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意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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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樵,我刚给你们公司打电话确认,你请了几天假,你要去哪?”何姗的声音透着冰冷的颤抖,那是她即将发怒的前兆,“你去哪?我应该有知情权吧!”

    “回家,最近家里有点事,本来想到家之后再给你说的。”我踟蹰片刻,知道是躲不过只好说了实情。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呀!”她变得焦急,可还算能克制,“你和紫灵在一起,对吧。”

    大概向来雷厉风行的薛灵子忍不了我的墨迹,劈手夺了手机没好气说:“对对,我俩在一起,陈樵母亲现在重病,大雪封路、火车赶不上,我们这会正在去n市路上,国道上堵着了。”说完把手机递给我,专心去拆泡面。

    没什么不妥,比起误会,真相更重要。

    “阿姨出什么事了,你得告诉我!”何姗并没有发火,反而语气变得温柔紧张,又透着不容置疑。

    我深叹了口气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她,她比想象中要冷静,沙沙的声音似乎在写着什么,又问了母亲送检单位和及相关材料,最后才回复:“你别太担心会没事的。我这边有肿瘤医院的联系人,这种手术还是在医疗条件高的医院比较放心。其实我妈十年前也是如此,现在照样平安无事,其实术后的心态和保养很重要,你不要被网上的言论迷惑了。”

    我听到这里,隐约找到一丝安慰,其实网上言论主要是指术后几年的风险转移,听起来惶恐不安,谈癌色变,仿佛碰上这个字便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心里稍稍松懈些。

    “你…你们路上注意安全!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好吗?”

    我听完她担忧中带着哀求的语气,实在没忍住眼泪坠落,我才二十二岁,突然面对家庭变故,怎么能置身事外,加上她那温暖的声音,心防彻底被击毁了,也不管旁边的薛灵子,那些压抑迫使我淘淘大哭起来。

    薛灵子僵在原地,也不知道感同身受还是什么,也默默擦着眼眶,那头何姗听到我哭,也轻声抽噎。

    “想哭就哭出来,这事任谁经历都是不可描述的苦难,我就怕你哭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啊,因为我不能拥抱你,又不愿你去拥抱别人。可是你是男孩子,要学会坚强。”

    “嗯,我知道….”

    那通电话最后不知是谁挂断的,三人心里都不好受。

    过了会何姗来了消息:如果你需要拥抱能感觉到安心一点,我可以允许你出格一次,但仅限于此,仅限一次。因为你是我的,我不许别人抢!

    这该是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的话,我可以肯定这句话在输入栏反复删除修改了多少次,但我还是置地铿锵地回复:只有你的怀抱是温暖的,我不需要别人。

    她很快简短有力回复:好!

    泡面即使加了卤蛋和火腿也觉得索然无味,我摇摇头道了谢还给她,她迟疑会吃了两口,也停下来,脸色蒙上霜灰。

    我下了车感受肆虐寒风,空气辽阔还能心情舒适点,可脸上的泪渍险些冻成冰雕,前方的大车缓缓发动了,我赶紧掐掉烟头跳上来。

    薛灵子也看到,便放下泡面发动车子。就这样彼此没再说话,走走停停,一直到晚上七点,只剩下亮成一片的车灯,我看导航不过前进了五公里距离。

    她眼皮涩重,跟车时瞪大眼睛几次都险些追尾,我拍拍她,她也识趣和我换了位置。

    我先习惯下驾驶,也很快入门,就这样艰难地前进,大约又走了五公里左右,地上散落着一片车架的残骸,透着车灯隐隐看到雪地上的暗色血渍,心里难免升起寒意。

    终于找到了加油站,加了满箱油,再次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车道,当驶进县城道路时,车辆渐渐分流,路上也通顺些,趁这机会继续赶路。

    到了晚上十点半,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百公里时,又是漫长的拥堵,这一路上不下七八起车祸,皆是连环追尾的惨状。我不敢躲过停留,又跟着前进了四公里,车流彻底不动了,前车的灯光都关闭了,黑夜里银装大地上皆是晦暗。

    恶补了饼干,喝了点热水,今晚彻底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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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灵子放倒了座椅脱掉羽绒服披在身上准备休息,我又坐了会下车抽烟,发现彻底无望,这里别说找个住处了,大家都在车上将就着休息,我也只好如此。

    当关闭发动机的那一刻,寒风卷着车窗缝隙鱼贯而入,她迷迷糊糊起身发动车子,说了句:“心疼什么油,总比冻死强!”

    静坐了许久,何姗那边再宽慰我耐心等候,教授今天连续四台手术,时间紧迫,不过问题已经反馈给他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答复的!

    我表示了真诚感谢,我们又聊了会天,基本都是些没什么心思。她的措辞很谨慎,生怕给我增加了负担。

    输入框里我看着那行字:何小喵,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我也不想拖累你了

    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总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这行字我删除编辑、删除编辑来回几次,看着她发来发呆的表情,我的心被刀片搅得七零八碎,这句话说出口又是多大的勇气。

    我说过要保护她的,我还想保护她一辈子。

    我咬着唇,拇指在发送按键上放了很久,那一刻嘴唇感觉都快咬破了,我忍着心里难以割舍的痛点击了发送。

    与此同时何姗的消息也发送过来:亲爱的,无论未来会怎样我都会陪着你勇敢面对!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永远不放手!我爱你!

    我看着字字珠玑,像是三月里的暖阳从内心的裂痕斜入,那是与我而言的五彩石修补了即将崩溃的心防。我看着文字直到模糊,滚烫的泪珠坠落在屏幕上。

    你为什么要在悬崖之畔苦苦硬撑着,我好想脱开的你手就任由我坠落谷底就此别过,但是我舍不得。何小喵你总是这么傻,傻的需要我穷极一生都要守护你的安宁啊!

    那边过了好一会,回复了两个抱抱。

    她又说:周睿从来没有因为绝境抛下过楚湘寒,那为什么陈樵还没有到落下帷幕之时就要放弃小喵呢。难道你从来都不问小喵愿不愿意陪着你一心一意走下去。

    我哭的像个三岁孩童,即使极力克制着,可还是颤抖地抽噎,我不想在何姗面前暴露我的柔弱,更不想在薛灵子面前流泪,可发达的泪腺是满腔憋屈的溢出,我无法阻挡。

    我咬着手臂尽量不让发出声音,可还是借着手机的光亮,看到了埋藏在羽绒服下两颗熠动闪耀的眸子。刹那光亮消失,她纹丝不动只有律动的起伏。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让我大哭一场更能释放,薛灵子极其聪明地装睡,对此充耳不闻,给我留足了空间。

    谢谢你小喵,无论如何我都会勇敢面对!为了你们,我会坚强!

    何姗迅速简洁回复了:好!

    困意如同浪潮席卷,我也昏昏睡下,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薛灵子哆哆嗦嗦喊着冷,我眼也没睁把羽绒服铺了过去,可还能感觉到羽绒服的颤抖。

    又是不知多久,略显冰冷紧致的身躯贴在我怀里,困到浑身酸软,只能感触傲然的高地,和沁人的体香。我实在睁不开眼睛,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噩梦,

    剧烈聒噪的嘈乱在耳边响起,惊得我倏然睁眼,外面白雪刺骨的光亮几近致盲,我揉揉眼睛,可看到胸前还枕着熟睡的薛灵子,而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火的。

    她似乎被聒噪刺激的不安,又皱着眉将我抱得更紧。前面的大车已经拉开几百米的距离,这些鸣笛都是对我的催促。

    我彻底清醒过来,慢慢松开她的掣肘,并平放在副驾,可一晚上保持的姿势手脚发麻,身子跟着重心沉下,脸盘距离高小兔子不过五公分距离。

    我看着饱满极致,却么有半点猥亵心思,就在这时滚动的眼珠和她惺忪的睡眼碰撞。

    “你干嘛?”她揉着眼,带着几分委屈的起床气问。

    我赶忙起身调好座椅,挂挡前进,期间也不敢斜睥她,生怕她把我当做心怀不轨的痴汉。

    她躺了会又伸了懒腰,这才调好座椅,仍旧摇头晃脑地看着前方,“走到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就跟着导航走了,还有92公里。”我抱着方向盘,忍受着肚子的嘟嘟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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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放晴了。”她哎哟一声捂着脖子,大概是落枕,龇牙咧嘴看着窗外,“快快给我捏一下,要死了要死了。”

    “怎么了,是不是落枕。”我分神给她捏脖子,只顾着看她,手心里传来成熟肉体的滚烫。

    可她赫然瞪大眼睛,嘴巴张的巨大:“车!车!”

    说完尖叫着身子蜷缩一团,我回过神时,从身侧试图超越的车滑进了对向车道,而迎面而来的半挂车歇斯底里的鸣笛,刹车。一切都无济于事,忽然的失控,摇摆着身子径直扫略过来,我看着庞然大物快速接近,那像是巨蟒挥舞的身体,能将一切阻拦化作齑粉。

    一直龟速行驶的前车忽然像是打了鸡血般,径直朝河沟开进,索性是直接逃避的办法,而慌乱中我们首当其冲,我猛打方向,车轮滋滋作响,整体左摇右摆失去控制,这一刻看着庞然大物的袭来,无法控制的车身,我俩同时撕心裂肺的尖叫,就在那一瞬仿佛是神灵护体,扭动的车身在侧滑中找到了发力点,一个猛甩的方向,三百六十的转圈,从横扫车身与道路夹角仅存的缝隙里穿越,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胃里翻涌。

    紧接着是剧烈的撞击撕碎声,我俩惊魂未定车头正对着扫略过去的半挂车,眼前的车流被拦腰截断,连续八九辆车变成废品,到处都是狼藉碎裂,鲜血、残肢和弥漫的硝烟,烈火。

    我们幸运躲过劫难,车头半悬在沟牙前,车辆并没有碰撞该是完好的。我试着给油,车身嗡嗡作响,缓缓驶出。小心地掉转方向,看了眼始作俑者早已化为废铁,燃烧中蹦窜的血泼洒到处都是。

    薛灵子几乎是跳起来扑进我的怀抱里,形神俱裂花容失色,此刻像是无依靠的受伤小猫,完全没有霸道强势可言。

    我们前方是个轿车,轿车前方有目测两百米的跟车空隙,我们保持正常车距跟进,超车者试图超越轿车,应该是被我们车身遮住了视野,当看到对向来的半挂车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努力安抚瑟瑟发抖的薛灵子,又赶紧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

    已经有人开始协助拯救伤者,我也赶忙推开她关上车门去帮忙。

    那惨烈是我一生都不愿意看到的,我在想是不是有我们的原因?可这些都说不清了,我们顶多只是车身高挡住了视线,而强行超车引起半挂车的失控….

    我该感谢神明让我们在死亡线上挣扎逃避,若不是这样,我们首当其冲死得更惨。

    一直帮忙到救护车警车和清障车的赶来,我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伤者的血,此刻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坐在路边,用雪泥狠狠地擦拭着手,看着血污点点滴滴坠落,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引起胃脘一阵阵抽搐。

    看着脏兮兮的水坑,我的脸上也是血渍,我发疯似地洗着,直到冰冷使我失去知觉。

    薛灵子为我披上衣服,我这才想起只穿着毛衣在慌里慌张这么久,从口袋里取出烟,打火机点了几下都因为手抖而作罢。

    “走,走!”我挣扎着起身,声音尽是颤抖。

    可双腿发软,只得由她搀扶着我,脑海里混乱的场面像是刻录机般储存着,我乃至何时何地想起来都是场噩梦。

    “陈樵!”

    “陈樵!”

    混沌且盘旋的声音在我耳边荡漾,我反应迟钝地看着薛灵子张合的嘴唇,和焦急恐惧的神情。

    又被她抱在怀里,可这种拥抱是虚无缥缈的,我感觉不到真实的存在,只得睁着眼看着四周,还有身后的浓烟。

    我该是吓傻了吧,我是不是丢了魂魄?可周围像是卡帧一般,我伸出的手还带着运动轨迹,肩头莫名传来的痛意才哆嗦着惊醒。

    薛灵子的神情变得清晰,她正呆呆地看着我,清晰的痛感传来,令我龇牙咧嘴。

    “陈樵,你好点了吗?”

    声音恢复正常,我看着眼前对向车道成排的双闪,身后是堵到天边的车流,这才锤锤额头说:“赶快走。”

    车子鸣笛阻止对向车流的变道,朝着前方急速推进。

    (本章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