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思篇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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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紫电玄雷作为铠甲抵挡,但是怀时也不曾感受到过如此强大的威能,仿若双手皆被同化腐蚀一般,剧烈的痛楚令怀时下意识的收了下手,但是随即怀时便意识到自己身后是折山覆水而寻的青凤,自己已无退避之地。

    怒吼之声自怀时口中嘶吼出,怀时掌心所流转而出的玄紫电芒加剧了流转,令怀时得以继续抵御燃格光束。

    如同盲目无度的报复之举,令思乡岭上的众人都不曾想到陆判会做出如此疯狂举措,然而正是陆判那桀骜不肯就缚的心性,才会令他宁可形神俱灭,不再入轮回也要除却令他陷入到这般境地的青凤。

    怀时所化育而出的玄雷屏障还未支撑多久便出现了裂缝,怀时只得催动更多的灵力以此来调动于自己体内的玄雷之力。

    众人不知为何怀时会愿意为青凤抵挡下这燃格光束,谢七爷忽自恍惚,谢七爷终于想起当日于思乡岭之上痛泣吐血的是何人,便是眼前所见的怀时,至此谢七爷才明白,怀时所寻的是青凤,青凤所寻的亦是怀时。

    然而怀时再次祭起的玄雷屏障还是并未抵御住陆判的燃格光束太长时间,随着玄雷电芒逐步逐步被燃格光束所吞没,怀时前心洞开,已再无屏障。

    “死吧!与我同归于这阴司!”已经无法分辨出是人声的声音响彻,此中的不甘,此中的怒怨,于此皆释放而出。

    而此时陆判正处于燃格最为强烈之时,此时所迸发而出的力量也是最为强大的,便是连阎君于内,都深感惊异,毕竟其从来不曾听闻有过何人得以硬接下燃格之术,而且还毫发无损。

    阎君凝视于怀时,虽然先前一直便觉得怀时并非一般的狐灵,但是今日所见却令阎君深感自己对于怀时近乎于是一无所知。

    怀时望着身后怀抱着夏初的青凤,虽然施展瞬身之术可以逃离,怀时一咬牙,没有细想下去,此时再想祭起咒术抵御已经为时已晚,怀时已无半分犹豫之机,近乎于是本能般的右手伸出想要将燃格光束握住。

    谢七爷见状大骇,急道:“阿二,你疯了吗!”

    怀时掌心触及于燃格光束的瞬间,怀时立时便嗅到了体肤被高温炙烤而产生的焦糊气味,虽感钻心刺痛,但是怀时却并未松开手,而是将另外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化作光束的陆判也不曾想到怀时竟然会不顾自己性命而选择保护身后的青凤,然而最令陆判感到诧异的便是为何怀时不曾像其他人那般,瞬间接触到燃格光束而灰飞烟灭。

    然而怀时却并未得以支撑片刻,陆判所化的燃格光束如同利刃一般,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怀时的胸口所在穿刺。

    怀时却报以必死之心,神情虽然痛楚,但是还是在竭力抓住燃格光束。

    忽自尘烟而起,伴随着一声轰鸣巨响,思乡岭上的阴司众人皆屏息凝望着尘烟之中,“结束了吗?”

    范八爷听闻旁侧谢七爷的呢喃,摇首,“不晓得。”

    阎君长袖一扬,立时劲风而起,将尘烟吹散,却见怀时被震飞躺于地,双掌皆变得血肉模糊,胸口处满是鲜血与创口。

    但是怀时却仍旧目光死死望着青凤所在,却听闻谢七爷一声急喝,“且看!”

    众人寻着谢七爷所指而望,却见陆判的燃格光束仍旧存在,不过光芒却早已变得甚是暗淡,已是强弩之末。

    不过陆判此时残存的意识知道,自己只要得以触及到青凤,便可取下她的性命。

    “哈哈哈。”如同夜风透过窗框而入的阴森之声响彻于思乡岭之上,“结束了!”

    金光贯体而入,殷红之色点缀着望乡台的铁树银花,身处阴司之中,是否轮回便可快一些,含笑,却更多的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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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阳城之中都传扬着因为吴侍御史平日行善无数,这才感念于上苍,令九天仙家动容才令吴沐蓉借朱夫人之身躯再入尘世。

    然而吴侍御史却全然不在乎陵阳城之中的传闻,毕竟其女吴沐蓉能够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吴侍御史已觉心满意足。

    虽然吴沐蓉现在所驱用的乃是朱夫人的身躯,吴侍御史深知除却朱尔旦之外,这陵阳城之中恐怕再无第二人会接受吴沐蓉,但是吴侍御史却并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将自己心爱的女儿归于朱尔旦。

    吴侍御史向朱尔旦提出,自己可以将女儿下嫁到朱府,但是有一个条件,便是需得朱尔旦布告全城,且明媒正娶,红妆数里前来相迎娶。

    朱尔旦做出的回答自是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依照此时朱尔旦的名望,加之吴家的声势,此番联姻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两家应允,日子差人卜筮算得,朱尔旦对于风水相术自是一窍不通,然而为得吴侍御史心安,朱尔旦虽不信此事,却还是姑且听允。

    正当两家都在紧锣密鼓筹办婚事之时,却有一人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此人便是吴沐蓉,虽然杨大年于牢狱之中吊颈身故,县丞给出的结论是因为杨大年惧怕秋后处刑,所以才会选择于牢中自缢,然而明眼人都可看出,杨大年本身就是一个泼皮无赖,哪里会有惧怕之说,定然是能苟活一日算得一日,想必是吴侍御史所动用的手段,令杨大年于牢中不明不白的亡故,为的便是尽早出口恶气。

    杨大年的身故,并没有令吴沐蓉的惧意消减,吴沐蓉所惧怕的却是日后的生活,如若真的下嫁于朱家,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朱尔旦。

    吴沐蓉远远而望,见正在筹办自己婚事的吴侍御史,那满头白发好似一夜生出一般,吴侍御史正巧回首望见吴沐蓉,不由生笑,吴沐蓉将自己关于屋内许久时日,今日而出,吴侍御史认为定然是吴沐蓉看开了。

    “女儿啊,怎么样,为父这番布置可算称心?”吴侍御史直指于府中所做的布置。

    吴沐蓉环视颔首,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吴侍御史得见吴沐蓉这般神色,连忙关切问道:“怎么,女儿这是不高兴?”

    吴沐蓉摇首,至此才开口,“没有,只是有几件事不曾明白。”

    “女儿且说便是。”吴侍御史望着身形变得有些高大的吴沐蓉,经过几日的相处,也算看的习惯。

    “如若我真的嫁给朱公子,他看到我这副身躯,他所想到的,会是我,还是他的原配夫人,或者是我们两个人。”仅仅是这几句言语,都令吴沐蓉变得颤抖。

    吴侍御史闻言哑口,吴侍御史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吴沐蓉所想到的会是这些事情,然而或许是自己并未经历,所以才不会想到那么深的层次。

    吴沐蓉话语稍作停顿,见吴侍御史没有回应,继续说道:“我所拥有的,仅仅是我的记忆,这副身躯,并不属于我,她属于朱夫人。”

    吴沐蓉自嘲发笑,笑容伴随着清泪流落,“我的意思是,如果日后我真的有所生育,那血脉是属于我,还是属于这身躯本来的主人,朱夫人,这样不伦不类,我实在是……”

    吴侍御史听闻吴沐蓉道出此般深刻的话语,内心之中不是滋味,但是神情却仍旧坚毅,“我顾不得这么多,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活于这世上。”

    吴侍御史那略显自私的话语令吴沐蓉的内心为之一凉,难道自己的父亲从来也不曾思虑过自己的感受。

    吴沐蓉拭去眼泪,挤出一抹笑颜,“我明白了,父亲,为了父亲,我会好好的活下去。”

    屈身礼毕,未等吴侍御史做出反应,吴沐蓉早已转身离去,吴沐蓉本想将自己的心里话对吴侍御史讲述,却不曾想得到的却是如此冰冷的回应。

    世间最迅之物当属时日。

    朱尔旦白马喜衣,状元打马而行,胸前的布质红花随着马蹄的每一步落定而颤抖,众人皆望着朱尔旦,心生惊羡之意,心智,名利,美色,此时的朱尔旦不知道还有什么所或缺的。

    吴府之外的长街早已是挤满了前来讨要喜钱的孩童,朱尔旦扬手洒落铜钱,引得惊呼连连。

    下马振衣,跨槛入堂,媒婆含笑相迎,对着朱尔旦直指于高堂之下端坐着的吴沐蓉,“朱公子,美娇娘便在前侧,快些迎娶吧。”

    朱尔旦难掩喜色,向着吴沐蓉所在之处快步行去。

    然而正当众人都要为此喜事道喜之时,却见朱尔旦眉宇一紧,紧紧捂住胸口处。

    众人自是察觉到了朱尔旦痛楚的神色,旁侧媒婆连忙上前搀扶,“朱公子,你,怎么了。”

    朱尔旦只感觉胸口处疼痛难忍,忽而温热之感自掌心处传来,朱尔旦翻手查看,却见掌心之中满是鲜血。

    朱尔旦将喜衣撕开,低首而看,自己被陆判所更换心脏时遗留下来的伤口,此时竟然撕裂开来。

    朱尔旦自是不知这是因为陆判施展了燃格之术,令陆判本身魂飞魄散,陆判所施展的咒术也自然失去了效力。

    黑色的浓水缓缓自朱尔旦心口处淌出,陆判所更换的心脏也变成了一摊腐肉,失去了心脏的供血,朱尔旦只感觉脑中一片麻木,视线也变得模糊。

    朱尔旦所听到的最后声音,是惊恐的喊叫之声,吴沐蓉的脖颈处失去了陆判所施展的咒术,头颅被喜帕所裹缚,向着倒地的朱尔旦滚来。

    至死,朱尔旦也不曾明白,自己为何会死。

    或许,当朱尔旦最初选择接受陆判所赠予的心脏,心怀了无穷无尽的贪念之时,这一切便已然注定。

    朱尔旦忽自念起,某一日于酒宴之上,听得出红差的牛二讲过,若是人的头颅与身躯相分离,头颅落地,必转九圈,眼睑三合,意味含笑九泉。

    只是,朱尔旦不知吴沐蓉被喜帕所裹缚的头颅,转不转得九圈,眼睑合未合上三下,然而吴沐蓉的断颅终是滚落着相碰于朱尔旦倒地的头顶,合卺成礼,朱尔旦含笑闭合双眸,这难道不是自己长久所梦寐之事吗?

    (狐思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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