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门外僵持中的几张面孔投来一抹好奇眼神。
魏老是何等睿智头脑,早已看出这不孝子会出现在此地绝非巧合。
可是他看到眼前惜财如命,宁可被逐出祖籍也要继承外祖父家财富的混账东西,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陆云谦见状,握着老爷子的手说道:
“冯先生的确是我邀请过来的,如若冒犯了老爷子,晚辈给您赔罪!不过您看,这外边天寒地冻的,咱们还是先进去,坐在再细说,可好呀?”
“就是啊,外公……”
陶斐紧紧搀着外公的手臂,连拉带拽,不露声色的将倔强老头儿搀进了饭店。
看着老爷子和助手走进了饭店,陆云谦示意陈剑锋,领着岳巍、陈钢跟上,回头看着手底下三个男人跟着陶斐走进了饭店,陆云谦才转身走到冯正宗面前。
不等陆云谦开口,就听到冯正宗说道:“算了,今天这个会面有我在,多扫兴啊,还是不进去了。”
“啧,”陆云谦回头朝饭店玻璃门张望了一眼,压低嗓音:“你们家老爷子脾气确实够大,不过,冯爷,这次是个极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你呢,是我的合作伙伴,而我们俩即将在上海滩做起来的事业,离不开老爷子和他那些在建筑界有建树的学生的支持,迟早咱们会坐在同一张桌上的!
所以,待会儿,我会看情况,试着转圜你们爷俩僵持了几十年的局面。”
“陆老弟别做无谓的事儿啦,”
冯正宗惊奇不已,戴着的小墨镜摘下,露出与老父亲重塑亲情的渴望眼神,“我家老爷子什么人啊?千万别拿这事儿哄我开心。”
整个上海滩有排面儿的还少么?他都一一请来,帮忙调和父子之间的矛盾。
可是,最后谁也没能让老爷子那倔强的心有任何转圜。
冯正宗嘴上虽然如此说道,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渴望,毕竟也是人过半百的老人,获得老父亲的认可,那是他做梦都在奢望的事。
可看到眼前年纪轻轻的小老弟,他又觉得此事只当是个笑话吧。
陆云谦将冯爷的心情看在眼底,拍了拍冯正宗的精瘦肩膀,笑着说:“冯爷您叫我一声老弟,抬举我这样的小年轻了,呐,这事儿,我就不能旁观。”
冯正宗还想在辩驳几句,可人已经被陆云谦武孔有力的的推进了饭店。
昨晚回到饭店,陆云谦也通过和陈剑锋的聊天得知了冯正宗外祖父的家底。
早年,冯家祖上在宫里当差,还是西暖阁太后身边儿的红人,这不,利用这一层关系完成了家族的原始积累,于清末民初,引进西方印染技术,靠办印染工厂步步为营,是江浙沿海一带显赫的商贾大户。
最鼎盛时,冯家几乎掌控了龙国纺织产业的大半壁江山。
这也就是后来交给冯正宗继承的家业!
这次,来到上海滩视察,能遇到如此有本地经商经验的大商人,对陆云谦来说,确是如虎添翼!
…………
陶斐早已为他们今天的见面,安排了饭店的私人宴客厅。
一行人上楼,走进装潢别致的宴客厅落坐,服务员早已为他们准备了茶水,点心和瓜果。
陆云谦和冯正宗上来的时候,陈剑锋已经和老爷子寒暄过了。
“快要过年了,这外滩的风也是吹得呼呼响直往脖子灌,可冷了!”陆云谦拉着惧怕的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冯正宗,走到一处空座,把人愣是按在了单人沙发。
转身走到魏老身旁的沙发,坐下,拾起一杯茶,“老爷子,我让冯先生就上来喝口热茶,我们也是第一次约在一起喝茶。”
“外公!那我就先下去忙了?”陶斐为外公打点好茶水说道。
“去吧,别耽误了你上班。”
魏老捧着茶水,虽然面色不佳,却不好当着外人的面为难自个儿一向乖巧懂事的外孙女。
等陶斐离开宴客厅,服务员也退到门外去了,厅里的顿时安静了下来。
其实,陶斐并未真的离开,而是躲在门外。
一番茶水后,陈剑锋已经把公司计划在上海滩发展的想法,给魏老聊了一下。
当改革年代到来,像魏老这般建筑大家和他的年轻学生们一样,激情得以焕发,能为后世留下最好的建筑,是他们的莫大心愿。
魏老捧着茶杯,看向陆云谦,“我听说你们已经买下了四九城不少建设用地,并且已经拿到开发许可,这么快到上海滩来谋发展,公司吃得消吗?”
“哈哈哈……,老爷子的考虑,我们也仔细研究过,但是时不我待呀!”
“嗯,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魄力的年轻商人!”魏老微微颔首道。
“多谢老爷子夸奖,晚辈的意思呢,也很明确,在四九城发展的同时,也要在上海滩来谋发展,而现在,就是个绝好的进入上海滩的时机!”
“你说说看,在上海滩打算如何发展?”
魏老这般问着,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陆云谦。
陆云谦也不负众望,微微一笑,“我是这么想的,来了上海滩,根据市政府的城市规划,我能拿到多少建筑规模,就拿多少!”
“呐,老爷子是这方面的大家,又带出了许许多多的高徒,所以,我希望将来能得到老爷子在设计方面的鼎力支持,也可以说是老爷子借我的资金,成就您的建筑理想。”
魏老为之一动!
矍铄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这位爽朗大气的年轻人。
这一点,当然是他的人生夙愿!
放眼上海滩,哪还能找到第二个如此爽快的商人?
但是,他还是要适当灭一灭这小子的威风。
半晌,魏老缓了缓脸色,呷了一口茶,说道,“陆先生到上海滩来,除了盖楼,就没有别的生意可做了?”
“呵呵,老爷子您这就问对了!除了盖楼,我打算涉足工厂业务。”
“工厂?做什么?”
“您应该对国外的女性卫生用品不陌生吧?而生产这种用品的主要材料,是离不开棉的。”
陆云谦回头看了一眼冯正宗。
对方突然被关注,顿时神情紧张的一批。
“当然,我来之前,并没想到,但是我一见到冯先生,听说他是经营棉纺印染工厂的,立刻就想到了这一商机!”
“我也非常清楚,单凭我一家,是很难在上海滩这种鱼龙混杂之地稳稳地立脚,这不,我遇到了冯先生……,我和冯先生可是一见如故啊,对他的为人待物,那是颇为欣赏。”
魏老先是微微一愕,随后,眼神轻蔑的瞧了不孝子一眼,淡淡说道:“像他这种人,还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有!当然有,还不少呢。”
“哦?你说来听听。”魏老表情精彩。
大有一种,你今天若是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那就是在故意吹捧!
陆云谦却是话锋一转,目光清澈,看着老爷子,温声道:“不瞒老爷子,我也是刚听说您父子两人多年嫌隙,不相往来,可是,晚辈斗胆,今天趁老爷子您心情还不错,想给您一个忠告。”
“什么忠告?”
“老爷子,马上就是除夕,也到了给祭拜祖先的时候,晚辈建议,不妨趁此佳节,到您老岳父坟前烧一炷香,点一挂窜天猴,在给老人家赔个不是。”
魏老:“我给他陪什么不是……”
“为什么呢?您想啊,冯老爷子到闭眼的时候,都不被您这位女婿瞧得上眼;
甚至,当他决定把自己的毕生财富传给最疼爱的外孙,这事,您还大为震怒,可您想过吗,您的夫人,也就是冯先生母亲,在中间多为难啊?”
“我们魏家虽然不是名门大家,可是也有能力养活子女,并没要求他贡献任何财富。”魏老当即道。
“是,您才华过人,还有您的夫人,也就是冯老先生的掌上明珠,和您一起当年都在法国留学,如此有才华的伉俪,怎会为养育子女而发愁呢?可是,老爷子想把自己的财富给自己的子孙,有错吗?总不能给外人吧!”
听到陆云谦这番至情至性的话,冯正宗捧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躲在宴客厅门外的陶斐,亦是眸子瞪圆,不敢相信陆云谦竟然胆大包天,敢在外公面前说出这种话!
这几十年来,不止冯家的人说不上话,魏家的子子孙孙是连提都不敢提。
外婆每次想自己最小的儿子了,也都是趁外公去学校上课的时候,悄悄打电话让儿子到府邸来接,然后在外公下班回到家之前,舅舅又悄悄开车把人送回去。
表面上做的似乎天衣无缝。
可是有一次,外婆见到儿子太幸福,回家之后却不小心露了馅……
陶斐想起那一回,他们这个大家族差点翻天。
魏老眼神凌厉,看向双手颤抖的混账东西,不悦道:“哼!打的一手好算盘,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不、不是的……”冯正宗早已吓得神魂惊颤。
“咳咳,”陆云谦回头,伸手按住冯正宗的手,“冯爷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
然后,将目光收回来,和魏老面对面,心平气和道:“这是我听到您父子之间的事情后,自作主张而为。还望老爷子见谅,其实啊,您别看我这么风光,其实,我们陆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果然,人都是猎奇性的动物,魏老先前的震怒,渐渐消失,好奇道:“你们陆家在米国已是如此显赫门第,还有什么难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