪头想了想:“神明若是消散,就是永远的消亡,而我又不是一般的神明。”
她说到这里,突然又笑了:“若真用一个词形容你我,可用姐妹相称。”
言希西闻言,愈加困惑。
海族大公主的姐妹,应该是珈蓝公主……
可她念头刚起,就听海族大公主又说:“珈蓝公主,她并非我姐妹。”
她微微叹息一声:“你我有姐妹有无数,可惜,都很不幸的夭折了,相互不曾见面,也不知对方,不过现下能看到你,也算欣慰。”
言希西:“你,这话什么意思?”
海族大公主望着言希西这副迷茫震惊的模样,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与打量。
就像是,打量自己的辛苦炮制的杰作。
她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言希西彻底呆愣。
喃喃说:“拯救黑暗神。”
她简短五个字,海族大公主却已了然,叹息道:“黑暗神啊……”
黑暗神还未曾诞生于这个时间,可她这声叹息,却像是已对黑暗神了如指掌。
一声叹息后,才又重新望向言希西:“那么你最终,应该是要得到黑暗神的爱。”
不等言希西回应,她又说:“可是,得到一个神明的爱极为容易,让那神明不杀你,却非易事。”
言希西下意识地反问:“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目的是得到海神的爱,你觉得,海神爱我吗?”
海族大公主自信且淡然地笑着,自问自答:“他很爱我,非常爱我,这世间只要我想要的,他都会愿意为我捧来,甚至如果他的消亡能够替代我,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用他自己换取我存活,但是你看,他依旧会杀我。”
这个既定事实,被她娓娓道来,没有半分伤感或是悲痛,她神情间的气定神闲,就好似这是一桩不足道哉的小事儿。
她含笑望向言希西,眸光通透而又笃定:“你最终也会死在黑暗神的手中,这是我们既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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