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我已经快三十了,我爸成天催我,村里人也用异样的眼神看待我俩。一张纸的事情怎么被你想得那么复杂呢?”杨明起不满地说。他叉着腰,肩膀随着他的话语在不停颤动。
刘淑敏冷着脸,反唇相讥,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我就是为你考虑,所以我们暂时不要结婚,我说了很多遍,我们都有事情要干,你就别为难我了!”说完,她丢下杨明起,气呼呼地走向合作社。
杨明起着急地两手一摊,脑袋一转,脚踢在边上的一根落败的树枝上。枝桠颤抖了一下,“嗤”地一声,稳稳地挪到了旁边。他走过去,照着枝干又踢了一脚,脚指头一阵疼痛。他紧蹙着眉头,生气地在马路上来回走动。
两个倔强的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杨明起跳上面包车,插上钥匙,轰了一脚油门,在环山路上玩了一把漂移。寂静的山路上听到他面包车轮胎摩擦地面尖利之声,惊起树下的鸟雀一飞冲天。山路的拐弯处一溜弯曲黑色的印记,留下满地的悲伤。
那些天,杨明起的心情像跌到了低谷,刘淑敏的态度让他怀疑起了人生。父亲的情绪时好时坏,似乎他的婚姻对于父亲来说有着莫大的意义,经历了一些事情,他自己也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有老婆孩子。
明星在队伍里经常给他来信,跟他大谈人生的理想。想到明星,杨明起堵塞的心口会觉着畅快一些,明星经常对他说人的意义在于奋斗,为国家奋斗,为共产主义而奋斗。好男儿志在四方。
以前,他会嘲笑他的这些大道理,觉着离自己遥远,他想要的不过是农妇山泉有点田。后来,明星特地写了一封十来页的信,苦口婆心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慰他,三十而立,儿女情长的事儿随缘吧!
现在想来他是多么睿智!在寂静的深夜里,杨明起点燃了一根烟,一连抽了两包,烟灰缸里全是烟灰和烟蒂。浓浓的烟雾包裹着他,让他的思绪在夜间飞舞。他眯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窗外,那天的争吵还历历在目。
他和淑敏有些天没有联系了,短信和电话都没有。有时候,杨明起会望着通讯录里刘淑敏的名字发呆,那三个字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眼睛。他爱她,可是她给他的回应却是虚虚实实,让他沉浸在云雾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他伏在桌上,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明星,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写完之后,他发现自己感觉舒服多了,那几张纸被他折成一个方块状,放进一个白色的信封,准备明天去趟邮局。
刘南风答应他的事情果然办到了。杨明起接到刘南风的电话,说明起商贸中标,让他好好准备,而且以后百通的电器项目都给他做。杨明起在电话这头激动地大叫:“真的?”他怕自己听错了,让刘南风又说了一遍。
多天的雾霾顷刻间烟消云散,杨明起为了回报刘南风,要请他吃饭。他们约定在本市最豪华的一家酒店,而且定了一个包间。让他想不到的是,刘南风没有来,进来的却是那天投标时见到的缪婷玉。
缪婷玉今天换了一种穿着打扮,一身黑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装,戴着一副墨镜,墨镜大得几乎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和脖子。她的脑袋一歪,摘下墨镜,冲明起露出妩媚的微笑。
“怎么?没想到是我吧?我让刘南风帮我约的。”缪婷玉倒是一个爽快的人,张口就说了大实话。她在杨明起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又扭过头冲他笑了一笑。
缪婷玉大方地喊服务员把早已摆好的红酒瓶起开,一人倒了半杯。她端起高脚杯,晃了晃,并不理会杨明起讶异的眼神,抿了一小口,露出满足的神情:“不错,口感很好,82年的拉菲,比我的年龄还大。你要不要尝尝?”
她的嘴一努,示意他端起面前暗红亮泽的酒杯,杨明起没有动,依旧疑惑地望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无功不受禄,咱们俩的交情还没到喝拉菲的地步吧?”
杨明起虽然没喝过拉菲,但他听说过这款酒价值不菲。如果不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他是不会端起这杯昂贵的酒。缪婷玉见他不动,红艳艳的嘴唇轻启:“怎么,怕我害你?我不都喝给你看了么?”
“你知道我没有这种意思!”杨明起无奈地说。
“好吧,不逗你了!刘南风已经告诉你了吧,百通以后所有的电器项目都交给你做,你不应该感谢我么?”缪婷玉显出傲娇的样子,微抬下巴,目光投向杨明起。
“你帮的我?”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刘南风是我最尊敬的叔叔,他给我说了这件事情后,我怎么会不帮他呢?况且,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缪婷玉说完最后一句,冲他狡黠地眨眨眼。那种千娇百媚的样子,怕是没有男人能抵挡住这股电流吧!
杨明起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香甜浓郁的果味残留在舌尖,他情不自禁咂吧了下嘴。“真的是好酒!这一杯怕喝下去人家一年的工资了吧?”喝完这杯酒,他站起身,轻描淡写地说:“谢谢你,我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缪婷玉铁定没想到杨明起会来这招,没有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她觉着这场戏越来越好玩了。越有挑战性越能让她欢欣鼓舞。她望着杨明起魁梧的背影,走出包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自从上次投标碰面,杨明起在会议上侃侃而谈,大智若愚的样子打动了她的心。跟追求她的那些世家子弟比起来,杨明起更有男子汉的气魄,更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魅力。她始终记得他的烟嗓,无所畏惧的样子,他注定会成为她命定的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