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的她眼看也已是油尽灯枯,终是体力不支从山脊上滚落下去。
另一侧山坡明显比青萝庄那侧要陡峭许多,妇人滚落到一断崖处便直直掉了下去。
这是视角再次转动,只见崖底盘着一团白色丝絮,呈顺时针在原地环绕不休。
那妇人此刻就平躺在丝絮环绕的阵眼处,依然还活着,睁着无神双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口中还在念叨着“我的儿……”。
忽然似有一张无形的手将其托起,渐渐由平躺改为竖立,然后一点点没入丝絮之中。
画面至此便完结了,大殿上空气回复如初。
程羽皱眉向武君问道:
“敢问武君,你对这山坳里这团白色丝絮有何看法?”
“此处已出我青川县境,为隔壁青江县,详细情况并不知晓。
但依本君看,这山坳处背阴避风,当是滋养阴煞的绝佳之地啊。”
程羽点点头,继续问道:
“这妇人亡魂现下何处?”
“已转至文君殿。”
“武君可曾询问过她之后所遇到的何事?”
武君点头道:
“问过,只是这后面所发生的,一直到她故去前的记忆都已不记得了。”
“文君可有法子让其恢复记忆?”
武君轻嗤一声摊手。
然后许是觉得有点失礼,忙补充道:
“或者我可陪程先生去文儿那走一遭,顺便看看那文柄小儿是如何发落那亡魂的,毕竟那亡魂沾染了性命因果。”
程羽闻言自是无有不从,在这阴司中,有武君陪着前去应是十分稳妥的。
只是……
好像文武两殿不合。
但转念一想,武君亲临文君殿,那边都是文官,不似这边赳赳武夫,再说两边毕竟都是几百年的老同事了,应是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两人回到正殿,武君座下诸位参将武判听闻他俩要去文君殿走一遭,纷纷叫嚷前去,那气势不似是要拜访,倒好似要去砸场。
“吵吵啥!做事!”
武君一声断喝,众武判这才闭声。
他向程羽抱拳一礼说了句请,程羽也赶忙拱手回礼,只见得身周从地面上亮起一圈白色光芒,将他二人圈在内。
光芒逐渐增高直至没过二人头顶,程羽还没觉得有何感觉,就听得对面抱拳的武君大声喊道:
“青川武君来访。”
随后白色光圈闪烁了三次后,渐渐矮去直至消失。
程羽四周观瞧,二人已换了地方,正立在一处明亮大殿内。
不同于武君殿的是,殿内两侧放着一排排书案,一个个文官打扮的判官坐在书案后警惕地盯着殿中二人。
程羽看出,其实他们警惕地是对面这位高大武君。
“呵呵,不知武君光临,有何贵干啊?哦?程先生也大驾至此了。”
正中高大文书案后的文君钱文柄看到程羽,方才站起拱手一礼。
“拜见文君。”
程羽还礼,余光看到武君似是轻哼一声。
这文柄小儿,想我堂堂一殿之君,却只是光临二字,连个“大驾”的前缀都不舍得加,见到这位程先生倒变成了大驾至此。
钱家的教养不过如此,还恬为状元?
礼仪教化都喂了猫不成?
哼!
武君将头扭到一边,不理文君。
程羽见此急忙开口道:
“文君,我与武君来此是为了昨夜一亡魂之事,其生前乃是青萝庄佃户,钱林海之妻。”
文君闻言从文书案后绕出,也不理杵在殿中的武君,冲程羽说道:
“先生请到偏殿说话。”
程羽说声好,两人就向偏殿行去,武君见状急忙喊道:
“等等俺,这亡魂本是由我殿勾来,方转入你处,我也有知情权,凭啥撇下俺。”
文君哈哈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武君这才大踏步赶上,反倒当先第一个进入偏殿。
“哼!”
文君座下青衣童子在旁轻哼一声,惹得文君瞪其一眼,幸好头前武君没听到。
三人分宾主坐在僻静偏殿内,文君开口言道:
“昨夜武君殿遣魂使送那具亡魂到我殿中,我发现其魂体残破不堪,当然,从武君殿转来的亡魂基本上大多都是如此……”
文君话及于此看了武君一眼,倒像是在责怪武君殿的野蛮执法一般。
武君哼了一声,插口道:
“我与程先生此来,是想看文君是否能让那亡魂恢复一些生前记忆,也好知道她遭受到什么,你可看到她亡故前那段记忆?”
文君摇头道:
“我只模糊看到她从青萝山山脊滚下,然后所发生之事便不得而知。”
武君忽然面有傲色。
还没我看到的多。
“兴许是其生前太过执念,只会反复念叨一句我的儿,无论我想尽一切办法,依然不能令其恢复清醒,想是神魂受到重创,或是……被取走其中一部分魂体。”
程羽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暗运神识察看体内那三道气灵,然后驱使意念将右边那个文秀气灵从体内唤出。
一道玄黑色气旋在程羽跟前缓缓流转,里面若隐若现可见一枚小小雪花。
“这是……”
文、武二君不约而同的盯着气灵仔细辨认。
那道气灵忽然看到旁边还有两位大人物,好似害羞一般,嗡嗡震颤两下,“嗖”的一声钻回程羽体内。
任凭程羽驱使意念也不再愿意出来。
“刚才那道气旋内的雪花,老夫隐隐感到有股玄阴气息啊。”
文君开口言道,旁边的武君点点头,两人倒是难得达成一致观点。
程羽之前早就运神识察看过那枚雪花,只觉得阴寒无比,神识在里面待上一会就要被冻僵。
但除此之外也无有别的奇异之处。
当程羽将那枚气灵中的雪花来历告知给二君,武君又将那妇人从山脊悬崖掉落后的情形讲了一遍,三人一致认定这枚雪花必和那团在悬崖山坳里的白色丝絮有关。
程羽心下已有了七八分主意,然后又想起一事,向文君问道:
“请问文君,那亡魂作何处理?”
“我翻看其阴阳簿,发现其生前确有一条人命在身,按律例其是不能得善果的,但念其并非大恶之人,所害之人也与其连着是非因果,因此本君便没有专断,而是令其走上了阴阳桥。”
“噫?你这小儿也太惫懒,居然让其走了阴阳桥。她可是你钱家后人。”
武君闻言忿忿不平道。
文君碍于程羽在跟前,强忍下一口气也不理他。
武君转头对程羽说道:
“这阴阳桥,是让一些难以决断其轮回之人走上此桥,然后一切都交由天道昭彰。”
“那岂不是天机难测,难以察知?”
文君点点头,看了武君一眼道:
“并非是我惫懒,只是若我执意专断,则其必定堕入恶道而去,若上阴阳桥,则尚有希望可入常道,甚至身登善道亦不是毫无希望。”
原来如此。
“不过据老夫暗中观察,这亡魂过阴阳桥之时,其魂体内映出稍许白光,应是大抵可入常道的,也算是得了善果了。”
程羽点点头,这个结果还算欣慰,由此他又想起死去的钱多福、小疙瘩那几人,便向文武二君询问。
文君摇头表示不知,武君嘿嘿一笑接过去言道:
“那几人目下都还在我武君殿内,钱多福和刘疙瘩还在惩恶司中受罚,刘疙瘩即将难满,届时将转入文君殿这边处置。
钱多福还有将近一年的受难期,至于那钱二八和钱金蛋……”
“可是蒜头鼻和三角眼二人?”
程羽开口问道。
武君点头继续说道:
“其二人作恶多端,和那侯三关一般,受刑满一年后将上剐魂台,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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