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安回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林子行跟自己说陈邶订婚这事是在提醒自己。
也是。
在外人看来,陈邶是世家公子,而江明珠虽说长得好看却也不过是农户人家的女儿。
当个美艳妾室倒是没什么问题,嫁给陈邶做妻着实门不当户不对。
林子行是觉得这两个孩子走得太近了?
可江明珠今年还不到十周岁呀。
万恶的封建社会,未成年人都要结婚生子,真是太可怕了。
这放现在社会还是无忧无虑的中小学生呢。
顾安安心头百感交集,还没回到鲁水巷的家中,就听到有琴声传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陈邶在教珠儿抚琴。
出身世家的陈邶尚且年轻,但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倒是省得顾安安再给这几个孩子延请先生。
那锦瑟琴声悠悠,一时间顾安安站在那里,并没有着急回到家中。
不多时余音散去,她听到珠儿的声音,“娘该回来了,我去看看。”
“我与你一道去。”
“不用。”
江明珠连忙拒绝,不过是到门口看一眼罢了,有什么好一块去的。
她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垂花门那里的笑声,“刚才听到琴声,竟然听呆了。阿邶可真是好先生,把珠儿教的这般好,回头我应该给你一个大红封才是。”
江明珠听到这话神色雀跃,“娘,你觉得我弹得好听?”
“当然好听,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可是好听的很。”
江明珠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哪有这么厉害。”
不过被夸奖总是一件好事,少女十分兴奋的忙前忙后。
顾安安瞧着她与陈邶说话时也客客气气,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她也不过是受谢夫人所托照顾陈邶一个月而已,届时这人自然会回他的知州府。
孩提时代的一段友情,怎么就能牵扯到男女之情?
陈邶刚过了十三岁的生日,这俩还都是未成年人呢。
还真是被那林子行给弄糊涂了。
顾安安心里头骂了两句,笑着去做饭。
晚饭过后,她看着江明煦和宝儿在那里写大字,一旁的江明珠则是与陈邶在灯下对弈。
励志要成为女将军的人每日里依旧早起练功,但这段时日生活也紧实的很。
除了要随着陈邶学琴外,还要下棋。
好在这孩子聪明,倒是学的挺快。
顾安安收回目光,指出了江明煦的错误,“这里又写错了,再写五遍。”
小男孩忍不住的哀嚎起来,“娘,你就当看不见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跟他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这还是不是亲娘了。
顾安安瞥了一眼,“你就认真点不行吗?练字都不认真,将来给人看病能专心吗?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阿兄怎么跟你说的?”
江明煦听到这话顿时悻悻,“我再写就是了,娘你别生气。”
顾安安也不想唱黑脸,只不过江明奕不在家中,自己管教这孩子不免要一个人唱双簧。
可不是得吓唬人吗?
她刚想要再说,忽的有人敲门。
这急促的拍门声扰乱了一室的静谧,“这里可是江明奕家中?有人在家吗?”
正在灯下对弈的人当即站起来出了去,顾安安连忙追了过去。
等她过去,只见院门已经打开,门外的人急促的解释,“我们下午正在读书,明奕忽然间头疼的厉害,我问了一句他就晕倒了过去,先生只粗通药理,治不好他,我们就赶紧把人送来了。”
江明奕体内的毒素又发作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顾安安觉得眼前一黑,而身前的人软软跌倒,若不是陈邶眼疾手快搀扶住她,怕不是要跌坐在地上。
怎么把人弄回家的,顾安安都没了什么印象。
她只知道晚饭时明煦说隔壁俩老头去山上采药给傅灵舒配药治脸上的疤痕,得过两天才回来。
最是需要大夫的时候,人却一个个的都不在。
“娘,要不我试试看?”
江明煦的声音让顾安安恍惚了下,是哦,家里头倒是还有个小郎中。
然而到九月份江明煦才六岁。
“我有认真跟他们学针灸之术,可以试着用针灸之法给阿兄缓解疼痛。”
江明煦稍有些迟疑,“虽说我可能学艺不精治不好,但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原本紧张的心情因为这玩笑似的一句话松弛了几分,顾安安哭笑不得,“若是让你阿兄知道你骂他,回头看他怎么收拾你。”
只是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江明煦到底年幼,这会儿身量不足,站在床前并不方便施针。
尤其是江明奕这次头疾发作来势汹汹,不像过去那般安稳。
还需要人制住他才是。
陈邶见状出主意,“要不我点他的穴道?”
“不行。”这提议被江明煦断然拒绝,“点穴之后血液流通不畅,会让毒素淤积于穴道之中,后果更是严重。”
陈邶听到这话一愣——
竟然是中毒?
虽说江明奕脾气冷清比他家兄长还要清冷疏离几分,但谁犯得着给江明奕下毒呢?
他怎么觉得,顾姐姐家里古古怪怪的。
中毒的江明奕。
长得酷肖锦瑟公主的江明珠。
年纪轻轻却是在医术上极有天赋的江明煦。
唯一称得上正常的大概就是宝儿了,她就是个喜欢吃点心的小姑娘而已。
少年正纳罕着,那边江明煦已经被抱到床上,手里头抓着一把银针。
陈邶连忙过去,想着帮忙按住江明奕的手脚,却不想江明珠比他还要快。
年轻的女孩怕床上之人挣扎,却又担心制不住他。
声音中都透着纠结,“阿兄,是我和明煦,阿兄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少女前所未有的温柔,让陈邶垂下了头。
他们陈家的女人素来都有些强势。
母亲如此,被她一手带大的姐姐亦是如此。
印象中他从未看到母亲和姐姐这般温柔模样。
或许有过,但他从未享受过。
少年按着江明奕的腿,心情格外复杂。
等到这挣扎的动作小了几分,他这才注意到,江明奕头顶遍布银针。
一头大汗的小男孩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娘,你看阿兄现在像不像是个刺猬?”
只见顾姐姐点头道:“可不是吗?浑身都是刺,扎手的很。”
陈邶:“……”
他就说,顾姐姐一家人都很古怪。
自己可真是半点没冤枉他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