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晌午饭之后,司品月慵懒倚靠在廊下,看着外头的风景,原本苍翠碧绿的风景好似泛了一层白,是了,秋天快到了,估摸着马上就要染上一层黄色了。
新玉在一旁写字,写完一个字歇息的时候透过窗户瞧见外头的司品月,只觉得阳光照在品月姐姐面上,莹白的肌肤竟然都显得有些透明,甚美。
这些日子司品月也有了时间盯着新玉识字了,两人若是一起练字也就没那么无趣。
“大公子传信过来,让您去含辉楼一趟。”苏合脚步沉稳走来,凑到司品月身边说了一句。
司品月这才一个醒神从刚刚昏昏沉沉的感觉里面苏醒过来,她这些日子都不曾见过诸玉宸。
让新玉休息一下去找诸依依玩儿之后,司品月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往含辉楼去了。
上了二楼,见到诸玉宸竟然没有如她想象中一般埋首案几,而是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风景,这个位置...诸玉宸刚刚怕是看着自己一路过来的,还好自己这次一路走来算是安安分分,没有如往常一般走个路还要“招蜂惹蝶”,不然可真是丢了大脸了。
“公子。”司品月进门先福了一礼,诸玉宸这才转过身来让司品月坐下。
紧接着就有人进来奉了茶,司品月盯着那个侍女看了一下,觉得这人估计跟以前自己的工作职责差不多,不过人家的动作可是标准多了,她当时更像是照猫画虎,现在抽身来看,觉得当时的自己很是有些好笑。
诸玉宸原本正将提前叫人送来的松软糕点递到司品月的手边,就瞧见她突然笑起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措,怎么了?是他做了什么吗?
司品月端了茶起来润了润口,水温也是正好呢,她之前好像送的都是滚烫的茶,可怜诸玉宸当时只能等茶凉一些再喝了。
想到诸玉宸,司品月抬眼看了一眼本人,“公子,你现在的书房侍女可是更称心了吧。”
什么?怎么又扯到了书房侍女了?
诸玉宸有些无奈地看着司品月,一时之间都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
“她之前是服侍着祖父的,自然做事妥帖。”
司品月这才敛起笑意,捏了块糕点吃了之后才问起诸玉宸叫她来的缘故。
诸玉宸这段日子一闲下来就开始思虑司品月的事情,后来还是依依劝他,这么思虑来思虑去,不如问问品月自己的想法。
诸玉宸这才发现自己有关心则乱的趋势,今日得了空便让人叫了司品月过来了。
“今日让你来,主要就是想问问你,是否还愿意帮我处理账务上的事情。”
司品月一听,自然是乐意的,她之前还担心经历恒城一事之后,诸玉宸会不会不让她在掺和诸家的事务。
她这些日子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总是思虑,若真的“失业”的话,接下来得去寻一份什么工作,总不能赖在诸家吃白饭吧,赖到年岁够了嫁给诸欢,然后再靠着诸欢吃白饭?
救命啊,光用想的,司品月就已经觉得要命了。
所以这下一听闻诸玉宸的询问,立马开口道:“自然是愿意的。”
诸玉宸闻言松了一口气:“那你休息好就来含辉楼吧,我先带着你把所有诸家的产业账目过一遍。”
司品月应下之后,又坐着和诸玉宸聊了一会儿之后就打算告辞。
诸玉宸伸手拦住了她,让她先坐下,随即让人端了一堆瓶瓶罐罐上来。
司品月瞧着好奇,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诸玉宸。
“你一个女子,总是要防备着些的。”诸玉宸说完紧接着就拿起一个瓶子开始一个个给司品月介绍。
司品月听着这瓶能腐蚀人的皮肤,一旦沾上不消片刻便能见骨,嘶,浓硫酸!
那一瓶又是剧毒,入口之后便会让人呼吸急促,衰竭而死,嘶,氰化物!
诸玉宸一边介绍一边听着司品月连连倒吸凉气,也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然后又镇定下来朝着司品月说:“你随身带上,若是..若是再遇上之前的事情也能有些招架之力。”
司品月看了看桌上一堆可以杀人的东西,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要去从事什么高危职业一样,可随身带着这些,她都担心她一个不小心用到自己身上了咋整。
司品月连连摆手,表示不用,看着诸玉宸不满地看着自己,咬了咬牙从里面挑了最“温和”的一件。
“就这个吧,带一个也够了,身上这么多瓶瓶罐罐也太累人了。”
诸玉宸也没有强求,让人把其他都收起来,便让司品月回去了。
司品月一个人走在从含辉楼回绿满轩,缓缓地走着,路过某棵树的时候摘了两片叶子攥在手里揉搓。
脑海里回想起诸玉宸刚才在自己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四叔去了泗城了,祖父让他去的。”
泗城...是悦海国极北之地,据说那地方极冷,便是夏天也需要穿着棉袄,太过荒凉粮食都需要从商人手里买,住在那儿的多是驻边的将士以及将士的家属。
诸继文...之前诸玉宸虽然没向她明说,但是各个故事一串联,司品月要还猜不出来幕后是谁才是怪事。
她猜到是这个诸家的四老爷的时候,就知道她原本所想的扭送官府依律处置都是不可能了。
若司品月是她前世所看的小说里面的那些女主,谋略过人,走一步能想十步,那她可能还有本事设计断送诸继文的性命。
但她有自知之明,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别说当时只有明雯这些大家口中的下人死了,便是加上司品月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诸一肃或是诸玉宸自然不可能为了她们这些人去为难自己的亲儿子亲叔叔,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准备,此时知晓了诸继文的下场,她也不想去深究里头的缘由,也不想问是否是因为恒城之因才结了这个果。
总归也算是一个了解吧。
司品月叹了口气,将手中揉碎的叶子抛在了路边。
……
九月九。
“我对爬山有阴影啊。”
马车内,司品月连连摇头摆手,她这次是被诸依依硬拖出来的,非说九月九登高赏菊是关城的习俗。
“哎呀,苍山不一样,马车顺着盘山之路,一路就能到半山腰,接下来才需要自己爬到山顶。”诸依依拉着司品月的手劝她。
对不起,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恒城是南方,关城是北方,这两边的山真是毫无可比性。
“你不是恐高吗?怎么对爬山这么热衷?”
“我不往下看不就行了,我又不是倒退着爬山!”
司品月无话可说,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这山路还挺宽敞,修得也平坦,马车行在上面都没有多少颠簸之感。
路上有行人也有马车,骑马的人也不少,司品月看着倒觉得很新奇,觉得大家倒不像是去爬山,而是去赶集。
一行人终于到了山脚之后,发现路边已然停着许多车马,司品月和诸依依下了马车,这次没带新玉,想着新玉本就身子虚,要爬上估计是不行,就把她留在家里了。
诸依依突然挥手:“云鹗姐,这边!”
司品月听到这名字觉得有些陌生,便朝依依打招呼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女子骑着骏马而来,单马尾英姿飒爽。
那女子下了马朝诸依依的方向走来:“依依,还是你们先到了啊。”
诸依依介绍郭云萼和司品月认识,两人互相行礼之后,司品月则是忍不住打量着对方。
这女子是她来这个世界之后没有见过的美人类型,五官长相偏中性,英姿飒爽。
司品月看着诸依依和郭云萼十分客套地聊了两句便分开了,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不多聊聊?”
诸依依撇了撇嘴,看了看周围才凑到司品月耳边说:“我其实跟她不怎么熟,但她是我邀请的,我自然得主动点打招呼。”
啊?既然不熟为什么要主动邀请啊?
诸依依朝司品月使了个眼色,让她瞧:“还不是有人拜托的我。”
司品月顺着诸依依的目光看去,发现诸峻已经走到郭云萼的身旁,开始攀谈了。
原来如此,司品月这才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一行人向上行去,边走诸依依边轻声跟司品月说着这郭姑娘的事情。
郭家是隔壁鲁城的,郭云萼的父亲是鲁城现任的父母官,官家小姐身份尊贵,但是郭云萼并不受宠。
首要原因便是她的亲生母亲已经过世,现在当家的是他父亲娶的新妇,有了新欢之后上一房留下的孩子自然不受重视。
再加上这郭云萼不是传统意义上面的大小姐,她爱骑射,弯弓射箭比起大部分男子都要厉害,郭父是文举为官,自然瞧不上这等风气。
郭云萼也不在意,经常去外狩猎游玩,也是这样子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诸峻。
诸峻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觉得这样的女子世所罕见,正是他喜欢的,可惜先不说这郭云萼再不受宠也是郭家嫡出的大小姐,若是嫁诸玉宸也就罢了,郭家说不定还会很乐意跟诸家接姻,但诸峻只是诸一肃收养的一个孤儿,两人从家世上来说就是极不般配。
再者说来,这郭云萼对诸峻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也看不太出来,说喜欢吧又不像,说不喜欢吧像现在这般约她出来玩也是愿意的。
司品月听着脸色就有些玩味,不接受不拒绝,听着倒很像她上辈子见过的某一类人,但是这郭云萼看着又实在不像,究竟是人不可貌相,还是另有什么原因呢?
……
这山道两旁摆满了各色菊花,花香醉人,山上种的多是松柏一类,如今仍是郁郁葱葱的,倒是有些看不出秋天的味道。
不过虽已入秋,这太阳还是刺眼,司品月都忍不住抬起团扇遮了遮。
诸依依瞧见忍不住嘲笑她:“该!出来的时候让你带上帷帽你不带。”
依依是带着帷帽的,半点儿不怕这日光。
司品月有些讪讪,她这不是没想到嘛,她看诸依依说要带帷帽,只以为是深闺小姐出门怕人瞧见容貌,哪想到还有遮阳的作用。
诸玉宸领先他们几步,闻言转身看了看她们,低身吩咐人拿了一柄伞过来。
“没有随身带着帷帽,撑伞代替一下吧。”
司品月看着诸玉宸递到自己面前的伞,不是那种厚重的雨伞,看着小巧很是轻便的样子。
道了声谢刚想接过来,旁边又伸出一只胳膊,把伞拿走了。
原来是诸欢,他一边收起自己的扇子一边殷勤地开口说道:“来来来,品月,我给你撑伞。”
司品月赶紧把人推推看,“去去去,边儿去,我自己来就成。”想从诸欢手里把伞拿回来,诸欢却不松手。
司品月发现诸玉宸和诸依依都看着自己,周围路过的人有的还转头看着几人,像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司品月有些脸红,用团扇遮掩着凑到诸欢耳边:“你怎么这么黏糊,我和依依一起,你凑过来算怎么回事。”
诸欢闻言哀怨地看了一眼司品月,倒也没有再坚持,把伞撑开递给司品月。
接下来一行人走走停停上了山顶,山顶上的露台十分广阔,许多人到的早,大多都在亭中或栏杆处休憩。
山顶风大,司品月收了伞靠着栏杆,瞧着山下的风光,上次没去成的山顶,这次倒是不算太艰难地爬上来了,上次没瞧见的风景,这次可瞧见更好的了。
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瞧见金黄色的田地,不事农桑的司品月歪了歪头问身旁的诸欢,这是稻田还是麦田。
司品月掏出手帕想要擦汗,这风吹干了额头的细汗反而有些让人难受,不料风大,帕子刚掏出来就被风一吹往身后飞去。
“诶!”司品月伸手去抓,转身却发现身后几步远之处,诸玉宸抓住了她的手帕。
司品月露出笑容,小跑着过去,从诸玉宸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帕子。
这帕子上面还有她的绣花呢,还是新玉教她的,绣了好几日呢。
“谢谢公子。”道完谢又转身走回诸欢旁边的位置,继续吹风,她一路上来可是热着了,吹吹风很舒服。
山顶没有吃食,几人没有待多久就往山下去了,没瞧见山顶角落处一直有一双眼睛怀着恨意盯着他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