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划一的队伍里,杰克排在末尾。天色微明中,数百人抬腿,落步,大声呼喊着口号。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他们迎来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如那砖角墙缝里的青黄野草,生机勃勃,活力四射,在凌冽寒冬中尽情释放着青春和热血。
当队伍冲过第八圈时,已经有人开始暗暗欢呼了,按照往常经验,第八圈以后,他们就可以解散然后去食堂吃早饭了。但是第八圈都已经跑完了大半,身边的教官还是没有让他们停下的意思。第九圈!第十圈!中午开始有人撑不住了,不得不停下脚步,瘫坐在地上。
“所有人给我一直跑,直到跑到你们的极限为止。这一个多月让你们都养成了惰性,今天我就让你们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继续!!”
闻言所有人都是一愣,开始回忆是不是自己最近做过什么事惹怒了教官,最后,所有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杰克。后者也是眉头微皱,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大家一起跑而已。
十一圈,十二圈,慢慢的这个二十人的小队伍就出现了分层。跑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平时地位最底下的奴隶,其次是平民,最后是一个小贵族子弟。杰克身体微热,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但是比起其他人的表现就显得十分轻松了。
冰冷的空气被不断吸入肺部,许多人呼吸越来越急促,然后开始咳嗽,最后不得不停下来。有第一个人停下,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个新兵停下脚步,或蹲跪,或瘫倒在地,剧烈的呼吸,以及小声的抱怨。第二十圈的时候,杰克停下了,或者说从第十七圈开始就只有杰克一个人在操场上机械式的抬腿奔跑。第二十圈时,身体本能的向杰克反馈停止信息,再跑下去,就一定会对自己当前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还是一个人吃饭,回收餐具,然后继续跟着队伍训练。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教官在针对他。其他人做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都会有一个数值。而教官对他只有五个字。
“到极限为止!!!”
就这样,其他人已经做第三个项目时,杰克刚刚做完将近一千个俯卧撑,然后在揉捏一会儿筋骨以后,就开始第二个项目。没有一丝埋怨,也没有片刻偷懒松懈。
杰克不会对教官有任何不满,甚至可以说认为对方这样的做法很正确。自己并不是一个士兵,托马斯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平庸的士兵,而自己更是不愿意沉沦堕落。所以他觉得教官对自己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
现在自己也确实从这些动作里感受到了对身体的好处,所以自己也愿意在不损伤身体的情况下来一次次试探,突破自己的身体极限。毕竟,最了解自己身体的只有自己。
昏暗的操场上,杰克做完要求的最后一个项目,依旧是花费一定时间把揉捏僵直酸痛的肌肉,拉伸韧带,活动关节。最后赶往食堂,吃下一份已经冷掉的食物,最后在食堂的某个角落沉沉入睡。
第二天,哨声照旧响起,训练依旧,杰克的指令也是依旧。极限!许多人看着杰克一点点的打破以往其他人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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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不断突破昨天自己的极限。从以前的鄙夷,幸灾乐祸,到恭敬,敬佩。但是杰克依旧独来独往,那双冷漠死寂的双眼让所有人望而却步。
世上人心最难处理,眼睁睁看着杰克从一个“杀人犯”,到现在成为许多新兵甚至是教官口中讨论的话题人物,卡图感到十分愤怒。他来自一个小贵族,从小立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所以他的学习一直很优秀,以最高的考试成绩成为这批新兵中的第一人。而且他也没有许多贵族身上的坏毛病,挑剔,等级分明,高傲自大。相反,他的为人处世,他的言行举止让他成为他队伍里除了教官之外的核心。往日谈吐风雅,平易近人,真诚善良的他才是众人眼中的交点。可是现在,杰克出现以后,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于是,卡图在食堂里不经意的捧高吹嘘杰克,自然就引起了原本对杰克有许多不满之人的怒气。
金属桌椅摩擦地面,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朝杰克走来,后者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就继续吃饭,每次训练都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和能量,而对杰克而言,消耗的能量更是他人的数倍,所以他的饭量也比普通人更大。看着杰克轻蔑的姿态,几人更加怒火中烧。拳头紧握,狠狠捶在桌面上,领头的是个寸头壮汉,肤色微黑,但是身上肌肉隆起。他弯下腰对杰克说
“你以为打破几项训练科目的极限就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你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有种的晚饭过后,来操场,我好好教教你什么是战斗……哼!”
言罢,就带着身边的人在教官的注视下走出食堂。身后,杰克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继续对付桌子上的食物。这场小插曲自然被许多人看在眼里,可是直到下午训练结束也没有发生任何事,众人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晚饭过后,众人开始慢慢散去,回到各人的宿舍休息,杰克依旧在操场进行未完成的极限训练。
“踏,踏,踏踏……”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杰克松开单杠交替揉捏着双臂。寸头男把一个饭盒扔了过来。
“你先放松肌肉,然后吃饭,吃完了,我们再打。说实话,我跟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性格,太冷淡,或者说冷漠。你更像一个荒野猎人,而不是一个士兵,如果是战场上,我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你。你现在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只能证明你自己的个人能力很强,却根本不能和队伍融为一体,你会觉得别人是废物,别人也跟不上你的节奏,最后有了间隙,一个队伍里有了间隙,那么无论面对敌人还是兽潮,都只会有一个结局,死亡!无论你是什么心态,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这是我在这个世上活了近三十年,作为一个荒野猎人免费传授给你的教训和经验。”
言罢,寸头男开始慢慢热身,把身体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哪怕他们两个人同样是新兵,身为一个从小在荒野里挣扎混饭吃的野生猎人,他已经见过,经历过很多次死里逃生,他不会高小觑任何人,这是作为猎人最核心的标准,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他只会拿出全力。杰克吃下最后一口饭,缓慢起身。
“我能从你眼睛里看得出来,你跟那些新兵不一样,但既然你打算向我的挑战,就希望你做好准备拼尽全力,我不想找麻烦,同样我也希望像今天这样的麻烦以后不会有,所以,你要小心了!”
寸头男看着杰克越发冰冷的眼睛,一股酥麻的电击感突然从脊背窜出,喉咙干涩,心脏剧烈跳动。这一刻,他仿佛重新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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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回到了那个死里逃生的夜晚,恐惧,压抑,绝望。
看出杰克有出手的打算,寸头男决定先发制人,左腿迈步,拳头从腰间打出,携带着旋转的力道对准杰克的胸膛,同时右腿微抬,一旦杰克闪躲,慌乱之中就得面对自己的侧踢或者直踹。但是,这一拳一腿,都落空了。
只听见“咔嚓”一声,寸头男的左腿就被一股巨力踢歪,关节处发出清脆的声响,下一刻,剧痛从膝关节传来,然后脖颈处又遭受重击,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旁边的几人只看见,寸头男冲了上去,一拳落空,然后杰克向后一闪,一个扫腿踢倒寸头男,接着一个手刀命中寸头男的脖颈,那个时常吹嘘自己战斗经验丰富的猎人就躺在那里不省人事了。几人一看,又惊又怒,正打算一拥而上。
“他左腿膝关节脱臼,还不快把人送去医务室?”
众人一转头,只见一位教官冷着脸站在身后,连忙七手八脚的把寸头男抬向医务室。
“挺狠的啊,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来练练?”
教官解开两颗袖口的扣子,脱下军帽。飞身朝着杰克踹来。杰克向后闪躲,教官贴身追打。面前这个负责训练自己的教官应该是自己见过的教官里最强的一位。而且他身上的血气和杀意也远远超过其他人。贴身以后,拳掌膝肩肘招式频出,招式之间衔接流畅,而且每一招都没有半点柔情,全部是重招狠招,毫不留情。
一时不察,杰克身上就挨了几招,手脚处也传来撞击产生的酥麻感,可想而知教官拳脚力道之大,之狠。眼看着杰克不断趋于防守,教官的出手就更加狠辣,仿佛两人有生死之仇,可过了一会儿教官就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出招,都会被面前的这个新兵挡住,而自己的呼吸频率已经开始有点紊乱,就知道再打下去就可能阴沟里翻船了,当即一个猛踹让两人分开。
“你知道吗?即使是我以前的队伍里能撑我这么多招还好好的都没有几个,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让你来交给我训练了。你刚才一直在防守,想必还没有尽全力吧。那么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你依旧按照某个人给你安排的路走,要么就真正成为一个士兵,你的潜力很大,不要误入歧途。”
杰克收回交叉格挡的双臂,轻轻揉捏手腕。
“那个寸头男人说的没错,我当不了士兵,而且我也不想当士兵,按照安排,最起码还有一点自己的自由。”
“呵呵,你知道他们想让你成为什么人吗?那条路一旦选择了,就根本不能全身而退。他们给你的不是自由,而是毒药,让你堕入深渊的毒药。”
“我知道,但我注定就是行走在深渊里的人,这世上又有谁能够完全掌握自己人生呢?我很明白,我不属于这里,也只是这里的一名过客,以后我自有决定,你无需劝我。”
“哼!新兵杰克,擅自与他人打架斗殴,影响恶劣,罚禁闭一星期,立刻执行!”
“是”
杰克向教官敬个礼,然后转身朝着禁闭室走去。看着那道在昏暗灯光中慢慢消失的人影,教官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这场斗殴,双方当事人一个在医务室里,一个在禁闭室里。其他人都被各自教官们警告,严禁私下斗殴。甚至于认为他们之前的训练量不能满足这群新兵们,才使得他们精力过剩,发生这么多事,所以教官们商议过后决定加大新兵们的训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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