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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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睛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秋姨娘,再扫过跪在碎片上都一动不动的婉若。

    仿佛大发慈悲似的“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秋姨娘不敢上前去扶,只看见金宝跟三太太身边的彩云一左一右的把陈婉若搀起来,裙子上染了点点血丝。

    待陈婉若蹒跚的离开,秋姨娘忙告退,陈婉童扯着三太太的袖子:“娘!”

    三太太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你,平日让你多去老太太那里走动走动,这下好了。”

    陈婉童嘴瘪的厉害,三太太又怜惜不过:“算了,那小贱坯子倒是说的对,这宫里也不是你这般纯良的孩子去的,等娘好好筹谋筹谋,帮你找个龙子凤孙做姑爷。”

    三太太说及此,自个笑个不停。

    秋姨娘从自个房里拿了一堆伤药,赶去陈婉若院里,金宝真端着一盆隐约染红的水往外走,心下更急,忙推开门,瞧见女儿坐在榻上,光着两条腿,两个膝盖绑着厚厚的白纱布。

    “可用药了?你说说你,怎得不找个别的地方跪着,地上都是碎片。”秋姨娘心疼的厉害。

    陈婉若手抚上膝盖上的纱布,自嘲的笑笑:“若不是这样,指不定那娘两怎么折腾呢?”

    秋姨娘咬咬牙,恨恨道:“三太太也是狠心,这些年我都不曾争抢过,凡是都替她想主意,你可是陈家正经的小姐,都那样作践你。”

    “姨娘不要难过了,我不日就要启程了,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最好是找个理由避门不出。”

    秋姨娘看向女儿,眼中紧张跟慌张都遮不住的惊讶:“若儿,你,你想进宫?”

    陈婉若低低笑了一声:“原以为要费一番心思,不成想太妃打的主意,倒是误打误撞。”

    “太妃也拿不定婉沁能不能入圣上的眼,不过是多两个备选罢了。既然老太太当初定了婉沁,那也是老太爷跟太妃通过气定下的,这会子变了卦,莫非是有什么变故不成?”秋姨娘沉吟道。

    陈婉若伸手从茶几上端过水,低过头喝了一口,秋姨娘忙拿过帕子,替她擦擦嘴角的水渍。

    “婉沁志不在此,她纵有千万种法子让自己回来,回头说起来,不过是去太妃身边伺候些许时间罢了,左右也只四房那个,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端的往后看。”陈婉若说完低低咳了几声。

    秋姨娘怕替她拍拍背顺气,心疼的不知几许:“你这身子,怎得还没好全?都一年多了?”

    陈婉若自小虽有些羸弱,但到底也算康健,去年才过完元宵,因得元宵的时候作了首诗,得了三老爷的夸赞,第二天就被陈婉童作弄,推进了小池塘里,幸好金宝熟识水性,跳进水里把她捞起来。

    莫说会不会淹死,若是教外院的奴才救了,下半辈子岂不是完了。捞起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袄子都吸足了水,风一吹,整个人刺骨的痛。

    陈婉若因此躺了一个多月,倒是陈婉童,不痒不痛的关了两天。

    秋姨娘提到此,恨意都遮不住,陈婉若拉过她的手,脸色苍白眼神坚定:“姨娘,不碍事,我们的日子会好的,我去问过婉沁的心思,她无意于皇宫,我才下定心思去争,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活路。”

    秋姨娘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落到了她被拉着手背上。

    “你还去问过婉沁小姐的心思?”

    陈婉若自己笑了一下:“若是婉沁有这个心思,那我再另寻他法,左右不止入宫这一条路而已。”

    秋姨娘点点头:“婉沁小姐是个善心的,这些年明里暗里帮了咱们多少。”

    “原先不晓得这一出,倒是当时京里来信,我才琢磨过,如今三太太越发容不得我们了,居然还打着让你去那商户家,原是我身份低贱,但到底是陈家的女儿。”

    秋姨娘兀自的说着,陈婉若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眼睛盯着膝盖的纱布,没有作声。

    陈婉如是五房的独女,陈五爷比起旁的兄弟,仿佛压根不是一母同袍。最是好吃懒做,陈五太太方氏,是宣抚使司副使方永怀于继室生的女儿,在家行二。

    按道理方氏家室是够不上陈府,可方氏是个有主意的,陈五爷因着好吃好喝认识了方氏的兄长,刻意安排下陈五爷一睹芳容,死活闹着要娶了方氏。

    陈老太太托人打听了一下,想着虽然门楣低了点,但是娶妻娶贤,也就成了这门婚事,方氏进门之后,陈五爷倒是被管的服服帖帖的,以前那些个糟心事也没的传到陈老太的眼睛里。

    所以陈府都知晓,方氏是个厉害的。

    院子里,管事的方妈妈守在门口,几个丫鬟远远的在院子的另外一个角落打扫着。

    屋里头只有陈五太太跟陈婉婉两人,陈婉如对着镜子,左瞧右瞧,甚是满意。

    “母亲,祖母可是恼狠了?”陈五太太听道女儿问,她一向是个正经样子,极少在女儿面前失仪,因着只一个女儿,从小诗书礼仪一样不落。

    但是这次还是难得的有些情绪失控,她攥着陈婉如的手:“这个可会留疤?我怎么瞧着还有些厉害?”

    陈婉婉倒是满不在乎:“留疤又如何,总好过进宫吧。”

    陈五太太眉头微微皱起,半是犹豫:“老太太肯定是恼了,原先指着她给你定门好点的婚事,这样一来,倒是得再费心费心了。”

    陈婉如好笑的瞧着自个母亲,揶揄打趣着说:“原先以为母亲打小苛刻我,是想我嫁个人间龙凤,原来母亲志不在此。倒是女儿心思龌龊了。”

    陈五太太收拾好情绪,淡淡的看着她:“你外祖母是方家继室,都尚且过得艰难,更莫要提为人作妾。”

    说完又细细瞧了瞧她脸上的伤,发现没有破皮不过是红了一些,刚刚涂了药膏仿佛消肿了一些,心下也放了心。

    “对了,是定的婉沁妹妹去吗?婉沁妹妹倒是个好的,可惜性子跳脱了些。”因得陈婉如先离去,倒是不晓得后面的情况。

    “不是,那苏嬷嬷指了婉沁,婉若,还有婉婉。”陈五太太仿佛心有余悸,长吁了口气。

    苏芩嬷嬷执意要后天大清早启程,原先陈老太太还想留了嬷嬷在陈府过了中秋。不知道是说了一番什么话,陈老太太也改了主意,让几个丫头尽早启程。

    陈府在京都也是有宅院的,陈老太太又让人从公拨了不少银子给了几个丫头,让着去京都置办衣物,一应行李都从简。

    金宝憋着嘴,手里头忙着收拾陈婉若的贴身衣物:“小姐,咱们真的要走吗?您这身子都没好全,路上万一再折腾坏了。”

    陈婉若真低着头一针一针绣着荷包,闻言抬头瞧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京都不过几天的脚程罢了,你若是不想去,我让母亲指个旁的丫头跟着我。”

    金宝闻言眼泪都快吓出来,忙道:“小姐,您就是上刀山奴婢都要跟去的。”

    然后过了一会,又从怀里掏出个厚厚的荷包:“今儿夜里,春夏拿过来的,说婉沁小姐说,外头不比家里,给您换了些碎银子金瓜子的。”

    陈婉若接过荷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心头说不明白什么心情,但是还是奇道:“祖母不是支了银子吗?”

    金宝听到此,苦着一张脸,“下午曾妈妈送来的四个大金元宝,您转过头让我送两锭去姨娘那里。”

    陈婉若方才想起来,自嘲的笑笑:“婉沁那儿,约莫大伯母贴补了不少体几吧。”

    金宝不知道自家小姐的想法,倒是一股脑的说:“听厨房的小花嚼舌,大太太好像是让人打了一整小鼎的金瓜子。大爷还让前院的陈六,去把丰彩楼的大珍珠都囫囵包圆了。”丰彩楼是金陵城最大的首饰铺子了。

    说到此,又忙从右边袖子里摸出来一小个小小的荷包,然后打开来,一股脑的倒到陈婉若手心里。

    一颗颗洁白圆滚的珍珠在手心里泛着光,看着晶莹剔透,好看的紧,颗颗都有小拇指那般大,约莫二十多颗。

    “婉沁小姐给的。”金宝笑的牙都露了出来。

    陈老夫人是临出发的头天晚上,喊了三个丫头到自己院里。

    老太太瞧着面前三个花骨朵般的人,眼神清明:“离了家进了宫里,虽说不过是陪着太妃,但是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守,不比家里,该收的性子都收起来,不该用的小聪明也不要用。”

    “你们的祖父你们的长辈们在京都能给你们撑着腰,也不要让人平白无故欺负了去。”

    陈婉沁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春夏的手艺越发好了,前两天拿过来的小珍珠在粉色绣鞋尖上,甚是可爱的紧,耳朵里老太太说了些什么,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原先想嬷嬷有些日子在家里,她自有办法脱了身,不去那宫里,谁成想,这样匆匆,五房那个又使了计躲了过去,她万万不能再这样。

    想到此,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只能到宫里想办法装个病,犯点错了。

    陈婉若站在婉沁左边,眼睛顺着她的目光瞧见了她鞋尖上绣着的珍珠,正是昨天金宝拿的那些,不过是那珠子成色极好,她舍不得打洞,好好的塞进了首饰盒里。

    陈婉婉倒是规规矩矩的微微低着头,听着老太太说教。

    “婉沁跟三房的丫头回去吧,婉婉你留下。”

    陈婉沁听闻,乖巧的行个礼,拉着陈婉若离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