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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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昨夜听了墙根,但第二天李弦却醒的比李胤夫妻还要早。

    倒不是因为那个叫什么宝什么儿的,至少李弦不觉得是。

    昨日她与李胤打拳时太过用力,歇了一夜,这副小身板终于缓过劲来,李弦浑身上下都感到酸痛不已。

    早上翻个身的功夫就把她疼醒了。

    左右看看,窗外亮的朦朦胧胧,屋里光线不大好,依稀能看清李胤眉头微皱,关氏倒是神态温和,二人睡得正熟,都面朝着她,就好像两座大山似的一左一右护着她。

    李弦呆坐了一会儿,慢慢躺回去,往盖着的小被子里缩了缩。

    这几日发生的事让她始终如梦如幻,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很真实,虽然与印象里全然不同的阿爹阿娘让她心生安逸。

    但也许是经历过大婚当日一觉醒来变成小孩子这种匪夷所思之事的缘故,李弦对眼前这些好的“变化”总有种隐隐约约的危机感。

    先前因为头晕,也因为接踵而至的诸多变化让她心绪浮动,很多事都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眼下她已经确定的是,今年是昭和三十年。

    距离太子病死、顺安帝驾崩,朝野动荡战火四起还有十年。

    距离李胤因工部遭弹劾而在京城无处谋生大概还有五年——

    她只记得李家是在自己九岁上的时候迁去北地投靠徐家,但那些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是春还是秋?是李胤提出来的,还是徐家邀请的?

    她都不记得。

    印象里,自己九岁之前,在遇见徐伯伯之前,自己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虽有姑母照拂,虽有祖母疼爱,但她每日面对的,还是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的摔砸吵骂——

    想到这一点,李弦看了看关氏,这个面容姣好气质清丽的女子侧卧着面对她,身上的被似乎有些薄了,她身子微微有些蜷缩,但神态温和,嘴角还带着笑意。

    是昨晚李胤说让她去学堂念书的原因吗?

    李弦淡淡地想着,眼前又飘过关氏提及“宝儿”时的复杂神情。

    那一瞬的阿娘眼里亮着光,却又莫名有种悲伤,但那种悲伤,李弦皱起眉头,她觉得,觉得好像,有种离别之意?

    不管怎么样,这个宝儿她一定要调查清楚。

    也不是酸,反正就是得查清楚!

    想着,李弦气呼呼翻个身,看向李胤。

    昭和三十年的李胤才三十岁,年轻吗?

    李弦扁扁嘴,她不觉得。

    再说这副浓眉大眼、线条硬朗的面相究竟哪里好看?

    阿娘肯定是说好看的。

    李弦嘴角撇得更厉害了,她简直不能理解,阿娘到底喜欢这个笨手笨脚不会心疼人的阿爹什么呢?

    就比如阿宁,她虽也喜欢他爱护他,却是很清楚地知道,阿宁的眉眼稍微有些不协调,眼小嘴大,放在军中也算不上是俊美的类型。

    可是阿娘眼里,阿爹似乎什么都是最好的。

    她不是还说过阿爹少年时是太子伴读,往太子身边一站,如玉树伴琼楼,而周家大爷就好像一颗歪脖子树……

    唉?

    李弦猛地坐起来。

    她想起来了,阿娘好像是提过,周家大爷当年似乎也是太子伴读来着!

    那他之所以能从扬州路平调归京,会不会是太子的缘故?

    李弦虽没见过那位短命的太子,但怎么想,周家也不该求官求到李家来,那姑母所说的李胤将工部差事让给周家大爷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呢?

    李弦想着这些自己从前顾不上去想的事情,只觉得头脑又开始沉,又开始晕,慢慢的,她又睡着了。

    京城城郊,一行人骑马飞奔而来,到了城门左近的官道上却没有直接进城。

    打头的男子勒住马头,他三十多岁,体态壮硕,骑在马上指了指官道分出去的小路,吩咐道:“我若记得不错,从这条道上去就是慈宁寺,打马快些,一去一回只要三刻。阿满!”

    心腹满爷便应声而出,“爷,您吩咐。”

    “你带着三哥儿先去山上,见一见四爷,就说我交了公文就去见他,到时他若留在山上,你就留三哥儿在山上陪着,下来知会我一声,若是四爷下了山,你就不用回报了,直接在李府等我。到了李府有点眼色,不该问的别问,但手脚勤着点。”

    “是。”满爷应了一声,却又道:“不过大爷,现在卯时未过,四爷兴许还没上山呢。”

    周淳纵马往前走了一段,道:“不管他,他没上山你就在山上等着,反正他今天肯定要去,李府,不行,弟妹是个厉害的,她肯定看得出,你就在山上等着他,等他到了,嗯,巳时,巳时之前他若上了山,你就照我吩咐的做,若是过了巳时他还没上山,你就下来知会我一声。”

    满爷骑马跟在他身后,听他念经似的吩咐完,又应了声是,勒转马头走到队尾。

    队尾一个护卫便翻身下马,把怀里护着的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抱下来,裹紧斗篷交给了满爷。

    周淳远远瞥了眼还在闹脾气的小儿子,大声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吩咐就纵马进城了。

    满爷一脸苦笑,抱着周文清在路上等了等,等周文清眼巴巴望着他爹那行人都进了城,这才打马往山上走。

    边走还边劝,“三哥儿,还生气呢?”

    周文清小嘴撅的老高,眼里泪水早就打转了,听他这一问,委屈登时就满溢出来,他边哭边抽鼻子,半晌也大声哼了一声。

    满爷见状想笑,又觉得孩子怪可怜的,便忍住了,打马慢悠悠地带着他往山上走着。

    周家大爷从扬州路平调归京,原本走的是水路,可大前日夜里,大爷接了封信,立刻就让船靠了岸。

    连夜骑马赶路不说,还非要带上小公子,唉,这疾行两日,只怕孩子的小屁股都快颠簸成八瓣了。

    满爷心疼地想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